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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分手 ...

  •   麦道“哗哗”地往额头上拍着水,李麦霞说在农村孩子流鼻血了,要脸朝上,拿凉水在额头上激一激,一会儿就好了。虽是土办法,但有科学道理,凉水一激,鼻部毛细血管收缩,自然就起到止血的作用了。
      麦道鼻子伤得有些重,鼻血老也止不住,素心担心是不是鼻梁骨折了,麦道拿拇指和食指捏了几下,并没有痛感,看来还是鼻腔黏膜受了伤,就拿了几张手纸捻成纸条,堵住了鼻孔,然后头仰着躺在了沙发上。
      就这样麦道还不在乎的对素心吹牛说:“别看我伤得难看,你家江嘉伟是打不过我的,我还不是看是你男朋友,没敢下死手,否则躺在地上的是他。”
      素心红了眼圈,麦道故意吃惊地问:“心疼我了?还是老同学够意思!”
      “对不起麦道,让你受苦了!”
      “别介,客气什么,别说一顿打,老同学为你抛头颅洒热血都乐意,谁让我上学时老欺负你,现在全当还债了吧。”
      “车玻璃我来修,不能让你伤了人毁了车还要破财!”
      麦道惊了:“你给我修车,你修得起?放心,我有保险,每年交那么多保险费,这次终于有机会出一次险,否则都白交了。”一副满不在乎的语气。
      “总之以后还要多多麻烦你!”
      麦道对素心比了个OK的手势:“随叫随到!”
      这边厢办公室里,任由吴晨骏怎么问江嘉伟都一言不发。过了会儿,江嘉伟起身走了出去,对躺在沙发上的麦道看都不看一眼,拽着素心就走了出去,急得吴晨骏在后面大喊:“干什么去?江嘉伟!”
      江嘉伟拉着素心出门来到自己车跟前,把素心塞到副驾驶位置,自己跳到驾驶座位上,点火后一脚油工夫,就不见了踪影。
      吴晨骏追了出来,急得给江嘉伟打电话,江嘉伟没有接,给素心打,也没有人接。回到老陈公司,才发现,匆忙中素心的手机拉在了房间的桌子上。吴晨骏急得没了主张,报警吗,说一个警察劫持了他的女朋友?未免太夸张了。
      麦道安慰吴晨骏:“叔叔放心吧,江嘉伟是个好人,他们俩爱成那个样子,肯定没事儿,我车坏了送不成你,你自己打的回去吧。晚上有什么问题,需要帮忙随时告诉我,我一会儿回家换辆车去。这个家伙,砸我一辆车,明天再送给他一辆让他砸?”
      吴晨骏倒不是担心江嘉伟在气恼之下会伤害素心,他是担心江嘉伟并不知道素心的真实病情,素心今天聚会已经耗费了大量体力,应该早早回去卧床休息的,现在被江嘉伟拉走,身体疲累,情绪上再受影响,他担心住院治疗降低下来的指标又要飙升了,素心岌岌可危的肾脏会不会滑过那危险的警戒线啊。
      江嘉伟开车载着素心一路朝绕城高速方向猛开,寒着脸色,目不斜视,紧紧盯着道路前方。素心身心俱疲,窝在座位上,身体软得没有一点力气。不见江嘉伟时,什么狠心的决定都不难做出,什么绝情的主意都会有,见了面整个人就没了主张,彻底沦陷。她把头轻轻移过去靠在正开车的江嘉伟的身上,渴望他坚柔的臂膀绕过自己的肩膀,渴望每一片肌肤都融化在他的拥抱里,那种熟悉的柔情,呼吸间独有的味道让她迷醉,不能自拔。
      素心没有问江嘉伟要去哪里,也没有制止他的任何行为,她了解江嘉伟的脾气,天要塌就让它塌下来吧,地要陷就让它陷下去吧,自己控制不了的事情该发生就让它发生吧。素心天生的性情是压抑自己,成全别人,中规中矩,从不逾越,把自己的感受无限放低。黑暗笼罩下的夜晚,像无形的藩篱隔开了无数关注的眼睛、关切地呵护、关爱的言行,素心内心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她希望这个世界破碎了,独独留下她和江嘉伟二人。
      江嘉伟把车径直开到了逸风苑的地下车库。
      江嘉伟下车,走到素心一侧,打开车门,双臂将素心抱到怀中,用脚关上车门,往电梯的方向走去。素心双手紧紧搂着江嘉伟的脖子,脸埋在他的棉衣里,闭着眼睛,像在一艘大船上飘摇,她听到一颗心脏坚定有力地跳动,感受到抱着自己的臂膀的执着与坚守。此刻,她不会去想即将的失去,她贪婪地嗅着这个健壮身体散发出的恋人的气息,她只想得到,她宁愿闭着眼睛任由江嘉伟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让疾病不复存在,让烦恼烟消云散。
      进入电梯,无限地上升,抱着素心的双臂没有片刻的松开,只有越来越紧。“叮铃”一声,电梯停下,再“嘀”的一声,指纹锁悄然打开。开灯声,关门声,江嘉伟重重的脚步声,真实而清晰。素心感觉到江嘉伟轻轻把自己放到松软的床上,客厅里传来烧水的声音和江嘉伟打电话的声音,她听出是跟自己的父母通话,江嘉伟说:“叔叔阿姨,素心跟我在一起,放心,我会照顾好她。”
      素心睁开眼睛,这里是江嘉伟父母为他俩准备的婚房,只是这一阵儿她生病,她都不知道这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江嘉伟端着一杯白开水进来,素心要起来,被他制止,从素心包里取出她日常吃的药,看着她服下。
      江嘉伟帮素心脱去外衣,去掉鞋子,端来洗脚水,让素心坐在床沿,拿来一把小凳子坐在素心对面,自己和素心的脚塞在一个盆子里,他用自己的脚踩素心的脚,再用素心的脚踩自己的脚,两人牵着手,就那么互相凝望着,谁也不开口说话。素心病后吴晨骏坚持让她每晚泡脚,江嘉伟是知道的。
      然后江嘉伟从洗脚盆里拿出素心的脚,小心地擦干,再拿出自己湿漉漉的脚,一步跨到床上,和她并排坐在床沿上。素心侧身,认真地摸着江嘉伟的额头,光滑饱满,一粒暗红色的痣在右侧眉峰的上方若隐若现,以前素心说长这种痣有桃花运,江嘉伟说素心就是他一生最灿烂的桃花,看来她真的要成为他的一片桃花了。再摸他的眉,眉心紧锁,眉毛茂密而不听话,乱乱的,没有形状,男孩子都不拘小节,谁会操心把自己的眉毛修一修呢,素心从自己包里取出化妆包里的修眉刀,小心地将多余的不听话的眉毛去掉。再摸眼睛,上下眼帘的皮肤细腻紧实,从他的褐色瞳孔里素心看到了苍白的自己,这双眼睛里,有爱,有妒,有强烈的占有欲。她摸他的唇,因为不久前的激怒而干涩,现在还在微微颤抖。他的脸颊瘦削,下巴上星星点点冒出胡须茬,江嘉伟一向讲究,每日都要刮脸的,他最近一定是杂事与心事重重。
      素心一粒一粒解开江嘉伟的衬衣扣子,纤细轻柔的手指拂过江嘉伟的肌肤,让他震颤,两个年轻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我们马上就结婚,我要和你一辈子!”
      素心一下哭得不能自已,她不能点头也不能摇头,泪水打湿了江嘉伟的胸口,江嘉伟捧着她的脸,亲吻着素心的眼睛:“谁都不能把我俩分开,这辈子没了你,我就是一具躯壳。”

      天刚蒙蒙亮,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一夜无眠的吴晨骏夫妇弹簧一样冲出卧室。门口,素心脸色苍白,眼窝深陷,表情呆滞,可怕的样子吓得夫妇二人不知所措,素心咧开嘴想笑一下,笑的表情比哭都难看。
      她声音微弱得几乎让人听不见:“老爸老妈,我和江嘉伟分手了。”
      声音刚落,素心倒在门口地板上,冉世华一声惊叫,跑上前去抱起了她。
      素心浑身滚烫,鼻息粗重,已经失去知觉。吴晨骏急得大叫:“快!去医院!”
      吴晨骏里面穿着睡衣,外面套上羽绒服背起素心,冉世华拿上车钥匙,二人冲下楼,火速赶往陆军医院。
      路上素心清醒过来,说不用去医院,自己只是太累了,心里难受,对和江嘉伟分手的事不作任何解释,也什么都不让问。吴晨骏坚持要去医院,发烧对肾病病人来说真的不是什么好事情。
      吴晨骏坚持去医院是完全正确的,在急诊室血检、尿检化验单出来之后,大夫直接给素心开了住院单,她的各项指标较上次住院又高出很多。吴晨骏和冉世华后悔不迭,出院后全家人千小心万小心,恨不得把素心放进保温箱,只是因为情感纠葛,仅仅过了一个晚上,疾病闪电般卷土重来,把素心往那个危险的边界又狠狠地推了一把。
      吴晨骏后悔听了素心的话,任由她自己处理感情问题,如果直接跟江嘉伟挑明,让江嘉伟和他的家庭来决断,或许对素心的身体伤害会小一些。但是素心不同意,她宁愿自己煎熬,也要维护自己的恋人,不愿把江嘉伟置于道德的天平上,让他在家族和爱情之间痛苦抉择。
      还不到八点,吴晨骏让冉世华陪素心呆在急诊室临时病床上,自己等在肾病内科住院部门口。见了南青后,简单介绍了一下情况,南护士长连珠炮般狠狠地训斥了吴晨骏,叫来小护士,加塞儿给素心安排了床位,主治大夫还是杨教授和小黄医生。
      南青给吴晨骏找了一辆轮椅,让他去把素心推过来,一再交代让素心减少活动,减少消耗。
      素心终于又躺回肾病内科住院部的病床上,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她极度虚弱,几乎不能从床上坐起,发烧,头昏,呕吐。杨加越教授一上班就赶过来对素心的病情进行了诊断,看了看他的化验结果,表情很是难看,什么也没有说,就带着黄医生离开了。
      杨加越实在不忍心告诉他们,素心的一只脚已经跨进了肾衰竭的门槛。他与小黄医生商量治疗方案,嘱咐他尽快实施,再观察几天用药效果,尽量推迟透析时间。
      病房里,冉世华和吴晨骏围着素心,一人拉着一只手。一夜之间,两人一下苍老许多。
      素心睡着了,像个婴儿一样,一会儿嘴角微微抽动一下,一会儿有眼泪顺着鬓角往下流。吴晨骏两口子都跟着哭红了眼,他俩不知道素心和江嘉伟是怎么分的手,但他们知道素心内心的煎熬与痛苦,明明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却因为太爱了,不想拖累对方,不得不分开。
      吴晨骏的手机又在震动,从早上七点开始,他就感觉到手机一直“呜呜”地震动着,看了几次,都是江嘉伟,那会儿他顾不上去接,这会儿拿起电话,手机没电关机了。
      冉世华的手机又响了,一看,还是江嘉伟。冉世华用眼神询问吴晨骏接还是不接,吴晨骏摆了摆手,他的意思是素心说二人已经分手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们俩一点也搞不清楚,按素心的意思,是一定要和江嘉伟分手的,但他们不知道她是以什么样的理由分,他们接了电话,说不定还会给素心添乱,干脆就不接吧。冉世华把手机也关上了。
      护士拿来点滴给素心扎上,她都一点感觉都没有,吴晨骏不停地摸着素心的鼻息,一点一点稳定下来。整整一个上午,素心都安静躺着,不知是昏迷状态,还是太累了睡着了,夫妻两人守护床头,寸步都不敢离开。
      将近中午,素心睁开了眼睛,看着精神了一些,体温降低了一些,还是没有食欲。她一醒来,犹豫了一下,问江嘉伟有没有来电话,冉世华说江嘉伟一直在打,要不要接。素心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不接。不见。不解释。不告诉他我的病情,也不让他知道我在医院。”
      “他到我们家门口等着怎么办?”
      “你俩自己想办法吧,只要不让他见我就行了。”
      吴晨骏现在还穿着棉睡裤,不可能不回家的,看这种情况,江嘉伟联系不到他们,极有可能守在学校门口,迟早都会碰上。好在新家位于学校教学区,为了教学安全,门卫管得极严,不是学生是很难进去的,他们可以晚上回去取些生活用品。
      冉世华拿起手机,开了机,给江嘉伟回了一条短信:江嘉伟,我们全家都回贵州老家过年了,素心说了你俩的情况,缘已尽,勿强求。我们尊重素心的选择,也请你尊重素心的选择!过个春节,平复一下心情,继续新的生活吧。
      江嘉伟很快回了信息:阿姨,我求你了,老家在什么地方,我马上飞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相信这是素心的选择,素心在骗我!为什么?我一定要见上素心,我要当面听她解释!!!
      冉世华回复:不要再纠缠了,放手是最好的尊重。
      冉世华谨慎地选择着用词,她用了“纠缠”这两个字,依江嘉伟倨傲清高的性格,这两个字会极大伤害他的自尊。
      然后冉世华迅速关了机。
      吴晨骏和冉世华理智的支持素心与江嘉伟分手,依素心的健康情况,拖得越久,对素心伤害越大,必须快刀斩乱麻。他们决定暂时不回家了,在医院附近的宾馆包了一间房子,准备住到素心出院再做打算。当天晚上凌晨的时候,吴晨骏赶回学校,像电影里的地下工作者,小心翼翼地回到家里,不敢开灯,用手机照明取了日常必需的物品,包括素心遗忘在家里的手机,就赶快回医院了。
      吴晨骏和冉世华的考虑是对的,执着的江嘉伟不但在学校门口守候了一天,第二天再次和辖区派出所的警察一起,以检查春节前校区安全为由,进入学校,在素心家门口徘徊半天。在学校大门口,江嘉伟询问保安冉世华老师一家的情况,保安很了解情况似地说:“他们一家啊,昨天一早回他们贵州老家过年了。”
      “他们老家在贵州哪里呢?”江嘉伟追问。
      保安说:“好像是山区的一个小县城,名字就不知道了。”
      这一切当然都是定国安校长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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