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麻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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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姐姐！
看！
是牵牛花！
那个小小的孩子握着一长串的花朵，递到她的面前，笑容就像阳光一样的灿烂啊。
“麻衣——惠子——”
母亲的声音从树林外远处的小屋穿了过来。
“来——啦——妈妈——”
“姐姐，我们回家吧！”
被牵起手，脚步追随着小小的孩子，一直一直向外走去。
明亮的光芒。
她抬起手，遮了遮突然面对阳光而有些不适的眼睛。
啊……是夕阳啊……
明明是每天都会看到的东西，怎么会有一种好久不见的感觉了。
麻衣看着远处山峰之间渐渐落下的夕阳。
她看向自己的手。
没有熔化，也没有消失啊。
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为什么会觉得被阳光照射到的话，就会发生很不妙的事情呢。
麻衣想不明白。
她背着今天挖来的野菜，跟着妹妹一步一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朦胧的夕阳里，是母亲的脸。
那样温柔的，真实的爱和笑容。
啊好久不见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想念呢。
“妈妈——”
“哎麻衣？怎么了？”
“嗯——没有——惠子。”她低头看向身边背着小小竹篮的妹妹，看着那张笑容灿烂的脸，不由自主的，也露出一个笑容来。
月色高悬。
她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麻衣睁开眼睛，看到门口挂着的一串串鲜花。
那是惠子最喜欢的。
她会采来花朵，编制成各种门帘，花环。
月色倾泻。
照的长夜也如同白昼。
冰冷的温度。
没有阳光那样的温暖。
麻衣忍不住握紧了被子。
从背脊窜上来一股彻骨凉意。
明明是在夏天啊——
为什么——
为什么，会感觉到寒冷呢？
“姐姐？”
旁边传来妹妹的疑问声。
“惠子——抱歉，打扰到你了吗。”
惠子摇了摇头，也坐了起来。
“姐姐在想什么？”
“啊？”
“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啊。无论什么，都可以告诉惠子哦！就算惠子解决不了，我们可以去找爸爸妈妈。”
“惠子——”麻衣伸手抱着她，小小孩童的身躯，如此单薄，可是她本来是这样快乐的活着。
她流下泪来。即便，不知道为什么。
“大花猫！要有精神一点哦！”小小的孩子伸手，为她拂去脸颊上的泪水，她眨眨眼，从怀里掏出来一朵蓝紫色的牵牛花，笑眯眯插到她的发髻上。“姐姐是最漂亮的姐姐啦！”
“惠子——”
她紧紧的拥抱住她。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为什么呢？
为什么泪水会止不住的流淌呢？
好奇怪啊。
明明惠子又没有怎么——
样啊——
为什么会有血？
……等等。
为什么会有鲜血？
天顶——
地板——
墙壁上——
啊啊啊啊啊——
她慢慢瞪大了眼睛，满目都被鲜红之色覆盖。
那个孩子倒在血泊里。
所有的人都倒在血泊了，只剩下白骨。
她抬起手，想要去抱起她。
“惠、惠子——”
手……
这是谁的手……
好长的指甲……
不不不……
好红的鲜血……
是谁的血……
是谁的血！！！
“惠子惠子惠子——”
是她做的吗？
啊……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妈妈！！”
“……麻衣——”
人类的眼睛失去了最后一丝光芒。
她想起来那天晚上的事情。
大家坐在桌前吃饭。
木门笃笃的被敲响了。
“啊夫人，大人，我只是一个可怜的盲眼僧人，可怜可怜我吧，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
母亲面露不忍，回屋取了几块麦饭。“给你吧。可怜人。”
那头顶长着巨大瘤子的僧人收起麦饭，怪异的面容上露出些许自怜之色，“呜呜呜我赶了三天路，路过这里，只看到你们一户人家，啊，请容我留宿一宿吧。”
“……抱歉。”男主人从屋内走出来，打量了他一眼，为难的摇头，想到家中有着妻子和两个女儿，也没有多余的房间，实在是没有办法收留他的。
五六岁的孩童牵了牵他的衣袖，“爸爸。我们可以和爸爸妈妈睡在一间房，让这个可怜的伯伯睡在我们那里吧。”
“呐，姐姐，怎么样？”
“好啊。让法师大人在那里休息吧。”
不……不可以……赶走他！！
她的内心疯狂的阻止着，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到自己脸上带着笑同意了妹妹的话。
男主人有些犹豫。
那个僧人唰唰的掉着眼泪，仿佛是感动，“啊真是个贴心的孩子啊。实在是太感动了，就这样办吧。我不能辜负这份对弱者的怜悯之意呢！”
男主人这次皱起眉，抱起自己的孩子，护着妻女退了一步，“……请问，这位法师大人为什么会途经这里呢？要知道山路是很难走的。”
何况他还自称是盲眼之人。
那秃头的僧人擦了擦眼角，好似是十分受伤一样，“啊，您是在怀疑我吗？你是要怀疑一个可怜的盲眼僧人吗？我都已经这么可怜了，你竟然还提出这些质疑的话？真的是……”
“太可恨了啊！！！！”
僧人的身影暴涨，眼睛血红，露出利爪和獠牙，恶鬼的真面貌。
断肢横飞。
麻衣抓着妹妹逃跑着，缩进了角落，双手紧紧相握，她陷入的呆滞，唯余麻木的看着这瞬间的突变。
“真是个会怜悯弱者的好孩子……”
那双巨大的，怪异的脚停在他们面前，代表着悲悯的僧袍上沾着红色的血肉。
咕噜咕噜……
某个东西掉落在地上滚动着。
那是……爸爸的眼珠……
他看着她们。
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太可怜了。实在是太可怜了。”
“这样的话，很不忍心让你死去啊。”
一滴鲜血坠落。
砸进了惠子的身体。
鲜血从孩子的身体里崩裂，爆射。
近乎让那具幼小的身体成了漏风的筛子。
惠子痛苦的尖叫。
“啊嘞？”
一向贼不走空的恶鬼抱着这个家仅剩的一点金钱，又背起箱子，吝啬的收了所有可见的不可见的少有价值之物，回过头来时，看到了这幅情景，又唰唰的流泪。
“是因为太小了吗？承受不住鬼之血吗？明明只有这么一点点。”
“太可怜了。实在太可怜了。”
“换姐姐怎么样？我总会救一个人的。”
这是他的报答。啊，即使自己也是一个弱者，仍旧努力的帮助其他弱小的人呢。
是个弱小又可怜的好人啊。
实在是太可喜了。
姐姐。
姐姐。
她仍旧在呼唤她。
她从嘴里的鲜血气味的刺激中醒了过来，妹妹的断臂，就在她的嘴里，麻衣茫然地张开了嘴，那一截手臂坠落在地，她麻木的瘫倒在家人的身边。
“惠子”
“惠子惠子惠子惠子”
麻木的，只知道重复着唯一的一句话。
“姐姐……对不起……”要不是，要不是，她对爸爸说要留下这个人，事情一定不会变成这样的。
惠子——
那个孩子的手边，握着倒落在血泊中的花朵。
她努力的想要举起另一枝手，把花朵送到她的面前。
但是——无力的垂落。
“和你没有关系-和你没有关系的。”
“是我。”是我对不起你啊！
惠子……
那一天鬼杀队的人赶来到了这里。
满地的血色。
而她是一个鬼。
“你这恶徒！究竟杀了多少人啊！！”
于是她逃跑，在追杀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
可能过了很久吧。
“啊，想要家人吗？”
“姐姐。累也需要一个家人呢。”
“留在蜘蛛山里，和我一起生活吧。”
……
光看着她，手里研磨的太阳花的种子。
她的手里绽放出银白色的霞光。
融入那碗奇奇怪怪的粉末中。
然后泡了一杯山泉水，狂加今天在山林里顺手采来的蜂蜜。
总而言之，当时那些鬼家人看到一个鬼满脸大包的提着蜂窝带着一堆蜜蜂冲回来的时候，神情都十分微妙。
累今天不在。
大约是还在与她生气吧。
算了。晚上去看看那孩子吧。
她下了决定，尝了一口，啊，有一丝丝的甜味了。
“麻衣要来一口吗？？今天是甜味的哦？”
虽然只是实验品，味道不是很清晰。
麻衣接了过来，尝了一口。
“怎么样？”
“很特别。……是鬼本来不能尝到的味道。”
“果然有效了吗。啊，太好了。”
“光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啊？麻衣是指什么？”
“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呢？”
“……”
“光如果是人类的话，就应该离开这里才对。人，和恶鬼是不一样的。……他们杀戮人类。”
“那位大人，曾经对你下了追杀令。你留在这里，很危险的。”
即是累，也不能违抗他的命令。而因为累对她的独特，嫉妒也在生长。
鬼，本来就是一种头脑偏激的生物。
说出了一些令人意外的话啊。
“我想，相信累。”
“如果他会伤害你呢？鬼……是一群只受到欲望支配的家伙，即使，即使最亲的人也会被伤害，不懂得道理，不懂得人伦，肆意妄为的家伙，根本不值得同情的。”
“如果我的一时不信任，会导致他的个性恶化……那会让我觉得自己罪无可赦。我想要相信他，相信他心底还有善良的一面。相信人性的光辉最终会胜过黑暗。”
光忍不住笑了下，一点一点拨着手中的花茶，“啊，是不是有些天真了呢？不过以前有人教导过我，他说过，每个人的心里，或多或少的，都会有黑暗的一面，但最重要的是，人的心底，也会有光明的一面。虽然微弱，但我还是想相信一次呢。”
“和相信麻衣酱是一样的哦。”
门口咯吱一声花枝折断的轻响，落在鬼的耳朵里，却十分清晰。
二人转头看去，只看到了匆匆忙忙离去的白发。
似乎是累。
光：……这小孩怎么还搞偷听呢。
而且她怎么都没发现？
“……说不定一直都在那里了。”
“………”那实在是太惊悚了。她睡着醒着他都得看两眼是么。
麻衣望着累离去的方向，“即使这样，有可能会为错误的信任而死掉吗？”
鬼真的能够信任吗？都是一群利用他人善心的骗子！
大骗子！
“……”
“麻衣酱。”她伸手拂去她的泪水，握住她的手，郑重道，“信任他人，永远不是错误的事情。错误的，是违背誓约辜负信任者。”
“光。”
听到这一句话，少女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水来。
“啊？？不要为我担心。我不会那么轻易死掉的。假使让他人为我的死亡背负责任的话，那实在是件很过分的事不是吗？”
对不起，姐姐。
“没有！没有！你很好你真的很好了……没用的人，是没有保护好你的人！”
她抱着她，崩溃大哭。
光被她用力箍着，懵了一下，“……麻衣酱，果然是想起了什么吗？”
没有回答，只有泪水和呜咽。
“好吧。我不会追问的。但无论你想起了什么，都不要忘了，人类之心啊。”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麻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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