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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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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
距离京城还有数百里地的官驿,
秦灯头发束成男子模样,用玉冠固定。身穿黑色圆领袍,上身特意比较宽松,腰间却系的细点,能看见精瘦纤细的腰身。
未施粉黛,却唇红齿白,显得有丝女气,握剑的姿势却老成大气,坐在客栈大堂里,左手按着一柄剑,右手捧着一碗茶水在细细的吹气。
旁人有些好奇大胆者,偷偷瞄着,却也不敢确定是男是女。
如今这世道啊,虽然说着是太平盛世,只有老百姓们才知道究竟如何。虽然没有匪盗横行,但是边境总有些小打小闹,偶有些流民流窜各地。
虽不多,但是平常人家的女郎是万万不敢独自出行的。
秦灯现在极其郁闷。
从前仗着自己年纪小,又受宠,多次逃了宗门里的外出任务。少有的几次还是跟着师兄师姐一起行动的,去帮助官府剿匪或者是受人委托护送贵重之物等事。
抑或是更直白一点,跟着楚楚师姐去单挑别人的宗门,从上到下打个酣畅淋漓。好让沧玉峰更加扬名,别看沧玉峰宗门人数不多,但也是江湖里数一数二的不好惹。
秦灯吹了吹茶碗,饮了一口热茶,再捏一捏扁扁的钱袋,心中的郁闷更甚。从沧玉峰来京城,路途五千里,对脚程块轻功好的秦灯来说竟然走了足足两个月。这都不好意思叫师姐师兄们知道,可太丢人了。
据说莲花步练到如臻化境,便可缩地成寸。
秦灯虽不至于到宗师级别,但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剑灵体,内力功法更是纯净醇厚,修炼时也是事半功倍。莲花步和轻功都算是佼佼。
可奈不住秦灯路痴又好骗又好说话啊。
这一路走来,不光是看着地图走错好几条官道,路途中遇到坑人的黑店和乱窜的流民孩子也是慷慨解囊。秦灯本带的盘缠就不多,现在基本上快吃不上饭了,只能喝点茶水。
饿着便饿着罢,权当是修炼。
突然客栈门口又进来了一对主仆,主人矜贵,气质不俗。一进来,这普通的客栈就仿佛安静了一瞬,仿佛被这男人带来的凛冽的气势所骇,下一秒才恢复如常。
秦灯也注意到了,且不小心与这男人对视了。秦灯握拳干咳一下,掩饰了尴尬,略微低头回避了目光。
一只匀称的手扣了扣秦灯的桌面,
“打扰兄台,能否行个方便拼个桌?”
秦灯抬眼看,竟是刚进来的那对主仆,而客栈大堂桌子都坐满了,只能拼桌。
“请便”秦灯点了点头,继续喝茶想着:
今晚干脆别睡了,千里奔袭赶去京城,让陆煜大人管饭管住好了,自己这慢悠悠的简直是在路上遭罪。敲了敲桌面,似又是担心自己能否不走错路,还是在晚上。
完全没注意同桌的这对主仆,扈从一个眼神递给主子,示意看秦灯的剑和腰间坠的沧玉令。
其实拼桌的男子就是陆煜,自然认得这块沧玉令。
陆煜用眼神示意陆九暂时不要说话,
自己偷偷将秦灯打量了个遍:腰若束素,呵气如兰,虽是个男子装扮,但这身段情态绝对是个女子。
眉宇间似有轻愁,目光却沉静幽深,呼吸平缓气沉丹田,不必试探,便知这女子是有功夫傍身的。更不用提旁边那柄看起来其貌不扬,却气势骇人的宝剑。
陆煜在锦衣卫已经有两三年,观人察物的本事自是不必说。
和自己千方百计请来的人偶遇,陆煜却不急着坦明身份,实在是有些蹊跷:
据暗卫回信,沧玉峰派来的应该是座下三弟子,并非女子。
多年的谨慎让他决定试探一番,
“兄台能否借一步说话”陆煜道。
“何事?”秦灯目露不解,这一路上向她搭话的人不少。但大都是心怀不轨之辈,不搭理便是。若有人动歪心思,便让人知道沧玉峰不世出的“小剑仙”,座下五弟子的名号是怎么来的。
可这人模样实在生的太好,脸若刀刻,唇珠却饱满微翘,似是那等贵公子做派。引得刚进来时秦灯也不免多打量两眼。
这郎君目光却沉沉,隐隐有蓬勃气势,叫人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陆煜不再言语,刚刚他便观察到这女子钱袋瘪瘪,便猜测她可能被盘缠所扰。
如若她真是他从沧玉峰请来的护法,那也要试试品行和功法。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且试她一试。
秦灯和陆煜对视了一瞬,
随即起身出了客栈大堂,脚步变幻便瞬间到了客栈旁边的湖泊,槐树下依靠着。
好快的身法!扈从陆九惊讶的低呼出声。
客栈里大部分都是没有功夫傍身的普通百姓,此时竟也没察觉少了一人,只当是一阵春风拂过,落花无痕。
暖风拂过,槐花簌簌落下,秦灯的发梢眉间也落了花瓣。
秦灯仰头看着日光,伸手佛开花瓣,浅浅的打了个喷嚏,
“这位兄台有何指教?”
前世秦灯便少于外人打交道,在沧玉峰修习的日子枯燥,无非是日复一日的挥剑,在衣食住行上倒也没什么不好。性子难免养的单纯娇气了些。
直到得知父母的噩耗,秦灯方知这世上还多的是杀人不眨眼的法子,多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我观阁下武艺不凡,某恰有一事相求,若能得阁下相助,事后定有报酬”
陆煜在距离秦灯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秦灯感觉男子的目光有些审视和侵略感,但再仔细的对视看过去,又重新变得冷漠无波。
“真是不凑巧,在下还有事在身,告辞”
说罢,秦灯就要离去。却不曾想自己的环带竟然不知何时被这玉面男子握在手中,一扭身,细细的带子便拉住了自己的腰身。
陆煜眸光暗了暗,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这般恶趣味,举止轻佻的时候。
“喂,放手。”
秦灯第一次被如此唐突,腰带还在别人手里,也不好直接动武揍他一顿。只能低声警告,声音又娇又脆的骂了一句,“登徒子”
陆煜闻言马上松手,江南产的丝带从手心滑落,只留下一点点痒意。“果然是位女公子,那某更需要娘子施以援手,解在下燃眉之急了”说罢将手背在身后。
陆九上前一步作揖解释道:
“女公子勿怪,我们乃是在京城锦衣卫当差,并非歹人。去往俾县办事。
所办之案地方特殊,必须携女眷入场,才不会打草惊蛇。
锦衣卫中只有爷们儿,本来只能硬闯。恰逢女公子,武艺不俗,身法上乘,想来遇到危险也足以自保。相逢既是有缘,所以斗胆请女公子相助。”
陆九亮了亮腰牌。还真是锦衣卫。
天子近臣,纠察百官,审理重案要案,游走于六部外的组织——锦衣卫,竟然比想象中客气。
秦灯抬了抬眉,感觉有些太过凑巧。
她本来就要去京城找锦衣卫陆煜,路途遥远还总是迷路,两个月的奔波已经让秦灯有些不耐烦。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在距离京城还有百里的地界竟遇到了同道人。
“此行俾县大概要多久?”
“五六日足矣。”
“报酬就不必了,事成之后,能否替我引见你们锦衣使陆煜?”
陆煜扯着嘴角,勾了勾,“可以”
....
这厢,沧玉峰
扶华山人在瀑布中央打坐,三弟子肖云川立于潭边,内力传音道:
“我已去信陆煜陆大人,护法之事转由沧玉峰五师妹秦灯负责。估摸着日子,师妹应该已经到了十来天了。”
已经到了初夏,潭底的气温依旧清凉,乃是扶华山人座下这块寒冰矿石所致,此乃沧玉峰的峰眼。
肖云川还有些担心:“也不知道小灯能办得好这差事吗”
“哈哈哈哈,且由着她去。那孩子第一次独自外出,想来不会那般顺利”山人扶了扶美髯,开怀笑道。
在秦灯出山前,扶华山人偷偷占了一卦,是为——
小过雷山卦,
此去虽有波折,却有吉相。必定能绝处逢生。
...
初夏,已经渐渐有蝉鸣。林间小道树荫重重,偶有野物弄出的声响,从林间窜过,是一个让人犯困的午后。
秦灯御马前行,高头骏马上纤细的身姿随着马前进而摇曳。
溟鹤剑斜挎在腰间。方才被陆煜握在手里的系带,现在层层的缠绕着剑鞘。
葱白的指尖紧紧握着缰绳,阳光落在指尖,嫩生生的手和粗糙的缰绳形成强烈的对比。
秦灯会骑却不善御。
...
刚才和锦衣卫两人随行的队伍碰头,秦灯才知道此行有十五六人之众。匀了一匹马给她,却引得马儿强烈反抗。
陆煜主动提出将自己的马让给秦灯试试。
看着那匹最为高大英猛的黑色骏马,秦灯暗想,要是还是不能讨得马儿顺服,她用轻功跟着他们也是不错的,总之是决计不可能与人同骑。
“他叫蛮蛮,跟了我许久,你摸摸他的鼻子?”陆煜道。
两人才不过初相识,言语见仍是淡淡。
秦灯也不奇怪,她本来也不习惯与生人热络。如此甚好,各取所需。
作为工具人,她助他们办案;作为回报,他们带她回京城,还能直接引荐给绣衣使。
这笔买卖倒也不亏。
秦灯这次小心翼翼的将手申给叫蛮蛮的黑马。出乎意料,蛮蛮没有反抗,还凑上来闻了闻,秦灯又上前一步,拉住蛮蛮的缰绳,轻抚他的鬃毛和耳朵。
威武的蛮蛮被挠的很舒服,轻轻打了个响鼻表示认可。
身后的众人却目露惊奇,
好家伙,锦衣使竟然把自己的坐骑让给才认识的姑娘?
莫不是大家都出现幻觉了?真有些稀奇,众人交头低语。
陆煜一个眼风扫过来,众人瞬间安静如鹌鹑。
“多谢蛮蛮愿意载我这一程。”秦灯笑道
陆煜没有表情的脸却有点僵,这女郎好生没道理,不谢借马之主人,反而去谢一匹马。抿了抿嘴角,却是什么也没说。
秦灯侧过头来看陆煜,眸子如水,
“对了,还未请教大人的名讳?”
“陆承烨”
“那大人唤我秦灯就好”说罢秦灯利落的翻身上马,一骑绝尘,跑反了方向。
众锦衣卫忙在身后唤她:秦姑娘,方向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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