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姜芜

1、第 1 章

　　李响打开门，家里一片狼藉，父亲躺在沙发上，打着呼噜，睡得正香，手里还拿着白酒瓶。李响用力的捏着手里的烟，哐叽一声，关上门，背靠着墙，从烟盒里拿出烟，点上，猛吸一口，吐出烟圈，慢慢看着烟雾消散。
　　高一开学一个月了，自己就开学那天到过学校报道，班主任今天打了好几遍电话了，再不去上课，就开除学籍，看来明天得去学校一趟了。
　　烟灰落到手上，猛地一疼，李响把烟蒂捻灭，随手丢在门口的垃圾桶里，重新打开门，拾起地上散落的酒瓶，放到箱子里，从里屋拿出毯子，给父亲盖上，自从母亲离家出走以后，父亲就长期酗酒，有时候还动手，工作因此也丢了，就在外边给超市打打零工，赚点生活费。
　　打开冰箱，里边就只有半个月前买的半颗白菜，散发出一股腐烂的味道。李响拿出白菜，扔到垃圾桶，拿上放在椅子上的外套，准备下楼买桶泡面。
　　楼下的24小时便利店，灯火通明，门口收银的是一个打扮花哨的小姑娘，画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妆容，看起来特别违和。李响拿了一桶泡面，到收银台结账。“一盒泡面，四块五，怎么节”，小姑娘笑着开口说，“现金”李响从兜里拿出零钱，递了过去。“那边还有免费的热水，可以泡面”小姑娘边递回找零的钱，边说，“嗯”李响一手接着零钱，一手拿着泡面说。
　　打开泡面，放上调料包，李响端着泡面到热水处接了热水，坐在门口的吧台上，望着外边的行人，等着泡面泡好牛奶，还有，泡面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要少吃点”，“呵，小姑娘，你这可管的有点宽啊”李响讥笑着说。“只是好意提醒，不听的话，就算了”。转身，又回到了收银处。
　　清晨六点，李响睁开眼，起床穿上衣服，找到在角落放了许久，快生灰的书包，拎着出了家门，早上了11路公交车特别的拥挤，李响等了两趟，才坐上，导致到学校的时候，早读已经开始了，李响从后门进去，做到位置上，昨天睡得太晚了，坐了一会，李响就睡着了。
　　李响是被阳光刺醒的，一睁眼，就看见一张大脸在自己面前，是昨天便利店的那个女孩，“原来你就是李响啊，刘老师叫你去趟办公室”“嗯”李响起身，又从后门出去，身后传来小姑娘的声音“你知道刘老师办公室在哪吗，二楼，最右边哪一间”李响没回，但心里想着“这小姑娘，可真聒噪”。到办公室门口，李响敲了敲门，门里传出来“进”，李响抬手开门，进去。
　　刘老师正在备课，见李响来了，放下手里的笔，“李响，来了”“你这孩子，开学一个多月了，给你打了多少电话，不接，去你家，也没人，你在不接电话，我可就报警了，不能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就不好好学习，你那个爸，你也指望不上，你得好好学，考出去”李响伸手摸了下头说“知道了，刘叔，没什么事我想回去了”“你要是再不按时上课，我肯定打申请，把你开除啊”刘老师边拍了下李响的胳膊边说。“嗯，知道了”
　　李响回到教室，那个女孩还在他座位旁边站着，和旁边一个短头发的女生在轻声交谈，见李响回来了，女孩往旁边站了站，给李响让了座位，李响见他还不走，开口说“还有什么事吗”“我们昨天见过，在便利店，你还记得吗”女孩开口说。“不记得了，你可以走了”
　　“没事，我们现在认识一下，你好李响，我叫顾念，念念不忘的念”阳光照在女孩的脸上，发着光。
　　上午是语文和英语，李响听得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放学，李响趴在桌上想补补觉，顾念走过来，敲了敲桌子说“走，吃饭去”“不用了”李响低头敷衍着说。
　　“中午不吃饭，身体会受不了的，我请你，食堂有一家特别好吃的麻辣烫，我请你，平时我都舍不得吃的”
　　“我说了，不用了，你是耳朵不好使吗”
　　“不吃就不吃，凶什么凶，我就说你不好奇，我昨天为什么会在便利店吗，还打扮成那个样子”
　　“不想知道”
　　“你肯定想知道，我告诉你，我昨天是偷偷去的，我想体验下在便利店打工是什么感觉，我怕店员怕我太小，不让我兼职，我才打扮的成熟点的”
　　“嗯，知道了，你可以走了，不是说中午不吃饭不好吗，快去吃饭吧”李响催促着说。
　　“那我先去了，你中午一定要吃饭吧”顾念摆摆手，慢悠悠的出了教室。
　　“我们还没这么熟吧”李响默默在心里念叨。
　　后面一段时间，在刘叔的耳提面命下，李响老老实实上了半学期的，马上要要期末考试了，班里的同学都在抓紧时间复习，李响望着窗外的树木，上边有几只小鸟，好像在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李响越发的困了，昨天晚上，父亲喝的烂醉回来，吵吵闹闹的，到半夜才睡着。
　　课间，顾念拿着牛奶过来，“给，专门给你买的，这个牌子的最好喝了，我都没舍得喝”
　　“这么好喝，那你喝了吧”李响抬眸道
　　顾念这一段时间，已经习惯了，无论李响怎么打击他，他都面不改色。
　　“我们考完试一起出去玩吧，我想去看扶桑花，听说扶桑向阳而开，十分好看，再不看，今年恐怕就看不到了，你就陪我去吧”
　　“不去，没时间”
　　“那说好了，周六上午十点，你家楼下门口便利店见”
　　考试周眨眼就过去了，周五早上教室里的气氛明显活跃很多，交谈声也多了起来。
　　“李响，我们约好了，明天不见不散”顾念在李响耳边大声的说
　　“我可没答应你”
　　“你要是不来，我就在楼下喊李响，下楼了，直到你下来为止”
　　“我周六不在家，使劲喊”

　　周六一大早，顾念就起床了，穿上昨天精挑细选的裙子，在搭配上小白鞋，背上新买的包，就要出门，顾妈妈看见闺女周末起这么早，穿的这么好看还不吃早饭就吃去，拉着顾念一顿唠叨。
　　好不容易，顾念出了门，到了便利店，等了许久，都不见李响，快十点半了，李响才姗姗来迟。
　　“你不是说在楼下喊吗，怎么没喊”李响按了下顾念额头。
　　“那你不是不在家，我喊有什么用，不说了，我们快去坐车吧，再不去，就赶不上了”顾念拉着李响的胳膊往车站走。
　　到地方，已经下午一点多了，顾念和李响先去吃了点东西，填饱了肚子。
　　扶桑花确实不负其名，光艳照日。
　　“你说我要是像这扶桑花一样，该多好”顾念看着花说
　　“扶桑花虽好，但总有谢的那一天”
　　“要是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找我吗”
　　“你这么聒噪，没人要你”
　　“不说了，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时间荏苒，转眼已到高二，相比高一，高二的课程更加紧张，课间走廊聊天的人少了，嬉笑打闹的人也少了，教室多了埋头学习的人。
　　李响感觉没什么，他跟的上，上课认真听，基本上题目都会，就是语文和英语比较麻烦，李响基本上放弃了。
　　顾念还是整天跟着我打转，天天李响长，李响短的，督促我背单词，背诗句的，不过李响现在倒是乐意受着，因为顾念说要和他考同一所大学。
　　高二下学期开学，顾念有段时间没来上学，打电话也没接，李响去问刘叔，刘叔言语模糊，只是让他不要担心，顾念过段时间就来上学了。
　　没多久，顾念果然来了，不过气色不怎么好。
　　顾念玩笑着和李响说“我要是有天消失了 ，你会记得我吗”
　　“顾念，不要和老子来开这种玩笑，我很担心”李响锤了下桌子，生气的说到
　　“李响，骗你的，我怎么会消失呢，我们一定会考上同一所大学的”顾念肯定的说。
　　高三是所有学子大学前的最后一程，课间教室里都鸦雀无声，偶尔有人搬动座椅的摩擦声，所有人都在为自己的前程努力，李响顾念也不例外。
　　高考前的夜晚，李响和顾念坐在教室的窗边，望着窗外的繁星，“李响，你紧张吗，我有点紧张”
　　“有啥好紧张的，放松心态，不要有太大压力，好好考，你可以的”
　　“嗯，我可以的”

　　高考出成绩李响和顾念是一起查的，都不错，报考北方那所大学稳稳地
　　开学前夕，李响和顾念约好，一起去看扶桑花，李响在顾念家楼下等了好久，也没见顾念下来，直到傍晚，顾妈妈拎着大包的东西回来，但不见顾念。
　　李响上前，“阿姨，我来帮您拎吧，顾念呢”
　　顾妈妈听到这，眼睛有些湿润，进了屋，顾妈妈给李响倒了杯水说到
　　“小念啊，心脏一直不太好，昨天晚上，突然就疼起来了，我们连忙就去医院，医生说小念可能.....”顾妈妈说着说着眼泪不停的流。
　　李响一愣，脑海中一遍遍过着和顾念一起的片段，回想着顾念当时玩笑着说的那就话“李响，我要是消失了，你会记得我吗”
　　扶桑花开了又谢，但看花的人却不在了，顾念永远留在了那个九月
　　李响独自一人坐上了开往北方的那趟列车。
　　每年夏天，李响都会去看扶桑花，但李响从来没去看过顾念。
　　又一年夏，李响和顾念葬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