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的旅行者》我以火的十字

64、壁画

　　“伊蒂丝大人！你快看看这个！”旺达高亢的声音传来，我恍惚清醒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捏着信的指头更是因为用力过度而隐隐泛白，全身的肌肉也紧绷得不像话，心底里那愈发强烈的焦躁感几乎要破体而出。

　　…我到底在不安什么？

　　兴许是看出了我的异常，香克斯有些担忧的问我怎么了。我耸了耸肩，取出藏在雕像底下的东西，之后用不太在意的语气回答，“没什么，不过是个疯女人留下的疯言疯语罢了。”

　　“疯女人？”

　　“昂，她说要世界末日了，劝我们都放弃挣扎吧。而且那家伙还自称为预言者，不是疯子是什么？”我自然是不能对他说实话的。也许香克斯也觉得这听起来有点扯，只见他一脸复杂的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被他尽数咽回下去。

　　“她真这么说了吗？”香克斯支吾许久后，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奇怪的扫了他一眼，这傻子莫不是信了我的鬼话？随后便和香克斯研究起刚刚拿到手的东西来，那是一个像魔方差不多大的四方形金属块，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感觉沉甸甸的。

　　凭心而论，这东西与其说像魔方，它给我的感觉更像是立方体锁，也就是四方体的鲁班锁。我试着用解鲁班锁的方式把这东西打开，但怎么也找不到松动的位置。

　　“这也打不开啊，要不我们把它砸开或者用火烤试试吧？”香克斯提议道。

　　“呐，大叔。”我说。

　　“怎么了？”

　　“你能不能别像个狗头军师一样，净是给我出馊主意。”

　　香克斯：………

　　就在我们为此一筹莫展的时候旺达又叫了几声，这让我不得不暂时歇下心思，“来了！”

　　我对着香克斯说，“我们过去吧。”然后一起向着旺达走去。阿修站在壁画前托着下巴看得入神，好半响才听他说：“这似乎和其它几副壁画是连贯的。”

　　我愣了下，看了看其它几个方向确实还有几副壁画。一时间，大家都兴致勃勃的研究着上面的内容，而我也只能暂时先将那股烦扰的思绪抛之脑后，试着加入大家的讨论中。壁画上讲述的是关于魔女的故事，和哈维镇长给我说的大致上差不多，不过还是有些偏差，而且还出现了一个哈维镇长没有跟我提过的人物。

　　大致内容是被驱逐的魔女为寻求更为强大的力量以报复她的族人，继而选择与恶魔定下了契约。恶魔赋予她三个愿望，作为代价魔女必须给他献上自己的一切，乃至灵魂。

　　接下来就是稍微有些狗血烂俗的戏码了，魔女用前面两个愿望复仇成功后反悔了，她知道自己杀不死他，反过来用仅剩的最后一个愿望诅咒恶魔，将他永远封印在深渊里，永世不得解脱。

　　得知这些后，香克斯，旺达和阿修不由一阵唏嘘。然而我只觉得这故事真的是有够狗血，先不说魔女是如何被后人歌颂成一个大好人，就单单说故事里的恶魔。真的是有够蠢的！完全颠覆了我对恶魔的那种阴险，狡诈，将人类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幻想。

　　“啊——这也太惨了吧？怎么感觉比路迪亞大人还笨啊？”旺达傻里傻气的留下这么一句感叹。

　　随着旺达的语音落下，我的脑海里慢慢浮现出路迪亞的各种蠢样…好吧，突然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毕竟有个废物魔王作前车之鉴…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这一切也未免太过于巧合了些，魔女与穿越者，恶魔与路迪亞……而这两者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的联系呢？我无从得知，不过真好啊，能够实现愿望什么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要这种能力呢。

　　但我也只是这么想想，仅此而已。毕竟我早已过了相信童话的年纪，小时无比憧憬向往的童话故事，如今想来也不过是些有点文采的骗子，或者是活在幻想里的傻子所编制的谎言。

　　而且如今这个世道，怀有这种天真想法的人会很容易丧命的。因为现实总会将最真实的一面狠狠地甩在你眼前，告诉你，那不过是你过于理想化的妄念。

　　与其想这些不现实的事情，那还不如区分一下故事里的恶魔和路迪亞到底哪个比较蠢还要来得有趣。

　　而正巧的是，这时的旺达从我背后一个虎扑挂在我身上，让我不得不终止我那天马行空，胡乱飘散的思绪。紧接着便听见她那元气满满的声音响起，“呐呐～伊蒂丝大人，如果能实现愿望的话你会许下什么愿望呀？”

　　她顿了顿继续说：“旺达想要永远陪在伊蒂丝大人身边哦～还有还有，旺达还想做伊蒂丝大人的专属旺财！”听到这里，我不由得愣了愣，还没等我回答，旺达便自顾自的说着边蹭着我的脸，“斯哈～还想要和伊蒂丝大人…这样…那样的～咿呀～”

　　“旺达…”我有些汗颜，虽然早已习惯她这般模样，但我还是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脑袋，试图将她从这痴汉行为中唤醒。倒不是说我讨厌这样，事实上，如果没有我的默许与纵容她是万万不可能做这么出格的举动的。

　　但是事与愿违，旺达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断的使劲吸气，“啊哈?伊蒂丝sama～是伊蒂丝sama的味道～”

　　虽然这样的旺达也很可爱，但现在可不是什么撒娇的好时机啊…我无奈的把视线投向阿修，向他发出请求支援的信号。

　　阿修沉着脸上前把旺达从我身上扒拉开，“…适可而止吧。”

　　“啊？你放开，别扒拉我！你这个狗男人，快撒手！”旺达虽然挣扎的厉害，但还是顺从的撒开了手。不然依着她那股怪力，可不是谁都能把她扒拉下来的。

　　不过这倒是一点都不妨碍她和阿修斗嘴，又是一阵闹腾，香克斯在一旁看热闹，笑得他直不起腰来。

　　“哈哈哈，你这小女仆太有意思了。”香克斯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对我说道：“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喜欢你呢。”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香克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阿修他们，“感情真好呐，一点也不像主仆呢。”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和阿修闹得正欢的旺达，由衷的笑道：“嗯，因为她也是我很重要的人…是恩人。”毕竟当年要不是有旺达在的话，也许我早就死了吧。

　　“嗖嘎，看来你们也一起经历了不少风雨呢。”坦白说，我并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尤其是关于我们之间的过往，继续深入探讨只会牵扯出更多不必要的麻烦。这么想着便点点头‘嗯’了一声，继续笑盈盈的盯着旺达他们的方向看，不接他的茬。

　　香克斯大抵是看出了我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向我问起和旺达一样的问题。

　　我愣了下，随即有些迷惘起来。

　　愿望啊，想做的事，还没来得及做的事实在是太多太多了……金钱？不不不，那也太过于肤浅了。复仇？嗤，这种事我自己就可以办到。力量？也不是，比起依靠外力，我更偏向于脚踏实步的磨砺自己。

　　因为真正能够依靠的唯有自己。

　　不过真要说的话，“啊啊——果然还是那个吧，希望能找到我的弟弟。”

　　“弟弟？艾斯你上次不是才见过吗？路飞的话你随时都能回去见他的吧？”香克斯有些困惑的问道。

　　“我们…其实还有一个兄弟的，他叫萨博，跟我和艾斯同龄。不过在我10岁那年出了点意外，他…”我顿了顿，本能的抗拒那两个还没说出口的字，于是便换了另一套说辞，“…他不见了。”

　　说完后，我莫名觉得嗓子有些发痒。在兜里摸索半响后，终于把烟盒掏了出来。缓解烟瘾后的短暂愉悦使得我在精神上得到一丝放松。

　　其实话说到这里已经足够了，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我还是笑着补充道：“嘛…虽然大家都说他死了，但我是不信的。没有亲眼看见我是不会相信的，他一定还活着，只要我不放弃总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再次相见的。”是的，我至今仍然这么坚信着。

　　好吧，我承认这里面确实存在自欺欺人的成分，所谓的‘失踪’也不过是我为了说服自己而想出来的托词。我知道当我向别人说出这些话时，多少会显得我像个滑稽的小丑，但如果这么想会让我好过些的话，我不介意继续这种自我麻醉的行为。

　　嘛…说到底，我只是个不敢面对事实的无能之人罢了。是的，我不过是不愿相信我的兄弟已经永远的离我而去了…

　　可话才刚说完我就后悔了，我忽然觉得这种话题似乎有些过于沉重，而且非常的不合时宜。追根究底，我不过是想找个人单方面的倾诉罢了，不然我大可以用一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来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至于对象为什么是香克斯而不是别人，我想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我想宣泄一下积压许久的情绪，而那么凑巧的在我身旁的人刚好是他吧？

　　啊啊…如今想来我还真是个完全不顾人感受的人渣呢，这不就像是在把香克斯当作情绪垃圾桶吗？说真的，我这总是脑子一热就乱说话的坏习惯总有一天会害了我的。

　　香克斯静静地听我说完后，伸手拍了拍我的脑袋，“别担心，大海那么大，只要还在同一片海上就一定能再见的。”

　　就在我为香克斯安慰的话语感到有些动容时，他忽然把我今早好不容易编好的头发揉成了鸡窝头。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感谢话语被我尽数咽了回去，此时寻常的言辞已经不足以表达我心中那股浓烈的“谢意”，我决定身体力行的好好“关怀”他一番。

　　终于收拾好香克斯后，我招呼着众人提议该离开了，反正要拿的东西都已经拿到手了，继续留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离开神殿后，我们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在下山的时候遇见刚好来通知我们宴会已经准备好了的萨比小哥。

　　“嘿，过了今晚，再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待会可要和我好好喝上一杯啊。”萨比邀请道。

　　我笑着打趣道：“当然没问题了。你可要小心喽，别到时候喝得连家都找不着了，哈哈哈哈哈哈。”我们一行五个人就这么一边聊着边向着艾笛镇走去。

　　此时晚霞满天，一片又一片的火烧云，像是天空着了火一样，璀璨夺目。

　　直到多年后，当我回想起今天时，才发现自己竟是错过了许多许多。

　　啊啊，但这也怪不了任何人。怪只怪那火烧云太过耀眼，太过灿烂，以至于我没能看清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