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奢望》八月其获

34、登山赏枫叶

　　罗星贝蛮想去的，自从结束学校生涯后，她都没怎么旅游过，一直在上班。

　　“是周六日吗？”

　　“嗯嗯，中秋节，三天时间，”丁伯昂特意选的日子。

　　时间充足，状态好的病友可携带一名家属，方便照顾，吃住费用机构报销。

　　除了罗星贝，行走计划还请了另外几个医护人员。

　　活动手册上面印着注意事项，出发前，负责人给每个人发了张游玩须知。

　　阅读完后，需要在框框内写下须知内容，遵循活动规则，不掉队，量力而行，身体有不舒服之处，随时报告。

　　相关医护人员，做好急救措施，随从车辆上，备有氧气，药品等，供他们使用。

　　一百多个人，四辆大巴车，浩浩荡荡驶往七十公里外的郊区。

　　两个小时的路程，为了不过于单调，导游带着小小的扩音器，给大家讲解旅途风景。

　　病友们听的津津有味，有的人可能是第一次旅游，比较生疏。

　　也有性格外向的患者，时不时地跟导游互动，偶尔说些网上幽默段子，逗得旁人哈哈大笑。

　　经过树林，农田，荷塘时，导游就借机出题，考验大家。

　　“答对有奖励不？”病友跟导游开玩笑，没想到还真有。

　　“当然，我身边有分药器，便携式药盒，带刻度的杯子，”导游说到后面，自己都兴奋了，“更有豪华重磅大礼，进口药物一盒！”

　　“哇，太好了！”
　　“我想要！”
　　“我也想！”

　　“行，仔细听题，”导游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提前准备的问答，“第一题，肺动脉高压更高血压有什么区别？”

　　这个问题很简单，一般很少有人不知道，病友们直接抢答。

　　丁伯昂每次都有举手，双手双脚，激烈的时候，拉上罗星贝一起。

　　“你怎么也跟着凑热闹。”
　　这家伙积极的像是导游花五毛钱找的托儿。

　　“我缺便携式药盒，”丁伯昂出门带药物的包装，简陋的一批。

　　还是当初出院，药房给用的内服药自封袋，都用坏仨了，最后一个磨损的不成样子。

　　“确实有点寒酸。”

　　“可不，我很节省的。”

　　罗星贝汗颜，不知道的还真会被他骗到，“骑着单车去酒吧，该省省，该花花。”

　　“你怎么……”上回去超市，丁伯安就是这么忽悠小胖的，“说实话，小胖是不是被你策反了。”

　　“策反？”罗星贝从未想过，“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主动叛变。”

　　“我就知道！吃里爬外的家伙，”丁伯昂决定回去再找他算账，竟然瞒天过海，出卖自己。

　　“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

　　俩人侃大山，漫无边际地聊着，到了服务区，司机停下，众人前去方便。

　　罗星贝洗完手出来的时候，丁伯昂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你陪我吃点东西，我一个人不好意思。”他递过去一瓶酸奶。

　　罗星贝打开，喝了一口：“马上就要到红叶山了，再不被选中问题，药盒就要被送完了。”

　　“诶，导游认识我，”她大概以为丁伯昂不需要，举手纯属闹着玩，“刷脸不好使了，说好的公平呢。”

　　“你知道肺高压协会创始人吗？”罗星贝问。

　　“不知道。”
　　话题转的有些突然。

　　“Rino Aldrighetti先生，最早的《肺动脉高压患者康复指南》由他组织编写。”
　　罗星贝说完，转身回车里。

　　丁伯昂费解地摸着后脑勺：“怎么突然问这个？”

　　罗星贝示意他小声，听导游讲话。

　　“最后一道题，难度相对较高，奖品也很美丽，”
　　导游清了清嗓子，请认真听题，“最早的一版《肺动脉高压患者康复指南》是谁组织编写的？”

　　“……”

　　好家伙，送分题。

　　丁伯昂看了一圈，无人作答：“罗医生，你跟导游也认识？”

　　“不认识，一面之缘而已。”

　　“佩服，押题大师，一字不差。”

　　罗星贝拿掉盖在脸上的遮阳帽：“错了，是出题大师。”

　　出发前，导游找到罗星贝，让她帮忙想最个有点难度的压轴题目。

　　“哦~”丁伯昂拖着长腔感谢罗星贝给开后门，“来自大师的偏爱。”

　　罗星贝：“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当然，看我的。”
　　丁伯昂举手，反正别人都不知道答案。

　　罗星贝将头偏向一侧，盖上帽子，继续小憩。

　　“Rino Aldrighetti先生。”
　　自信且清朗的标准发音。

　　“答对了，”导游恭喜他，并送上礼品。

　　丁伯昂接过，又高高举起：“我不吃这个药，有需要的朋友，可以拿便携式药盒跟我交换。”

　　罗星贝不可察地笑了，还算有默契。

　　如愿以偿的丁伯昂高兴的像个孩子，后半程罗星贝几乎没怎么休息。

　　他就差从座位上站体来跳舞了。

　　“到了，”罗星贝跑下车，直奔酒店，“拜，下午见。”

　　“不，两个小时候后见，”丁伯昂给大家发完房卡，也跑去休息了。

　　病人出行，不能像正常人一样，马不停蹄地去景点。

　　他们需要养足精神，吃饱喝好，然后再去出发。

　　登山是个体力活，更何况还要照顾患者情况，虽然大家状态都很好，但就怕出意外。

　　罗星贝强迫自己睡了半个小时，再次醒来，手机里多了条短信。

　　丁伯昂：驱蚊防虫包，让服务员送你屋里了，十二点，移步八楼，自助餐厅用膳。

　　用膳，措辞很讲究嘛。
　　罗星贝伸了个懒腰，下床简单洗了个澡，换了身舒适的衣服，然后去吃饭。

　　就餐时间，一个小时，很充足，不像别的旅行团，着急忙慌的，只为了拍照打卡。

　　他们做什么都慢悠悠的，不急不躁，罗星贝喜欢这种慢节奏。

　　旅行本就该走走停停，一味地赶路，只会换来疲劳。

　　导游跟大家说了七、八、九、十条，登山注意事项，。

　　罗星贝做最后的补充，再次着重强调：“身体出现任何不适，及时联系随从医生护士，家属要多多留意患者状态。”

　　“好的，”大家都很配合。

　　“希望大家玩的尽兴，登山活动如果能够完美收官，主办方会考虑开展第二期，反之，取消，从此不在举行，所以大家时刻牢记，安全第一。”

　　“明白，安全第一！”

　　“好，出发！”

　　他们如来时一样，四支队伍，井然有序地进景点，合影拍照等。

　　此时的枫叶还没完全变红，茂密的树冠丛里，总有些青色叶片冒出，但这并不影响大家游玩心情。

　　从山底到山顶，红绿黄三色的枫叶，由浅到淡，层层叠加。

　　站在高出向下俯瞰，铺天盖地的枫叶，仿佛上帝打翻的颜料盒。

　　太阳西斜，金色光晕照在植被上，漫山遍野的灌木丛，分割着山体，秋高气爽自此有了形状。

　　罗星贝手里拿着相机，对着枫叶树下几十号人物喊3、2、1、茄子！

　　笑容在这一刻定格。

　　今后每个人看见照片，都会回想起，那年枫叶树下，我们手拉手，一起许下美好的明天。

　　丁伯昂从另一队跑来，他刚才在带另一队，里面没有罗星贝。

　　俩人不能在一起，再红的枫叶都失去了颜色。

　　于是他找导游，互换位置，

　　看到罗星贝的那一瞬间，红叶山突然清晰了起来。

　　原来眼前风景如此的美丽，但始终不及罗星贝的三分之一。

　　丁伯昂：“罗医生，看这里。”

　　罗星贝回头，‘啪’快门结束的声音。

　　凉爽的山风吹过，鬓边碎发被带起，太美了。

　　眉目如画，双瞳剪水，顾盼生辉……

　　丁伯昂用尽毕生所学，仍无法描述罗星贝的盛世容颜。

　　“好呀，学会偷拍了，我看看，”罗星贝去够他的相机，“把我拍仇的话，可是要删掉的。”

　　“我的技术你放心，”丁伯昂放低身子，调出照片。

　　罗星贝凑近，还没看清上面照片，相机就被抽了回去：“你……”

　　“来张合照，”丁伯昂速度很快，等罗星贝反应过来，照片已经拍好。

　　“连个一二三都没有，”根本不给罗星贝做准备的时间。

　　“抓拍就是要捕捉最美的影像，”丁伯昂这回主动递给她看，停留的时间也放长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境？”

　　“还行，”照片里的罗星贝没笑，而是满脸疑惑地看着丁伯昂，自然又呆萌，平时难得见到。

　　丁伯昂则笑得跟一朵花儿似的，喜悦之情，都快溢出屏幕了。

　　“感觉你笑得那么不怀好意呢？”

　　“哪有！罗医生，你感觉错了。”

　　“不，特别像占了便宜后得逞的表情。”

　　照片定格的那一瞬间，罗星贝侧身回眸，下巴抵在了丁伯昂的肩膀上。

　　身高差的缘故，使俩人看起来格外亲密，像是热恋中的情侣。

　　丁伯昂的眼神里满是宠溺，说他早有预谋，一点不冤：“不重要，大家都走了，咱们快跟上。”

　　其他人去了山顶道观，祈求平安，他们被远远地抛在后面。

　　前方青石台阶一直蜿蜒曲折到枫林深处，罗星贝爬到中途突然停下。

　　“怎么了？丁伯昂回头看她。

　　俩人一上一下，中间隔着四五个台阶。

　　罗星贝抬头，她这个身体健康的人，竟然落后丁伯昂。

　　“我发现你最近体力不错啊。”

　　“今天心情好，一口气爬到山顶不成问题。”

　　“忘了我之前怎么交代大家的了？”

　　“好吧。”

　　罗星贝放慢脚步，让他也按照这个节奏来：“道观祈福是今天游玩的最后一站，不必着急。”

　　“晚了祈福就不灵了。”

　　“心诚则灵。”

　　“罗医生，你等下许什么愿望？我要跟你许一样的愿望。”

　　这东西，还能跟网上购物抄作业一样？

　　罗星贝转念一想，别人不能，但丁伯昂可以，按照他的性格，做出任何匪夷所思的事都不意外。

　　“嗯，想……”

　　“算了，你还是别说了，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

　　祈福殿堂内，罗星贝按照道士的指点引导，给上方神位行礼。

　　“希望自己和家人平安顺遂，”她心中默默祈祷，“如果可以的话，愿世间再无疾病。”

　　丁伯昂：“求以后再无肺高压这种疾病。”

　　罗星贝听到了，旁边道士听到了，说好的说出来愿望就不灵验了呢？

　　“心诚则灵，”丁伯昂挑眉，表示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对，心诚则灵，”道士接过线香。

　　罗星贝俯伏叩首，虔诚且恭敬。

　　丁伯昂也学着有模有样地跪拜，内心默默地对神官许愿：“神灵老天爷，求你们，如果不能消除肺高压疾病，那就保佑罗星贝，让她梦想成真，拜托拜托。”

　　为表诚意，他一连磕了好几个头，梆梆响，要不是道士拦着，他能把头磕破。

　　罗星贝：这年头，神也不好当了。

　　当然，医生更不好当，患者也很难过。

　　人间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