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黄昏之下》星星咬钩

21、约会

　　黑手党之外的横滨是日常且平静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街上渐渐热闹起来，车来车往，乱中有序，一派平和的图景。
　　一个高挑的年轻人闲庭信步地走着，肩膀上站着一只黑色的猫。
　　本应引人注目的搭配，但没有任何人抬头去看。
　　“织田！下次请一定要坚决地、狠狠地拒绝掉！”带着眼镜的黄发青年额角青筋暴起，手中握着一本写有“理想”二字的笔记。
　　“我拒绝了。”红发青年语气平静，毫无波澜。
　　这二人正走进楼梯，忽然，织田作脚步一顿，无视了国木田喋喋不休的抱怨，直直地向某个角落投以注视的目光。
　　那里是——
　　什么也没有。
　　“被老太太缠住聊天这种事情不要成为定番啊！下一次务必给我……怎么了？织田？”
　　国木田疑惑地问。
　　“不，没什么。”织田作回答。
　　在他们恢复聊天的状态之后，黎长舒一口气。
　　黎：“不愧是织田先生，对气息真是敏锐啊。”
　　太宰：所以黎君到底为什么要提议来这里？
　　黎摸了摸猫的脊背，笑：“每天都在办公室里待着，根本没机会来参观这个著名景点，今天难得有空，当然要来了。”
　　太宰：不好奇。
　　黎：“而且太宰难道对他们的生活不……哇靠你又读心。”
　　黎跟着前方两个青年的脚步进了门：“好吧，因为我想看嘛。”
　　“国木田先生！任务、快要失败了！”前黑手党，杀人不眨眼的白色死神，中岛敦，眼泪汪汪地投来求助的目光。
　　敦双手高举，托举着一大兜零食，而江户川乱步大声嚷嚷着“太过分了”“竟敢夺取世界上最高贵头脑的燃料”之类意味不明的台词，伸出双手正挠他痒痒。
　　太宰：……
　　太宰：啧。
　　黎忍笑：“不是挺好的嘛，这才是那孩子的本性吧？”
　　太宰嫌弃道：没出息。
　　江户川乱步眯了眯眼睛：“芥川，从敦手里夺来目标物，这是强者的证明哦。”
　　正在跟宫泽贤治认真钻研《农业种植篇之对农作物的爱》这本书的芥川，听到“强者”二字，“呼”地站了起来，目光坚定：“了解！在下必定为您取得胜利！”
　　下一秒，用杀人的眼神扫向敦。
　　中岛敦惊恐不已：“噫！救命！织田先生！”
　　织田神色不变，从身上摸出一只钢勺投掷而出，正好替敦抵下一次黑布攻击。
　　“谢谢织田先生！”敦立马逃生。
　　……不过，为什么是钢勺啊。
　　在场的所有人心中浮起同一个困惑。
　　“停止攻击！停止！”国木田大声喊着，顺手拿过敦递来的零食袋，“乱步先生，今天的零食份额已经用完了，这是社长的规则！”
　　“切。”乱步不满地转头，腿搭在桌子上生闷气。
　　“强者、强者……”芥川嘴里念念有词，用恐怖的眼神盯着敦不放，“总之，杀了你就好了吧？”
　　“不要给我擅自变更任务内容啊？！”敦一边抱头鼠窜一边大声吐槽。
　　黎在一旁笑得弯下腰去，乐不可支：“太宰，他们也太好玩了吧，敦真是个好孩子，这样都不还手。”
　　太宰：……
　　太宰：敦是谁，我没听过欸？
　　黎大笑：“不要因为觉得丢人就撇清关系啊，敦是你的弟子，是太宰亲手选择的哦？”
　　就在此时，黎护着小猫翻身一躲，一把短刀从背后破门而入，直接向芥川刺去，迫使芥川停下攻击。
　　泉镜花打开门，精致的脸上只有冷淡：“攻击敦的人，杀。”
　　敦停止躲避：“……谢谢小镜花，但杀人就不用了！”
　　国木田攥紧了拳头，手中的钢笔光荣牺牲：“都给我坐下！工作！写报告！”
　　于是偃旗息鼓。
　　黎：“喔，结束了？比我想象中要快很多。”
　　太宰：因为没有“太宰治”吧。
　　黎正在翻窗的动作一顿，偏头亲了亲小猫咪的脑袋，弯起眼睛：“他被我偷走了。”
　　太宰治默不作声，尾巴圈上黎的脖子。
　　黎安全落地，看向肩上的黑猫：“好，打卡完毕，我们去找个diy餐厅吧？我来做午饭。”
　　太宰略感惊讶：黎君原来是会做饭的吗？
　　黎点头：“对，不过只会我们那边的菜系，这里的菜谱我还没研究过。”
　　黎笑盈盈的：“太宰还要吃蟹肉吗？想不想尝一尝华国做法？”
　　太宰点头之后，深表遗憾：早知道黎君会做饭的话，就该在你的日常任务里加上这一项的。
　　黎委婉道：“……老板，心脏还是红色的比较美观哦。”
　　太宰歪头：黎君，人只有先活着心脏才会跳哦。
　　黎苦痛道：“知道了以后会做的！不要一言不合就处决我啊！”
　　买了食材，付过钱，进入自制房间，黎熟练地将手里的东西分门别类，先洗了水果切了个果盘摆在桌上。
　　“距离中午还有很长时间，太宰可以先吃水果，我可能做得比较慢。”
　　恢复人类形态的太宰端正地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游戏机和棋牌室，最后打开了电视。
　　不过五分钟。
　　“黎君。”
　　“怎么了？”黎从厨房那边探头。
　　“好无聊。”
　　黎笑：“那要不要来帮我打下手？”
　　“不要。”秒答。
　　“……”
　　黎擦了手，叹着气过来，异能力在指尖释放，将电视画面变成一张白板。
　　太宰托着下巴，饶有兴趣：“这又是什么异能力？”
　　“名字忘了，功能是播放脑内画面，给你看看我以前的生活环境吧，我去做饭了哦。”
　　画面开始放映。
　　那是未来世界的图景。高度精密的电子器械组装成庞大的天空之城，其外有透明材料做的防护层，黎十分体贴地都做了文字备注，每条备注悬停五秒——足够太宰治倒背如流了。
　　以天空之城为中心，四周辐射状出现一些“小岛”，各有各的功用，只不过，这些天空中的建筑并不是肉眼可见的，大多数时候都在隐形材料的保护下透明化，不被地面的居民看到。
　　看了一会儿，太宰发现了，黎所放映的内容都是繁荣昌盛的美景或者超越现在的奇妙科技，虽然很壮观，但却跟黎君本人毫无干系。
　　一般来说，“脑内直播”应该是第一视角吧？
　　黎君真是……总在隐瞒。
　　“黎君——”
　　“在，怎么了？”
　　“我要看斗兽场！”
　　“什……”
　　下一瞬间，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跟繁华世界截然相反的诡异场景。
　　奇形怪状的异型体分散站着，完好的，残破的，地面上，墙壁上，像是被泼了五颜六色的液体，无数的眼睛，静静地盯视，背景中，有诡异的咀嚼声。
　　画面只存在了不足一毫秒，屏幕立刻转为一片空白。
　　“……老板，你……”黎在厨房深深叹气，“我不是已经讲过了吗，干嘛非要看现场版，很掉san的。”
　　太宰不仅没被吓到，反而津津有味：“那个东西是什么？改造过的‘人’？”
　　黎：“……对。”
　　太宰：“五颜六色的那些，是血？”
　　黎：“……是的。”
　　太宰：“然后呢，黎君把他们都杀了吗？”
　　黎叹气：“是，非常残酷的那种。”
　　“黎君生活在一个很糟糕的时代啊。”
　　“还好吧？科技不是很发达嘛。”
　　“是在说‘普通人’哦。刚才，黎君没给我看‘地下’的普通人的生活呢，为什么？”
　　“……”
　　“因为‘天上’和‘人间’是两个极端，对不对？只有少数人才能居住在‘天空之城’，占据丰厚的资源，而平民只能在垃圾堆里挣扎求存。”
　　黎笑着：“太宰，转行去干刑侦吧，世界的美好值至少会上升五个百分点哦。”
　　“然后——其实黎君根本不在乎这些信息被我知道，对不对？”
　　“……”
　　沉默持续了数秒。
　　太宰微笑着，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厨房门口。
　　“黎君，谢谢，确实是很有趣的游戏。”
　　不在乎被知晓，却依然千方百计地隐瞒，只不过是为了让太宰玩得高兴。
　　太宰原本就聪慧过人，在有了“书”之后这世界更是透明，一望即尽，于是好奇心消失了，快乐消失了，生存的欲望也消失了。
　　黎用自己给太宰新建了一个游乐场，新的世界观，新的剧情，新的角色，无法被“书”窥视的全新游戏。
　　对于黎来说，太宰是书中角色，但对于太宰而言，黎又何尝不是？
　　是另一种新奇的人生，且充满谜题。
　　“不过，”太宰说，“我对它感兴趣，是因为这是黎君的事情哦。”
　　“……嗯。”
　　黎没有回头，专注地切菜，黑色长发中露出来的耳朵一片通红。
　　太宰靠在墙壁上，在黎背后注视着他，眼神罕见温柔。
　　之后，太宰没再套话，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度过了一段温馨的普通时光，直至将尽正午的时候，午饭终于筹备完成。
　　“明明是华国的料理，配的却是寿司啊。”
　　“怕你吃不惯嘛。”黎将做好的蟹肉煲端到桌子上。
　　“好香……做法真复杂，调味品的种类也好多，做到这种程度还算是食物吗？”太宰治小孩子一样用筷子戳了戳蟹壳。
　　“噗。虽然调味品种类多，但混合之后我放的很少啦，辣椒也只是一点，太宰，如果胃不舒服一定要说哦？”
　　“嗯。那，我开动了。”
　　黎带上透明手套，先将锅里的虾剥了壳，放在太宰的盘子里。
　　“实际上，我觉得最好吃的还是麻辣小龙虾这种，放很多辣椒的，等太宰胃养好了之后可以做给你吃。”
　　“……好吃。”
　　太宰尝了一口蟹肉，不吝赞美：“这种已经很好吃了，不过我确实也好奇别的口味……嗯，不是螃蟹也没问题，黎君下次也做其他的吧？我会加工资哦。”
　　“结果第一次加工资是因为这种事情啊？”黎哭笑不得，“当然，欢迎太宰随时点单，甜点我也会一些，蛋挞小蛋糕之类的。”
　　“说起来，黎君是不是有点怕螃蟹？”太宰夹起一块炖得酥烂的鸡爪，勾唇微笑，“黎君切活蟹的时候用的是异能力而不是刀吧？而且，抓螃蟹的时候手上也有空气墙？”
　　黎：“……”
　　黎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土豆块：“这个，炖软的土豆也很好吃哦。”
　　太宰从善如流地夹走，继续笑：“处理虾的时候也是……难不成黎君怕海鲜？比如鱼什么的？”
　　黎反驳：“鱼我还是敢杀……！啊。”
　　黎：“……”
　　黎自暴自弃：“好啦，对，我不喜欢那个！螃蟹和虾都有好多腿，一动一动的不觉得很可怕吗？”
　　“可爱。”
　　“什……！”
　　“可爱。”太宰笑眯眯地重复着。
　　黎满脸通红：“我……我……你才可爱！”
　　“……”黎低头捂脸：“靠我在说什么……”
　　太宰笑出声。
　　吃完后黎去盛做好的甜汤，两人慢悠悠地喝完，黎宣布了下一项计划：去看电影。
　　“留在这里让我看黎君的脑内世界吧……不想动啦。”
　　太宰靠在沙发背上，懒洋洋的。
　　“恕我拒绝，再来一次那种放映，我底裤都会掉光的，谁知道你又要问什么问题……不是现在出发，稍微午睡一下再去，电影两点钟才开始呢。”
　　“那黎君更愿意被我看底裤还是看脑内呢？”
　　“这什么魔鬼二选一啊！”
　　太宰环顾四周：“没床啊，要睡沙发吗？”
　　黎张开五指：“不要使用异能力哦。”
　　太宰发觉自己悬停在了空气里，陷下去，是柔软的床的触感。
　　黎解释：“是幻觉系异能和操纵空气异能的混合使用，还可以改成云朵之类的，不过有点太童话，怕你嫌弃。”
　　“要玩！”太宰举手。
　　“……”
　　黎打了个响指，柔软的云层铺满屋子。
　　太宰摸了摸云朵，心满意足，伸了个懒腰，眼含笑意，向黎伸手。
　　“黎君，来陪我睡觉。”
　　黎笑了一下，躺在太宰身侧，被他抱玩偶似的抱进怀里。
　　不过……总觉得今天的太宰很不一样。
　　那个死气沉沉的压抑的太宰治忽然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无影无踪，变得友善可亲，像个十分好相处的普通青年，而不是满手罪孽的港/黑首领。
　　只是单纯地感到开心吗？
　　还是……在筹备什么计划呢？
　　黎心中转了几转，面上分毫未显，安安静静地闭上眼睛假寐。
　　“黎君。”
　　“嗯？”
　　“今天会是最后一天吗？”
　　太宰的声音低哑地传来，明明是很正常的语气，却莫名让人骨头发冷。黎被抱着，看不见太宰的表情。
　　“是指什么呢？”
　　“我们。”
　　“那地球得努力在明天彻底毁灭才行吧。”
　　“……”太宰好像微笑了一下，“午安，黎君。”
　　“午安。”黎轻拍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