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戈耳工》牛油果泡泡

148、威慑4

　　而他之所以一直没有与自己正面交锋，完全是出于对母亲曾经下达的誓言的遵循。

　　可是，他明明知道的，自己当时并没有做错什么不是么！是母亲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父亲的权威，甚至枉顾身为人子的他们会因此面临父亲怎样的怒火及牵连！

　　他......他不过就是在最后选择站在了父亲的那一边，声讨了母亲几句而已，并没有想将母亲推上绝路。

　　再者，母亲的死追根究底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和他又有什么干系？

　　哪怕是长兄伊恩，当时不一样保持了沉默了么，欧森有凭什么非要这般看待自己？！

　　瞬息之间，克里特眼神中的情绪就包含了太多的变化，这让与之对对峙视线的欧森有一瞬间的晃神。

　　那委屈控诉的眼神有多久没见过了。

　　是了，自从莱拉离开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克里特看人的眼神里都包含了这样的控诉和委屈，他当然知道他在畏惧什么。

　　但这对他来说，是早就应当承受的。

　　虽然当时基于他年纪尚幼，所有人都沉默的认为，这孩子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明白自己当时控诉生身母亲的话语，是何等的尖利，从而又如何在莱拉精神最为脆弱之际，化身成一把无形的匕首，阻绝了她生的希望的。

　　再而，懂得何为忏悔和弥补，就像伊恩去他们所想的那般成长的那样。

　　但事实总是事与愿违，每个人沈默以对的态度，反而是将他推向了一个任众人都没有试想过的对立面。

　　少年逐渐变得情绪失控，易爆易怒，不断地将过错推诿给他人，以保全自己内心失衡的一角得以填补。

　　而等到他人想要为此亡羊补牢去正确引导他时，他便以伊恩为例，以诡辩之态堵住了可行的所有退路。

　　最终，就只能放任自流，从而避让疏远。

　　所以也就没人有机会告知他，伊恩当时的沉默，更多地，实际上在于年少时的无能为力。

　　因为身为长子的他，不能那么轻易将情绪外露给那些等待抓住他把柄的人，从而让他们借题发挥给已经深陷囹圄的母亲再多加一条教子不善的罪名。

　　可如果当初，伊恩知道自己保持沉默的这一举动会成为克弟弟里特用来推脱的借口，想来他倒宁可像扎卡里那样，言语带刀地将那些企图借他之由来攻击的母亲的混蛋们蛰杀地体无完肤。

　　但世界没有如果，发生的事情也永远无法改变。

　　就像眼前这个早已在内堡之中留下乖戾蛮横印象的少年一样，无论他此时的目光如何引得欧森忆起过去而产生怜恤，也无法改变现在他们之间依然成立的对峙局面。

　　气氛就这么僵持着，二人皆不发一语，只通过那条上好牛皮制作的鞭子在相互抗力。

　　莫瑞福稍显木讷地站在二人之间，因为以他此时尴尬的身份，既不能对自己效忠的王储出言制止，也不能在克里特出言命令之前，擅自与对等级高他一截的第一王储侍卫直接交锋。

　　更何况，那些在马场四周驻守的卫兵及马场内侧的马夫仆从等人了。

　　克里特现下已是骑虎难下，身为王储的骄傲让他此时无法表现出任何服软的迹象，就只能硬着头皮与欧森对峙，并隐隐期望着有人能来制止这明显快要失控的情形。

　　然而，他的期望终归还是出了偏差。

　　就在扎卡里和伊恩以及蕾拉终于在众人的注目礼下重回内堡，并行至马场之际，一直处在堡塔最顶端冷眼旁观的城主大人弗里曼也缓步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只不过他以往深邃仁慈的目光，此时却变得如同他所站居的高位一般，在阳光的阴影隐蔽下，晦暗地叫人一时看不清楚当中含义。

　　唯有那稍上了年岁却依旧挺拔的身姿，将属于君王的肃严笼罩于下，从而使得本就冻滞的气氛更显低沉暗默。

　　“欧森。”

　　扎卡里的声音像是一道划破寂静暗哑的光，倏然打破了这种沉闷，他漂亮的眼睛向来锋利敏锐，即便隔着上下之距，他也能清楚地辨别出父亲那双眼睛究竟在审视着谁。

　　亲卫欧森闻声，只是象征性地低头清了清喉，随后将抓住鞭子末端的手掌张开，恭敬地站回到扎卡里的身后。

　　“能告诉我，究竟什么事值得你这般动怒，不惜要鞭笞我的亲卫才能以此泄愤，恩？克里特。”

　　扎卡里继续淡笑着说着，漂亮的眼睛在略过中层楼台站着的人后，扬眉看向那位因为惧怕父亲而下马慌乱的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