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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二卷 初曦书院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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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初曦书院
(一)
晏成九年一月初,南陵王回京。
……
皇宫,皇帝寝宫。
“臣参见陛下,问圣躬今安?”楚慕低头也不等冯源进去通报便在殿外就跪下了。
“快,快起来,皇叔这便是折煞朕了。南陵王回京怎么也没个人禀告朕?!一群废物!”楚晟连外袍都没批便一路跑出来扶起了楚慕,眼神带着关切,后面半句不动声色的指责南陵王没有圣旨便回京了。
“咳咳!不妨事,本想先递个折子给陛下的,但是臣想从荆州到京城再到陛下看见要花费不少时日,便赶不上庆新岁了,想着一家人这么多年都不曾见过,臣心中挂念着陛下,还请陛下降罪!”楚慕几句话便为自己开脱了罪名,又作势要跪下。
楚晟心中暗叹一声,老狐狸,赶紧上前扶起楚慕到殿里,面上又带着笑
“皇叔挂念着朕,朕怎么会怪罪皇叔呢?”
“来人,赐坐。”
“咳咳!谢陛下。”楚慕便顺势坐下。
“朕观皇叔面色不太好,似是气血有些亏空,朕有一珠上好的人参便给皇叔拿去补身子吧!”楚晟面上带笑。
“呵呵,如此便谢过陛下了。”
两人静坐了一瞬,楚慕又喝了一盏茶,面向楚晟,张口有些犹豫,脸色不决。
“皇叔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楚晟道。
楚慕又喝了一口茶,看向楚晟
“那臣便说了。”
“听闻国子监的祭酒辞呈了,这位子便空了下来,原本这种事本不该臣替陛下操心,但是,国子监里都是我国的人才俊杰,是立国之本,我便不能坐势不理。”
楚晟眉心一皱,心感不妙。
“是这样的,去年的科考三甲当中的榜眼不是被陛下除名了吗,此人虽说德行有所缺陷,但是品行和学识还是好的,陛下看……不如……就将这祭酒的位子给他吧。”楚慕道。
楚晟听完,心中只剩厌恶,那榜眼他记得,还是他亲自将其除的名,那榜眼原名唤作江叹,此人是一路从江南考上来的,后来,楚晟听闻此人有奸污女子清白之名一气之下便除了他的名,不曾想,他竟然也投靠了楚慕。
“皇叔推举的人,朕自然是放心的,这件事便交由皇叔决定吧。”楚晟面上说着客气的话。
“那臣便不打扰陛下休息了,臣告退。”楚慕起身。
“冯源,替朕送送王爷。”楚晟颔首道。
等楚慕离去,楚晟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厌恶。
捏着眉心,闭上眼,却听见脚步声,楚晟以为来人是冯源,便直接开口道
“替朕倒杯茶来。”
那脚步声顿了一瞬,便转身倒了杯茶,放到楚晟手边,楚晟未曾睁眼,一口灌下,却听见耳边一人轻声道
“陛下,该喝药了。”
“噗!”
晏玉生面无表情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啧,将药箱放在地上,从里面取出银针,抬头对上楚晟惊慌的脸色,又道
“还是说,陛下想先针灸?”
“晏玉生!”楚晟大呵。
但是,晏玉生始终平静的看着他,不发一语。
最终,楚晟还是屈服了,将手递了过去。
晏玉生,三十有二,太医院院使,正三品,年少时期曾在国子监跟随苏林、刘世昌学习,未曾拜师,此算楚晟半个师兄,为人正直,品性端正,任太医院院使八年有余,药理天才。
在国子监时,因着楚晟的身份,所有人都让着楚晟,不敢得罪他,就连苏林也是格外迁就楚晟,唯独有两个人不把楚晟的身份放在眼里,一个是刘世昌,国子监最具权威的先生,先帝也曾给过他管教太子之权,还有一个,便是晏玉生。
楚晟初见晏玉生时,只觉得他一身清冷无比,而晏玉生也确实如此,能一句话说完绝不两句话,任何时候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任谁见了都要饶路而走,比起苏伏,也更是比之还要无话,苏伏好歹对人还得客气客气,晏玉生则是连客气都不会给人,即便那个人是皇帝。
那几年在国子监的时候,晏玉生、楚晟、苏伏几人都是在苏林和刘世昌门下听学的,苏伏自然是规矩极好的人,晏玉生的家教也极严,所以,楚晟……确实是最调皮的那个,为此刘世昌是打也打过骂也骂过,作用……属实不大,但晏玉生的到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晏玉生算是现在唯一打过皇帝的人了。
楚晟,是怕着晏玉生的,也更敬着他,他是真心把晏玉生当师兄看的。
待针灸扎完,晏玉生收拾好药箱,楚晟表情木纳的将衣袖放下来,这时,汤药也煎好了。
晏玉生一手端着药碗,眼神看向楚晟,不发一语。
楚晟被他盯着发毛,赶紧端起碗,一口灌下,还没吞下去手就赶紧摸上了旁边的蜜饯,却摸了个空。
“咕噜!”楚晟咽下最后一口汤药瞪着面前抱着他的蜜饯一口一个吃的正香的晏玉生就要伸手去抢,却被晏玉生一把躲过,一本正经的开口
“甜食吃多了影响药效。”
然后,一向不喜欢吃甜食的院使大人将一盘子蜜饯都吃完了。
楚晟看着空了盘子,气的牙疼,转过去不看晏玉生,随便摸了本折子看。
而晏玉生却没有走,他兀自给自己倒了杯茶,坐下。
这是不打算走了。
楚晟也不理他,继续埋头看奏折,却不想旁边幽幽的传来一句
“陛下若还是这般废寝忘食,恕臣直言,陛下活不过三十五。”
“啪!”
“晏玉生!你好大的胆子!”楚晟的目光盯着晏玉生,眼神之中不自觉的带上了一抹他自己都为曾发现的伶俐。
而晏玉生则始终淡然的坐着,那本奏折被扔到他的脚边他也为曾放在心上,只是慢悠悠的喝着茶。
屋里一下便静了下来。
楚晟也收回了目光,盯着书案上的奏折,他知道,晏玉生说的不是玩笑话。
他的身子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年少时还能仗着自己年轻天不怕地不怕,可当了皇帝以后,光是处理这每天的奏折就头疼的不行,他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九,还未到而立之年,身子便已经被活活拖垮了,能活到三十五也算是个奇迹了。
屋里沉默着。
这一瞬间的楚晟好像回到了年少的那段时光,那时的晏玉生还没有这般老成,而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拿晏玉生没有办法。
“国子监,你就打算这么让给他了?”带晏玉生喝完最后一口茶,目光看向楚晟,他先前一直在殿外候着,等南陵王离开才进殿,也都听了个大概。
“那能怎么办?好不容易想的这么个法子,不至于让宥沐置身险地,再说了,国子监除了个姜家的姜瑜之,你可还有看得上的人?”
“都是些纨绔子弟,弃了也就弃了,让宥沐在外开书院重新为我国培养新的人才不好吗?我若真死了,这偌大的朝堂还有人支持太子吗?”
楚晟的一翻话让晏玉生也陷入了沉默,眼下,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了,国子监已经不干净了,那一不做二不休,便重新招募新的人才,为日后太子登基做准备,以是最为稳妥的办法了。
“宥沐的书院,何时开院?”晏玉生问。
“下个月初八。”
“届时我带小匀也去。”晏玉生道。
“沈匀?就是那个被你捡来的孩子?你从他四岁带到如今的十四岁,平日宝贝成什么样子了,你真的舍得?”楚晟道。
舍得吗?晏玉生沉默了,自然是舍不得的,可又有什么办法,如今国家大计当前,晏玉生不会有任何私欲。
沈匀是当年从平洲逃难过来的,父亲母亲都死了,还有个哥哥也死在了战场上,后来随着逃难的人逃到了京城,被晏玉生捡到,收为弟子,带在身边教养,十年之久。
可,沈匀不喜欢学医,他喜欢学武,喜欢看兵书,喜欢蹴鞠,喜欢文字,唯独,对医理,讨厌至极。晏玉生一直都知道。
既然他不喜欢,自己又何必逼着他非走这条路不可呢?
“况且,他愿意去吗?”楚晟犹豫一翻又道。
晏玉生眼神一暗
“由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