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4、（十一） ...
-
（十一）
国子监的早课是极其枯燥的，今日是江博士的早课。
江博士原名江成怀，是典型的儒家思想，最是讲究尊师重道，也是国子监中老一辈里的顽固派，讲的课大都枯燥无味。
江成怀年轻时考了三次才中了探花，他对学问要求极其严苛，最是看不得那种成日里游手好闲又靠着家里的纨绔子弟，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极力要求国子监开除顾松昱的原因。
“哎哎，瑜之，瑜之，你的策论写完了吗？”坐在姜瑜之后面的是户部侍郎家的公子吴桐，他一心钻研商贾之术无心科考。
“写完了，怎么了？”姜瑜之回道。
“借我抄抄。”
“那个我就抄一点，不全抄，老江马上来了，你不会见死不救吧？我最近忙着我那戏馆，真的是忘了。求求你了。”吴桐紧接着说道。
“这……好吧，你可别全抄了。”姜瑜之耳根子软，听不得吴桐怎么说，也就答应了。
“哇！瑜之我爱你！”吴桐就差抱着姜瑜之啃了。
姜瑜之表示：谢谢，不需要。
“哎，你抄的是谁的？我也没写，借我抄抄。”坐在吴桐旁边的是魏大人家的小公子魏延，他捅了捅吴桐说道。
“瑜之的，你要抄别抄全啊。”吴桐头也不抬的说。
……
“啪！”
“简直胡闹！一份策论竟有十三人一模一样！还都抄的同一人的！你们！你！……”江成怀一把将手中的书扔到吴桐的脚边，他的身旁还站着十几个同他年级相仿的少年，姜瑜之也在其中。
江成怀今日一收来课业就批阅了，越批越气，竟有十三人的策论一模一样，且都出自一人的策论里的那一段，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还是他最喜欢的学生 ，姜瑜之。
十几个少年都垂低着头，不敢说话，江成怀气的又把桌上的书砸向吴桐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都在干什么！小小那纪不学好学人家开戏馆！那是什么正经的营生？”
“怎么不是正经营生了，宥沐先生说，靠自己的本事挣钱不丢人，人……人平等……再说了，我……也不会参加科考的……”吴桐没躲，顶了一句，越说越声音越小。
“你！你是想气死我啊！不参加科考，你难道想靠开戏馆成家立业吗？！”
“还有你们几个！成天游手好闲，将来真的想在家就靠着你们那嫡长兄的施舍过日子吗？！”江成怀说的那几个是家中的庶子，如果不参加科考，他们就真的只能靠兄长的施舍过日子了。
十几个少年被训斥的不敢抬头，都踌躇着认错。
江成怀这才觉得好些，抄作业也不算什么大问题，训斥几句，认识到错就好了。
“瑜之，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但这次怎么也跟着胡闹，下次可不许再将课业借给他人了。”江成怀对姜瑜之说道，语气也软了下来，或许这就是对好学生的滤镜吧。
“是，瑜之知错。”姜瑜之也低声认错道。
“咳！既然都认错到错了，就回去……”
“宥沐先生。”
“宥沐先生。”
江成怀想着就要放众人回去，苏伏进来了。
“怎么回事？”苏伏走近，目光直接越过姜瑜之看向江成怀。
“祭酒先生。”江成怀对苏伏的学识极其佩服，对人自然也恭敬了许多。
江成怀将事情讲了一遍，苏伏听到姜瑜之的名字微微蹙了眉，平静的眼神扫过姜瑜之，没有说话，姜瑜之擦觉到目光只想找了洞钻进去。
苏伏，是他最崇拜的人 。
前些日子听说苏伏收了弟子他一下便急了，得知是顾松昱，他是又嫉妒又羡慕，可转念一想，顾松昱有那样的文采，先生收他也在情理之中，可他还是免不了心酸，他多希望先生收的弟子是他啊，可现在，先生会对他失望的吧。
苏伏静静地听完事情的经过，将目光转向众人
“你们所有回去将这篇策论重新写过，今日下午的考试也不用参加了，都回去好好反省，也顺便好好想想你们到底还想不想在国子监读下去。”
“是准备回去继承家业也好，浪迹江湖也罢，明日都给我个答复。”这句话是说给吴桐听的。
众人都称是，便行礼退下了。
“你留下。”苏伏淡淡的看着姜瑜之。
江成怀知道苏伏是想说道说道姜瑜之了，虽然他也觉得姜瑜之这次做的不对，但是他也不好干预祭酒大人，便也退下了。
此时屋里只剩下姜瑜之和苏伏两人，姜瑜之搓着衣角，不敢抬头看苏伏。
“为什么要借他们抄。”苏伏直接问道。
“我……其实只借了吴桐一人……”姜瑜之低声说。
“那为什么借给他。”苏伏不依不饶道。
“我……我……”姜瑜之满脸通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伸手。”
“啊？”姜瑜之差异的抬头，就见苏伏不知何时手中已经握着镇纸了，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姜瑜之瞬间反应过来，苏伏要打他，一时踌躇起来。
“听不懂我说的话？”语气重了些。
姜瑜之不敢再磨蹭，双手摊开平举。
“啪！”
“唔！”好疼。姜瑜之只被姜骞打过，姜骞顾虑他的颜面从来不会责打裸露在外的地方。
手心肉少，挨不了几下便通红肿胀了起来，姜瑜之越来越忍不住，手臂逐渐向下弯。
“啪！”
“伸直！”苏伏斥道。
姜瑜之不敢不从努力的伸直双手送到镇纸下，眼眶已经红了，发出低低的抽噎声。
“啪！”
“因为你受不了他求你。”
“啪！”
“你以为你在帮他们？”
“啪！”
“你这是在害他们，他们在家中是庶子，若不好好考取功名便只能受人欺凌。”
“啪！”
“你是嫡子，就永远不会知道他们所过的生活有多艰辛。”
“啪！”
“你以为别人不想参加科考就可以随意糊弄课业？”
“啪！”
“只要一日是国子监的学生就一日得守国子监的规矩。”说的是吴桐。
“呜呜……对不起……我错了……呜……我没想……呜……那么多……”姜瑜之抽噎着说道。
“这不怪你，你只是好心罢了。”苏伏停了下来，替姜瑜之擦拭眼泪。
动作十分轻揉，姜瑜之征征的看着苏伏。
先生真温柔。
“可记住教训了？”苏伏问道。
“嗯，记住了。”姜瑜之小声说道。
“拿着吧，下午还有考试。”苏伏说着递给姜瑜之一盒药膏。
“谢谢先生。”姜瑜之像捧着宝贝似的小心翼翼的捧着这和药膏。
……
第二日，那十二个少年都来找苏伏，说自己想出人头地，日后定当努力学习，考取功名，只有吴桐。
“你想好了？”苏伏看着眼前的少年说道。
“嗯，我本就不是走这条路的人，早日退学也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吴桐笑着说道。
“好，退学申请的文书我会同意的，只是以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苏伏道。
“多谢宥沐先生成全。”少年拱手恭敬一拜。
……
吴桐瞒着他爹退了学，气的吴大人请了家法，打的他三天下不了床，吴桐还是坚持不肯去上学，吴大人无奈只能作罢，吴桐伤养好后，便一心钻研商贾之术，谁也想不到，曾经的少年最终成了天下最富有商贾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