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息·沚上云下》Milo阿宓

7、辛泽辛沚何怀曲

　　轻飘飘的意识轻飘飘的飘回了小时候。她三四岁时模模糊糊的开始记事，小孩子的眼里看什么都是巨大的，比如她住的房子总是跑不到尽头，比如她玩躲猫猫的柜子大的她摸不到顶，比如那些亮晶晶的裙子，亮晶晶的鞋子她总是拖了很长很长在地上，比如，她的哥哥。
　　哥哥的个子很大，背也很大，她趴在哥哥背上的时候从来没有摔倒过。所以哥哥刚从外面回来，还坐在地上换鞋子的时候，她就捣腾着小短腿砰的一声跳上了哥哥的背，哥哥的身子弯了下去
　　“哥哥，哥哥，背背～背背～”
　　哥哥没有伸手兜住她的屁股，她垫着脚，小胖手勾着哥哥的肩膀推晃着。哥哥的身体跟着她的频率来回摇摆，她觉得好玩极了，力气也大了起来，边摇边笑，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欢
　　“辛沚！”
　　哥哥的声音在她的面前炸开，声音又冷又大，就跟炸弹炸到了她的肚子里一样，她害怕极了，哭都没能反应过来，眼泪先哗啦哗啦的顺着小胖脸滑滴在了小肚子上。哥哥吼完立马就转过了身子，跪在地上扯着自己的衣袖慌乱的给她擦眼泪，歉疚的模样和刚刚判若两人
　　“小沚不哭啊，哥哥错了，哥哥不对，哥哥不该凶你，是哥哥不好，小沚不哭不哭”
　　辛沚这会儿听到他说凶，喉咙的开关被按下，哭声大的要震破耳膜。哥哥的衣袖湿乎乎的，不停的擦在她的脸上，难受的她哭的更凶了，可能是被她的哭影响了，哥哥的手还在拍着她的后背，人却也哭了起来，那哭声不亚于她了。辛沚被这一出吓住了，连忙伸手反去摸哥哥的脸
　　“哥哥····不要哭哭··哥哥····小沚不哭了哥哥也不要哭····”
　　哥哥伸手拉住她的胖手，将她抱进怀里紧紧的圈住，辛沚不敢乱动，听见哥哥闷闷的声音带着哽咽
　　“小沚，我只有你了····”
　　她听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能展开胳膊抱住哥哥，等哥哥不哭，等哥哥一会儿带她去吃好吃的。
　　小孩子睡觉睡的多，特别喜欢懒床，哥哥一直也惯着她，她在哥哥的背上醒来时经常可以看见不同的环境，这次是很多人的地方，所有人都穿的黑乎乎的，还有阿姨撑着黑色的伞，一点也不好看。哥哥背着她站在一块大石头面前，感觉到她醒来哥哥便把她放到了地上，一落地小娃娃就笑嘻嘻的拉着哥哥跑向了后边的墓碑前，小胖手啪啪的拍着墓碑上的照片
　　“妈妈～妈妈～”
　　周围安静了下来，女人们的伞往下压了压，遮住了半张脸。哥哥温柔的摸摸她的头
　　“嗯，小沚真棒，找到妈妈了。”
　　“嘻嘻～爸爸～爸爸～”
　　嘴里念着，小手就指着旁边的墓碑，拉着哥哥走过去拍了几下照片。或许是得了哥哥的夸奖，她心里高兴的厉害，又献宝似的拉着哥哥往后走去，走到人群前面，走到墓碑前面，还是拍拍照片
　　“哥哥～爷爷～嘻嘻～”
　　周围的人群里窸窸窣窣的传出叹息，她不明白，只是笑嘻嘻的看着哥哥，期望着哥哥再夸她一句，不过这次哥哥没有说她棒，眼睛垂的低低的，眼里泛起粉红色，很好看。
　　“小沚，过来跟奶奶打招呼。”
　　她被哥哥牵着走到旁边的墓碑前，上面是前几天在白房子的大床上给她讲睡前故事的奶奶。她惊喜的抬头看了一眼哥哥，随后就甩开哥哥的手扑倒了墓碑上，扒拉着老人的照片
　　“奶奶～奶奶～”
　　她一叫奶奶，身后的哥哥就突然跪了下来，跪在地上，在她身后，低低的哭着。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群里有个漂亮的大哥哥走了过来，拍了拍哥哥的肩膀
　　“小泽，别太难过了，你还有小沚。”
　　“表哥，我知道。”
　　司柯叹了口气，看着走过来缩进辛泽怀里的娃娃，笑了笑，说道
　　“跟我回江南吧？”
　　辛泽没说话，呜咽声渐渐小了下去，另一个男孩甩开大人的手气呼呼的跑了上来，冲着司柯说道
　　“辛哥不去江南！我可以照顾他们！我···我也是小沚的哥哥！”
　　司柯愣了一下，这孩子他有点印象，是辛家家庭医生的儿子。何研被自家妻子轻轻推了一下，走上来把手轻轻的放在自家儿子的头上
　　“我们也算是看着两个孩子出生长大的，辛家一直以来帮了我们很多，要是两个孩子愿意，我想让他们和怀曲一起长大。”
　　司柯只是听爷爷的话来这里接两个孩子去江南的，其他的事他也做不了主。
　　“嗯，谢谢何医生的好意，不过这个事我还需要问一下他们和家里。抱歉。”
　　何研点头表示理解，司柯看了一下两个孩子，走到一边去打电话。没多大会司柯又走了回来，蹲下身与两人齐高
　　“爷爷说听你们的。你们想和我回江南吗？”
　　何怀曲坐在地上紧紧挨着辛泽，听到司柯这么说立马伸手抱住辛泽的胳膊，辛泽看看他又看看怀里打哈欠的奶娃，说道
　　“谢谢舅爷爷，谢谢表哥，我还是想留在家里。”
　　“嗯，行吧，都听你们的。”
　　司柯站了起来走向何研，两个人走远了些不知道去说些什么。何怀曲笑呵呵的还抱着他的胳膊，辛沚在他怀里打起了瞌睡。
　　辛沚是好几年后念了书才知道那些石头叫墓碑，那些照片叫遗照，住在地下的亲人是不管坐多久的车，走多长的路都抱不到的温暖。不过那时年纪还是不够大，对于这件事的理解也只不过是见不到面而已。
　　·········
　　辛家爸爸当年临近过年突然有个合作方贪了污，那边的警方急传了他去配合调查，等调查结束的时候已经是除夕前夜了，辛爸爸定了最早的飞机往家飞，辛妈妈带着辛泽准着点等在了机场大道上，飞机的轰鸣反复了很多遍，辛妈妈等到的是航班失事的消息。辛泽对那天的记忆很深，因为他的妹妹就是在那天出生的，他家的车停在机场大道上，妈妈捂着肚子哭着叫着，一会喊爸爸的名字，一会儿喊他的名字，妈妈的脸都白了，握着他的手却软软的，轻轻的，生怕弄疼了他。
　　司机把车开进了医院，妈妈被推进了手术室，红灯刺眼的亮着，辛泽乖乖的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发着呆，司机在走廊尽头来回走着打电话。辛奶奶跟何研一家一起来的，何研抱着何怀曲，陈露华搀扶着辛奶奶。辛奶奶哭着一张脸，把辛泽抱进怀里一下一下的拍着后背
　　“泽泽别怕，奶奶来了”
　　何怀曲被何研放到地上，抬脚就想朝辛泽跑过去被何研生生拉着在原地急的直跺脚辛泽听见声音偏头看了看他，对辛奶奶说道
　　“奶奶，我没事，妈妈在里面。”
　　辛奶奶心疼死了，只当他是个孩子还不懂现在的情况就哄骗着他说
　　“嗯，妈妈在给泽泽生弟弟妹妹，一会儿就出来了。”
　　”哦。”
　　辛泽的反应太平静了，辛奶奶看在眼里莫名的就心酸的很，何家父母相视皱眉，为人父母他们太明白现在的辛泽有多不正常了，陈露华掐了一下何研的胳膊，何研松开儿子，何怀曲噔噔噔跑过去乖乖站在祖孙两旁边，辛奶奶伸手摸摸他的头，放开怀里的辛泽
　　“泽泽，小曲儿来找你玩了”
　　何怀曲这个时候才三四岁，正是长得可爱的时候，奶奶的顶着大眼睛，背着小手站在他面前，乖得很，不像其他孩子闹腾，辛泽伸手，他就扯着嘴，笑嘻嘻的牵住
　　“奶奶，我跟弟弟去玩”
　　“好好，别跑太远啊。”
　　陈露华陪着两个孩子走远，辛泽进电梯之前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何研坐在辛奶奶身边，一下一下的轻拍着辛奶奶的背，他知道这是他哭的时候爸爸妈妈奶奶会对他做的动作。辛泽和何怀曲在椅子上吃薯条，陈露华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拿出来看了一眼，嗯了几声就挂断了。
　　“小泽，小曲，我们···回去了。”
　　两个孩子点头，辛泽擦了嘴又拿着纸巾把何怀曲脸上的番茄酱擦掉，拉着他下了椅子，陈露华坐在椅子上看着，牵上辛泽的手往回走。他们没回手术室门口，而是进了一间病房，辛泽进了病房区的时候脚步就快了起来，陈露华跟着他的步伐，脸色越来越难看。
　　那间病房里是辛奶奶，辛泽在病床前面站了很久，奇奇怪怪的仪器滴滴滴的响着，辛泽就那么站着。何研坐在一边看着手上的单子，跟那些医生护士说着他听不懂的话，陈露华在跟他说着什么，他听不到。
　　辛泽的意识回来的时候是在几天后，陈露华带他去了一个全是小宝宝的地方，护士从里面抱出一个瘦干干的孩子走到他面前，陈露华接过抱着孩子蹲下来给他看
　　“小泽，这是你妹妹。”
　　辛泽觉得这孩子不好看，都是小孩子为什么不像何怀曲那样白嫩嫩的。
　　“妹妹不好看”
　　陈露华失笑
　　“妹妹还小，长大了就好看了，小曲刚出生的时候比妹妹还不好看呢”
　　辛泽盯着妹妹，陈露华以为他还是嫌弃就想继续给他解释，突然，辛泽冷不丁的说话了
　　“阿姨，没有爸爸妈妈，妹妹还可以长大吗？”
　　陈露华愣住了，抱着孩子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她面前的男孩面无表情的低着眼，平静的就好像在问一会儿吃什么一样，可是，他是个九岁的孩子，只比她的儿子大五岁。
　　陈露华抱着孩子去给辛奶奶看，何怀曲又拉着去辛泽在门口玩，辛泽听到病房门后有大人低低说话的声音，听不清，但是没多大会陈露华就出来喊他进去，辛奶奶冲他伸手，他走过拉住奶奶的手。
　　“泽泽，还有奶奶，奶奶带你们。”
　　辛泽点点头，问
　　“奶奶，妹妹叫什么？”
　　“辛沚，你爸爸很早就取好了。”
　　辛泽跟着辛奶奶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这个他爸爸早早取下却不能叫上哪怕一声的名字。
　　辛妈妈的遗体在停尸房放了几天，等到了辛爸爸的遗体找到后才一并送去了殡仪馆。那场葬礼辛奶奶没让太多人来，一个老人带着两个孩子，简简单单的就送走了黑发人。
　　辛泽打小就懂事的很，辛奶奶自从送走了儿子儿媳以后身体也越来越差，隔三岔五的就要进一次医院，还好有何研一家帮着，陈露华平时就带着辛沚和何怀曲，辛泽照常上着学，午休的时候就去医院陪辛奶奶吃饭，下午放了学去何研家接上辛沚又回医院陪辛奶奶，到了晚上司机就把两个孩子送回家休息。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四年，无数个又困又累的半夜，他守在好不容易哄睡着的辛沚床边，无声的哭着哭着，那声爸爸妈妈喊到了天明也没人应，天一亮，他还是那个乖巧懂事的辛泽。
　　辛奶奶走的那天他照旧在学校上着课，班主任突然出现在门口，讲课的老师停了下来，两个人说了什么，辛泽看见讲课老师看了他好几眼，他心里便明白一会儿他不能哭。司机等在校门口，他一上车就开的很快。
　　辛奶奶睡的很安详，床边围着一圈人，是他在家里的相册里见过的人，是奶奶的哥哥家，江南的司家。司爷爷花白着头发，拄着拐杖坐在椅子上，周围的人让开了一条小道，辛泽走了过去
　　“舅爷爷。”
　　“诶，你认得我？”
　　“嗯，奶奶翻照片给我看过。”
　　司爷爷的眼睛泛着泪花，转头看着床上的妹妹。
　　“好，认得就好，你奶奶走之前把你们兄妹托付给我，我这个妹妹啊，当年劝不住远嫁到这儿了，这么多年也没给我个机会照顾她，倒是留了两个孙儿给我，诶····孩子啊，跟我去江南吧”
　　辛泽没回答这个话，沉默着走过去握住辛奶奶的手，凉冰冰的，再没有力气反握住他。
　　“舅爷爷，我妹妹还在家里等我，我先回去带她，奶奶的事情麻烦你们了。”
　　司爷爷点头，叫了孙子司柯送他回去。司柯跟他坐在后排，眼角余光一直注视着这个安静的孩子，他太安静了，安静的不像个孩子。司柯就见过两个这样的孩子，一个是他的妹妹，一个就是这个孩子，不过两个人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辛泽的安静像笼了巨大的雾，压抑的旁人都有点不舒服
　　“小泽，你要是难过就哭吧。”
　　辛泽扭头看他
　　“没事，奶奶的身体一直不好，我知道的。”
　　司柯不知道说什么，低下头看见这个孩子的手捏着拳头放在腿上，微微颤抖着。司柯心里叹了气，本来想送他到家的，最后也没送，他想，他在这里也许让这个孩子很难过。
　　辛奶奶走后辛泽的日子基本就固定在了学校，何研家和自己家的轨线上，为了方便照顾两个孩子，何研干脆把自己家的房子租了出去，重新买了一套在辛家楼上，自此辛泽又轻松了点，不用两个住宅区的跑了。
　　·······
　　何怀曲自出生起便是在辛家和何家两个太太的怀里长大的，何家两对老人出了钱给陈露华请了两个月嫂，辛妈妈是个家庭主妇，辛爸爸的工作忙，辛妈妈一得了空就带上儿子去找陈露华玩，顺便抱抱何怀曲逗他笑。
　　何怀曲从记事开始，那个温暖的背就一直萦绕在他的脑子里。后来是那只永远轻柔的拉住他的手。他咿咿呀呀学语后，便念出了那个名字，小泽哥哥。小泽哥哥是个很懂事的人，是传说中的隔壁家的孩子。何怀曲小时候调皮的很，但是在辛泽旁边时反而乖的很，何研夫妇发现以后就好像找到了致命武器，每次何怀曲撒泼不好好吃饭或者在外面打滚儿非要什么东西的时候他们就吓唬他说
　　“小曲你再这样不乖，小泽哥哥就不来找你玩了哦”
　　每每这句话一出，何怀曲就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抬起两只小手紧紧捂住嘴，可脸上却是委屈极了。何研夫妇总是被他这幅样子逗乐。不过这招数也就在还小的时候有用，后来何怀曲上了学，慢慢懂事了就不再信这种话，在家里慢慢的就成了小霸王一样的存在，玩具不买就赖在店里不走，博物馆不陪他去就直接闹绝食。何研夫妇就跟他怄气，谁也不惯着他，可是这儿子实在是能耐，最后基本都是何家夫妇先败下阵来。
　　何怀曲十岁那年跟陈露华逛街的时候看上了一套恐龙玩具，陈露华说家里的玩具都几箱了不能再给他买了，他一生气赖在店里不走了，陈露华哄了一会儿也生了气
　　“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懂事，不顺着你就闹脾气，天底下人都该惯着你是不是？！我今天就是不会给你买，你继续闹，闹大点，我这就打电话让你小泽哥哥来看看 ”
　　何怀曲一听妈妈的威胁，心里只觉得委屈的快砸了，豆大的眼泪汩汩的往外冒，嘴都瘪成了下垂线人却没哭出声来，只是咆哮道
　　“妈妈是坏蛋！我讨厌你！”
　　说完人就跑了，陈露华无奈的叹气，快步跟上，何怀曲跑到了停车场站在车边，陈露华按了钥匙，他就自己打开后车门爬了进去。陈露华也不搭理他，启动了车子就回了家，母子两谁也不理谁，搞起了冷战。
　　周五放了学，何怀曲一到家就钻进屋子里主动的收拾自己的屋子，满地散乱的玩具也被混乱着收进玩具箱里，何研这周调休，没去医院上班，看着自己儿子这勤快样忍不住打趣他
　　“哎呀，看见我们小何收拾屋子我才想起来是周五了”
　　何怀曲哼了一声，转过身转屁股对着他，何研笑了，继续开他玩笑
　　“唉···还是以前好啊，小泽没上高中的时候某些人可勤快了，天天收拾屋子，小泽上了高中以后，这家里就只能干净两天咯”
　　“爸爸！请你出去，我还要干活呢！”
　　哟哟哟，这话都正经来了，看来是开始提前适应‘弟弟’的身份了，何研心里发笑，何怀曲总是在辛泽面前装的像个小大人，每逢辛泽来，他就有意无意的学着辛泽。不过辛泽那孩子优秀，要是何怀曲能跟着他学，何研是乐意的很的。
　　何研受到儿子的驱赶，人却还是站在门口，何怀曲不管他，看了一会儿何研的手机在客厅响了起来，何研走回去接，半分钟后何怀曲听见外面一阵骚乱，他好奇的走出了房间，何研在玄关的位置穿着衣服，看见他出来愣了一下，蹲下身跟他说
　　“小曲，乖乖在家，一会儿妈妈就回来了，爸爸医院里有急事要回去了。”
　　“哦····好，爸爸路上注意安全。”
　　“嗯，乖乖在家啊”
　　何研走了，何怀曲也回了房间继续收拾东西。收拾完就爬上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看动画片，电视机顶上的时钟转着，动画片也放完了，何怀曲就听着广告的声音移到了玄关那里靠着鞋柜坐在地上玩着四驱车，四驱车在客厅肆意驰骋，漂亮的来了好几个漂移，何怀曲玩的兴奋就忘了时间，忘了天黑了下来的事。
　　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他站起来打开了冰箱，水果一类的东西放在下面，他吃了不少。吃着吃着也许是孩子的心性上了头，也不知他怎么想的，把面粉和蓝莓拿了出来，一抓一捏一揉，紫红色的面糊在盆里七七八八的黏在盆边上，散落的面粉和碎蓝莓脏了一块地，陈露华回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气得她情绪失控
　　“何怀曲！你在干什么啊！”
　　何怀曲吓的一哆嗦，胳膊往后一撤就把盆带了下来，砸到地上又狼藉了一片。陈露华更气了，走进来指着地上的东西发火
　　“你在干什么？啊？我问你呢”
　　“我····”
　　“你什么啊？”
　　何怀曲低着头，沾满面粉和汁水的手绞到一起，陈露华没有这样跟他发过火，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只有害怕的感觉。他小声的嘟哝道
　　“我想给小泽哥哥做蓝莓蛋糕····”
　　陈露华没听清他说什么，问他
　　“你说什么？说大点声”
　　何怀曲吸了吸鼻子
　　“我想给哥哥做蛋糕，电视里都是这么做的”
　　孩子的声音干净又带着压抑的哭腔，陈露华听完愧疚和心疼直冲脑门，好一会儿，何怀曲才看见他妈妈蹲了下来收拾地上的垃圾，何怀曲心里也愧疚，踟蹰了几秒蹭过去想帮忙，却看见陈露华的眼睛盛满了水
　　“妈妈···你怎么哭了呀？”
　　“没事···”
　　“是不是我弄脏了厨房你难过了？”
　　“不是的，小曲，妈妈·····”
　　陈露华把那些碎蓝莓扫进了小簸箕里，看着那些果子，终于是忍不住了，也不管手脏不脏的就捂着脸哭了起来，何怀曲吓懵了，心里的愧疚变成了深深的罪恶感，不敢去抱自己妈妈，看了一会儿他也难受，还是抱住了他妈妈，陈露华反把他抱紧了怀里，低低的泣着。
　　当天晚上，陈露华带着他去了爸爸工作的医院，白花花的单人病房里躺着那个好看的少年，何怀曲这时才明白妈妈哭的是小泽哥哥而不是他弄脏了地板。辛沚躺在一遍的沙发上，睡的很沉。这个周末小泽哥哥没来他家陪他玩，是他在医院陪小泽哥哥玩，妈妈说小泽哥哥身体不好，小沚妹妹也不舒服，所以就给他们请了几天假在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何怀曲本来是信的，可是那天晚上他多喝了点水，半夜起了夜，客厅黑乎乎的，却有人说话，是何研的声音
　　“诶····这孩子怎么想不开啊”
　　陈露华的声音沉沉的
　　“太苦了，你说这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一个孩子啊，辛大哥失事走了，大嫂生下小沚就没了，老太太受刺激也病倒了，一个那么大点的孩子，一下子就没了三个亲人····这些年又一个人带着妹妹，怎么就那么命苦啊”
　　陈露华又哭了起来，何怀曲站在角落能听见他妈妈的哭声，空气里还有一丝淡淡的烟味，何怀曲嗅到了以后想咳嗽又怕被爸妈发现生生捂住了嘴压了回去。那边的何研又说话了
　　“是啊，太苦了，这日子就算是一个大人也不一定扛的下来，小泽应该也是撑不住了吧，想跳河自杀就轻松了吧，小沚也是可怜，看着自己哥哥在面前跳进了河里，也不知道心理会不会有阴影。”
　　自杀？何怀曲脑子里嗡嗡的，小泽哥哥要自杀？那样温柔的小泽哥哥要自杀？不可以！小泽哥哥不能死！何怀曲失魂落魄的走回房间爬上床闭上眼，脑子里反复重复的只有那句跳河自杀的话。
　　第二天一大早何研夫妇起床就发现自家儿子竟然比他们起的还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何怀曲乖乖的坐在餐桌上，书包收拾的好好的放在一边的沙发上，陈露华惊讶到
　　“小曲？怎么起那么早啊？”
　　“妈妈，再多睡会就上学迟到了”
　　“嗯？哈哈哈哈，我们小曲还怕迟到呢？”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是最难赶去上学的。何怀曲红着脸不说话，何家夫妇相视一笑，利索的梳洗完给他做了早饭送去了学校。下午放了学陈露华接上他去医院看辛泽，何研坐在一边辅导着辛沚功课，辛泽坐在床上看着书，何怀曲一进病房就跑到他面前，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乖乖站着，辛泽暖暖的笑着
　　“小曲放学了？”
　　“嗯，放学了和妈妈一起来看哥哥。”
　　辛泽伸手揉揉他的头，何怀曲看到他的课本上有一个人体图，和他爸爸的书很像
　　“哥哥，你想当医生吗？”
　　辛泽怔了怔，点头，何怀曲又问
　　“哥哥想当什么医生啊”
　　辛泽的视线低了下去，落在书上的人体图上，淡淡的说道
　　“妇产科医生。”
　　何研闻言抬头看向辛泽，眼里隐隐有水汽要升起来，匆匆撤回头继续看辛沚的作业。何怀曲笑嘻嘻的，对辛泽说道
　　“我也要当医生，当哥哥和小沚的医生，嘻嘻”
　　辛泽猛地抬头看向他，孩子笑的赤诚，坦荡的不容许有人质疑。何研在那边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不想去抓你的霸王龙啦？”
　　何怀曲瞪他爸爸
　　“那都是小孩子才干的事，我现在长大了，要当医生！”
　　“哦，长大了好啊，大人都是不买玩具的哦”
　　何怀曲脸色变了变，声音越来越低
　　“我·····我也不买···”
　　辛泽笑了，手上用了点力揉他的头
　　“小曲不买，哥哥买，小曲来哥哥家玩”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