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辙》雨杭

2、她的诗

　　十三点。
　　屋外，雨势仍未减小。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已经不见几个，汽车更是很难看到了。今天春天的雨，下得格外频繁。
　　我趴在桌上，突如其来的头痛从太阳穴袭来，沿着头部的每一条神经传入大脑内部，聚集在一起，折磨着我。我微微睁开了眼，从棉帽与衣袖的罅隙里我又看见那两个人，像是被胶水粘合在一起了样亲密，在玩火的边缘试探性地寻求火种。一双充满警觉的眼睛朝我瞟来，我迅速拉低了帽边，继续装睡。
　　“姊妹，在吗？”他忽然唤我。
　　“说，怎么了？”我问。
　　“想你了，和你说说话而已，别那么冷淡，好像我是你仇人一样。”他噘着嘴，假装生气。
　　“头痛。”我淡淡地说。
　　“还是因为她吧？”他皱了皱眉，白皙的脸上瞬时蒙了一层阴影，“你不是可以让她活过来嘛，焦虑什么，每天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不值当。我不喜欢看见你这样。”
　　我没有再去理他。我闭上眼睛思考着，不知不觉地我又看到了另一个我，她走在我的前面，我跟着她来到一个房间。我不曾来过这里，但又觉得这里异常熟悉，也许是做梦梦到过吧。眼下，屋子里毫无生气，阴冷而恐怖。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是他发来了新信息:姊妹，你一定很惊讶吧，你现在在她家里。听我说，去她房间床头旁边的柜子那里，打开里面有一本白皮的日记，你把它带回来。
　　我愣愣地看着信息，读了三遍后回他道:你怎么知道？
　　是我让小梦把你引来的，你忘了，就是那个你的第二样本呀。
　　我想起来了，这大约是两年前的事。我记得当我第一次走进这个世界时，因为内心太过于空虚，所以我第一步便是拉了一个和我一样的替身来陪我。其实大多数时候她在我这里是没有什么用武之地的，我常常会将她遗忘，只有偶然想起时才会把她拉过来说两句话，然后便各忙各的去了。其实说到底，我们的确是一模一样的。
　　我快速地整理了一下思路，抬头发现那个小梦已经不见了，我没有再去考虑她，按照信息上所说的来到她的卧室，拉开床头柜门，里面堆放着的杂物全部掉了出来。里面是她的手机、相机、扎头发的皮套、发卡以及书本等等有用没用的东西。我在书本堆里翻了一会儿，竟然真的发现了一本日记，只是封面上写着的一段话，让人看完觉得背后一凉:所有看到这本日记的人，我祝你三日之内命丧黄泉，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没有在意，因为这纯纯就是用来吓唬人的话，也不会有谁信，或许她只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她的日记才这么做的。我在心里和她道了个歉，然后翻开日记第一页。
　　上面是一幅铅笔画，一个穿着校服的短发女孩的背影，我猜测那也许是她的同学或者朋友，因为她不是短发，所以不太可能是她自己。第二页是一首原创诗歌，我阅读了一下，决定带回去研究研究，因为这里或许暗藏了她自杀的原因。
　　关于上一个冬季
　　关于上一个寂静而遥远的冬季，
　　那个沉默的人不想再去回忆，
　　因为结局太过于孤凄，
　　所以宁可从未认识过你。

　　关于上一个孤独而冷漠的冬季，
　　那个抑郁的人不想笑着起立，
　　因为自由太过于稀奇，
　　所以宁可永远活在囚笼里。

　　关于上一个阴冷而黑暗的冬季，
　　那个装睡的人不想再被叫起，
　　因为未来太过于迷茫，
　　所以希望永远活在回忆里。

　　关于上一个寒冷而悲伤的冬季，
　　那个濒死的人不想倒在原地。
　　因为彼岸太过于荒凉，
　　所以宁愿从没有来过这里。

　　这也许就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活动吧，可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是上一个冬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