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归》家有橘座压倒炕

2、土豪

　　咽喉上的胳膊像铁一样，宋华宗无法撼动毫分，对方甚至还在施力，喉骨已经不堪重负，疼到身体不觉得地蜷缩，胃部阵阵痉挛。

　　求生本能已经不容宋华宗强撑最后一点自尊，他实在受不了了，拼命调动不堪重负的声带，疯狂道歉：“对对不起是、是我的错、嗬咳——”

　　他浑浊的眼里充斥着生理性眼泪，鼻涕也快要兜不住，但他顾不了这么多了，“我、我不该嗬那你的、的、信息卡。全是我的错，宋澹，好……”

　　他下意识把他当宋天宇哄，“好孩子”这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下意识住了嘴。

　　如果真的把宋澹当儿子哄，这个小畜生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他艰难地吞了两口唾沫，继续喃喃道：“我错了，我再也不干了，以后我再也不去烦你了，你饶了我吧。”

　　宋华宗这段话说的很快，甚至有种背课文的熟练感，定是私下说的久了。

　　借着昏黄的灯光，宋澹瞧见宋华宗糊了满脸的眼泪，只觉得恶心非常。正巧帕夏姑丽在旁边颤颤巍巍递给了他一张卡片，正是他的信息卡。

　　他顺势松开宋华宗，退到门口。宋华宗骤得放松，臃肿的身体轰然倒地，护着嗓子咳得震天响。帕夏姑丽赶忙去扶他，但因为力气小，扶了几次都没成功，只能顺着宋华宗的意思给他顺气。

　　宋澹不想看见这对夫妻，装好卡片想离开。但余光瞥到帕夏姑丽向他投过来的眼神，满满的恨意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宋澹看得出来，这女人想让他死，最好出门就被车撞死。

　　他突然就不想走了。

　　拜这对夫妻所赐，他踩过鬼门关，不怕死，更不怕这种轻飘飘的诅咒。与死相比，他更怕穷。宋华宗也是一样。

　　“听说……”宋澹垂眸看着宋华宗，“你最近接了个大单子。”

　　宋华宗闻言，也顾不上咳嗽了，憋住一口气骂了出来：“你！小畜生，你想干什么！”

　　“啧，”这话听了几百回了，宋澹心里无波无澜，甚至想教他些别的话，让他骂得更痛快些，“这个单子，我要了。”

　　“我不给！你能怎么样。”提到钱的时候，宋华宗就不想让步了。

　　这是单人十天以上的旅游行程，是他托关系走门路，废了很多心思才谋来的。这种单子可遇不可求，单人旅程既轻松，拿的提成也比带散客多。宋华宗说什么也不愿意放弃。

　　“怎么？很长时间没有警察上门了，想他们了？”宋澹想想那个画面就开心，甚至表现在脸上，不自觉弯了嘴角，“即便我已经成年，你是我的监护人的事实板上钉钉。就算我今晚上打了你，警察叔叔会站在哪边，我们都知道。宋华宗，这都是你自己种下的孽，我会一直提醒你。”

　　宋澹弯身去翻宋华宗的手机，问：“联系方式，在哪接人。”

　　宋华宗不情不愿报了手机里的备注——A霍慎。

　　这串号码很容易找，宋澹扫了两眼就记住了，关掉手机随手扔回宋华宗胸膛，打开沉重的铁门走了。

　　宋澹骑着电驴回到住处，已经是凌晨3点。经历了这么一遭，宋澹一点困意都没有了。干脆掏出手机，将那串数字添加成新联系人，备注和宋华宗的一样：A霍慎。

　　在床上翻了个身，宋澹开始给这个号码发信息，大意就是宋华宗因为个人原因，不能进行下面的行程，公司派了自己接管未来的任务，并表明明早会去接他。

　　事情都做完之后，宋澹关掉手机，强制自己睡觉。

　　私人行程需要他开车，为了明天状态能好点，他得抓紧补觉。

　　这里日照时间长，早上6点多天就亮了。市里的旅行社规矩都差不多，接人时间一般都是定在8点。宋澹精准卡点，7店55分在飞天酒店大厅坐下等人。

　　等到59分，宋澹给联系人里的A霍慎打电话核实。

　　电话那边“嘟嘟”两声，对方接了。

　　“你好。”

　　这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不对，宋澹又推翻了自己的假设，这应该是一个成熟男人的声音，年龄大概在30岁上下。

　　“你好，我是宋澹，昨晚上给您发了消息。”

　　“我看到了，在昨晚，不，应该是今早发的消息。”男人说的话像是在跟宋澹打趣，但声线平稳，没有半分玩闹的意思。

　　这是在指责，因为发消息时间太晚。

　　“抱歉，”宋澹能屈能伸，并将错全推到宋华宗身上，“宋哥是临时请假，望您见谅。”

　　“只是见谅？”男人声音小了很多，似乎是将手机拿远了。

　　一般情况下，不是因为要做别的事将手机放在一旁，就是因为手机对面人的话令人厌烦，才会刻意拿远。

　　“抱歉，霍先生。我会联系旅行社对您进行赔偿，您看怎么样？”

　　“可以。”

　　“那我们见面详谈行吗？我在酒店一楼大厅。”宋澹公事公办。这本来就是从宋华宗手里抢来的单子，如果赚不成，宋澹也乐意给他毁了。

　　霍慎没有多言，应声之后就挂了电话。

　　宋澹倒觉得没什么，做兼职这么多年，受过太多气了，这位还算是好说话的，最起码不啰嗦。

　　没过多久，电梯门开了。宋澹特意在电梯口附近等人，所以看得很清楚。

　　这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呢？在这座城市找不到类似的，在过往众多游客中，也没有相似的。宋澹想这人一定很富有，他的衣着、姿态定是用金钱养出来的。这人矜贵到与这个灰扑扑的小城市格格不入，甚至让强装豪华的酒店大厅更显烂俗。

　　那人向他走来，两人视线相触。宋澹在这一瞬间，莫名想起了雾气中的那拉提草原。这人就像是那拉提上成片的雪松，宁静、遥远又有着无尽的孤独。

　　如果这人用香水，会不会是木质调的？

　　宋澹下意识轻嗅，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想。在那人走到面前时，意识到自己过界了。、

　　他被自己的行为吓得浑身一机灵，闻陌生男人的味道，这行为也太变态了。

　　“你是宋澹？”男人走到他面前，垂眸问他。

　　“是，霍先生你好。”宋澹请霍慎到大厅中候客的地方落座。

　　这时他才注意到霍慎右手里拿了根手杖，握在手里的那端是金属的，隐约能看到有雕刻的纹路，但是被霍慎宽大的手掌遮住了，看不清。中间应该是很贵重的木材，纹路里闪耀华光。着地那端被黑色塑料样子的东西包裹住，即便敲在大理石瓷砖上也没有任何声音。

　　宋澹不敢长时间盯着人家看，借着放包的动作低头，掩饰自己的惊涛骇浪般的情绪。

　　这个看起来很完美的男人竟然有残疾？！

　　宋澹掩饰情绪的功夫，霍慎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如他所见，这个男生年纪很小，差不多也就20岁。他习惯性将手杖贴身放好，靠在沙发靠背上放松。

　　对面的男生翻了好长时间的包，也不知道在翻什么。霍慎突然觉得好笑，果真还是孩子的样子。

　　既如此，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他坐直身体，见男生还在翻包，觉得他装得有点过，遂抬头用指节敲了敲两人中间的大理石茶几，提醒宋澹注意时间。

　　宋澹呆愣着抬头，没有张口，但“啊？”这句话已经明晃晃写在脸上了。

　　“说正事。”霍慎又靠回去，姿态很放松，“你很有分寸，比昨天的人好很多。”

　　宋澹抿了抿嘴，不知该怎么回应。不知为何，霍慎明明没做什么，仅仅是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就开始紧张，脑袋都不知道该如何运转。

　　着难道就是看见大老板的紧张感吗？宋澹不知道，也没时间思考，现下他需要接霍慎的话。

　　“多谢霍先生夸奖。”宋澹机械地回答。

　　“你们公司配的什么车？”霍慎习惯性掌控聊天的节奏。

　　“大众。”宋澹如实回答。

　　霍慎点头，“还是昨天那辆。”

　　他没再问话，反而是打了一个电话。通话很简短，宋澹听得迷迷糊糊，但感觉对方应该是弄了一辆车。

　　至于为什么是“弄”字，是因为宋澹拿不准这人是买了一辆车，还是租了一辆车。

　　宋澹看了眼霍慎的衣着，不知道什么料子的运动装，轻薄的衣料却显得人既挺拔又有型，看起来很贵。那根手杖也是，木纹里的华光应当不是金子，但宋澹感觉这木料比黄金还贵。

　　这人怕不是买了辆车。

　　“昨天那辆车坐的不舒服，刚刚找人订了辆车，可现提，手续有人办理，你从现在过去，到地方应该就办好了。地址我发给你，你去把车开过来。我上楼等你，办好了给我发消息。”霍慎发布好任务，不再久留，又拿起手杖上了电梯。

　　独留宋澹一人在原地凌乱。

　　原来这就是富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