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归》家有橘座压倒炕

13、第 13 章

　　一时间，空荡荡的客厅静了下来。宋华宗只当是大老板摆架子，恭维得不到位，还要加把劲。

　　“霍老板，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次疏忽吧。等回家，我一定好好管教宋澹，不让他再给您添麻烦。”

　　许是因为宋澹就在他背后，宋华宗没敢当着面辱骂宋澹，说话也文明了很多。

　　宋澹听见宋华宗这番话厌恶得皱眉。

　　管教？从小到大，宋华宗何曾关心过他？何曾教过他一则为人处事的方法？何曾照料过他一餐一饭？现在为了自己的利益，就敢在外人面前大言不惭，想要当他宋澹的爹。

　　谁给他的胆。

　　宋澹就近坐在沙发上，盯着宋华宗，阴恻恻开口。“宋华宗。”

　　点到为止，宋澹没再开口，倾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宋华宗听见之后，立刻佝偻了身子不敢再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宋华宗在害怕。

　　“宋先生，你知道你说了这些的后果是什么吗？”霍慎终于解决完手头的事情，将平板放在桌上，正色看向宋华宗。

　　“这……”宋华宗被问得一懵。

　　后果？什么后果？难道不就是把宋澹撵走让他上班吗？于情于理，都不能让宋澹继续工作啊。第一个原因是学历不对，第二个原因竞争手段不当，第三个原因是人品低下。

　　这三条原因随便拎出来一个，都能让宋澹失业，甚至赔钱。怎么？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宋华宗不确定，想在再辩解一二，余光瞥见宋澹的身影。定睛一看，这混账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满脸嘲弄地看着自己。

　　而霍慎看见宋澹这么坐着，也没出声阻止。不对！这不对！他们两人的关系不对劲！就几天的功夫，他们就这么熟了？

　　宋华宗吓到鬓边都湿了，抖着手用袖子擦掉，嘴唇嚅嗫，抖着下巴思考半晌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宋先生，你是成年人，也工作了很多年，”霍慎喝一口咖啡，“有些事能不能带到工作中您应该很清楚。当初入职培训的时候，主管也是跟您讲过的。相信您的工作守则里也明确规定了在工作中公私不分的惩罚措施。”

　　“是、是、是有这一条。”宋华宗吓得大腿都开始抖。

　　“那麻烦您现在背出来，可以吗？”咖啡豆不错，酒店这边有心了。霍慎起身，又去磨了一份咖啡粉。

　　机器嗡鸣，香醇的咖啡液流出。

　　宋华宗站在原地，绞尽脑汁回想早就被他扔掉的员工守则。

　　“守则规定……规定……”声音卡在喉咙里，像一口老痰，上不去下不来。

　　没到多久，咖啡萃取好了，霍慎多加了糖和奶，转身递给了宋澹。

　　宋澹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咖啡，很难这是霍慎专门给自己做的。

　　见宋澹迟迟不接，霍慎抬了抬手示意他接过，说：“这个咖啡豆不错，试试。加了糖，不苦。”

　　“哦。”宋澹乖乖接过，浅尝一口，苦得皱眉，赶忙放在一边。

　　宋华宗分不出精力看宋澹的表情，却实打实地被霍慎的举动惊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宋华宗觉得这种堪称“诡异”的相处模式很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他明白一点，今天他又栽了，彻底失去了这个大客户。

　　正想给自己找补，走廊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宋华宗慌张看去，来的似乎是警察，来了很多人。

　　“宋先生，你今天来得突然，招待不周，下次见面再叙。”霍慎挥手送客。

　　走廊中的警察恰好进屋，打头的人上前跟霍慎握手，后面的人有条不紊地将宋华宗带出了客厅。

　　“你好，”霍慎跟来人打完招呼，又说，“这位宋先生没经我的允许，闯进我的房间，给我造成了极大的困扰，麻烦你们处理了。这个事件地后续会由我的律师高柏梁代理，后面他会跟你们联系。”

　　“您客气了，我们一定会严肃处理这件事，您放心。”警察认真回答，还留下了联系方式方便后续处理工作。

　　宋华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押走了，还没出房间门，又张口求情：“我没做错事啊！你们放了我吧，求求你们了！”

　　最后出门的警察同志顺手关了门，留下宋澹摸不清状况。

　　“你什么时候报的警？”宋澹反应过来，急急忙忙求证。

　　“你进门之前。”霍慎继续解决早餐，“一个成年人，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说罢，他看了看宋澹，回想起宋华宗说宋澹刚高考完。如果宋华宗说的是实话，那宋澹今年应该是18岁，倘若复读几次，至多也是20岁。

　　这几天观察下来，霍慎发现宋澹不光有一副漂亮的皮囊，做事也很有章法，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刚见面的时候，宋澹说自己22岁，在面貌上确实看不出差别。

　　见霍慎一直盯着自己瞧，面上若有所思，宋澹心里直犯嘀咕。

　　霍慎这个表情，该不会是犹豫要不要辞退他吧。

　　不过设身处地想一想也能明白，出来旅游本就是放松心情的，谁也不愿意被卷进别人的家事中。霍慎这种大老板，应当更注重自我享受。现下宋华宗和他的事闹了一次就够让人烦心了，为了让未来几天的日子舒坦些，辞退他是最优解。

　　宋澹想得很透彻，不打算为自己说几句话，忽略掉霍慎探究的目光，起身去拿包。

　　黑色的双肩包很轻，用了很久的面料皱巴巴，像醉汉的臭衣服。宋澹挎上包，正想开口说工资的事。

　　谁想霍慎先开口了，声线依旧沉稳，没有半分恼怒的样子：“明天10点过来，咱们去赛湖。”

　　“嗯？”

　　难以置信！宋华宗没打一声招呼强行闯进来，这已经是极其过分的行为了。但是霍慎毫不在意，还想继续用他？

　　霍慎真有这么大心胸，真的这么仁慈？

　　肯定有诈。宋澹肯定地想。

　　“早上没别的事？过来陪我说说话。”

　　太反常了，这太反常了。

　　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动作上又是另一回事。宋澹乖乖听话，端正地坐在霍慎旁边：“老板，你问。”

　　这顿饭吃得一波三折，霍慎没了胃口，将餐具推到一边，问：“不打算解释解释？”

　　这话问得可深可浅，是试探。宋澹此时需要用回答换来霍慎的信任。答的越多，越显得宋澹诚恳；答的越全，他们未来几天的相处越没有隔阂。

　　毕竟这种不光彩的争抢，暴露出来的是人性的低劣之处。谁也不想和居心叵测的小人相处。

　　宋澹深思半刻，说：“我……我和宋华宗一直不对付，因为畅游的福利最好，我没必要为了避开他，就放弃这么好的工作机会。可是宋华宗凭着自己资历老，常常打压我。平常也就算了，最近我很缺钱，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他平常抢我的单子，我现在就要抢回来。我承认手段不光彩，但只能这样。如果到了要赔钱的地步，我没车没房没存款，就算想还钱也是有心无力。到了那个时候我就会上诉，法院会把这笔债判给法定监护人，最后宋华宗给我补窟窿。”

　　霍慎表情柔和下来，似乎不觉得这样的恶性竞争有何不妥。

　　“我是商人，商场上只有谋略，没有阴险算计。你做的很好。”霍慎静静看着他，眼里全是赞许。

　　见霍慎的表情不似作假，宋澹悬着的心才回到肚子里。精神放松下来，坐姿也不成样子，软了肩膀，斜倚在桌沿。

　　“你真的很不一样。”宋澹伏在桌子上，自下而上仰视霍慎，满眼好奇，“大城市来的人，真不一样。”

　　这话没有逻辑，听了好笑。霍慎没有克制情感，放松地笑出声：“哪里不一样？”

　　指尖在大理石台面上划啊划，似在拨弄过往的思绪：“你比我大好多岁，一般人肯定以长辈自居。如果知道我做这样的事，肯定骂我混账羔子，恨不得拿棍子把我打出家门。你为什么不骂我？”

　　啪——

　　温热的咖啡泼了满手。

　　宋澹动作太大，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咖啡。霍慎连忙抓起他的手，避免沾到更多咖啡，另一只手抽纸去擦。

　　霍慎动作太快，宋澹还没反应过来，指尖就被擦干净了。宋澹轻轻摩挲黏腻的手指，分不清指尖上余留的温热是来自霍慎，还是咖啡。

　　“别愣神，去洗手。”霍慎动作很快，没等宋澹动手，他自己就擦干净台面了。扔掉垃圾，抬眼就看见宋澹在愣神。

　　宋澹有些不确定，反复在台面和霍慎面上扫视，总感觉缺了点东西。

　　犹疑半晌，他问：“你真不骂我？”

　　见宋澹的眉毛皱成了一团麻，霍慎攥住他的手腕，将他带到水池边，让他自己洗手。

　　水声哗哗，冲掉宋澹掌间的暖意。关掉水龙头，指尖留下一串细小的泡泡。霍慎适时丢来几张纸巾，宋澹接过，三两下擦干净。

　　“我打翻了咖啡，你为什么不骂我？”

　　很小的时候，宋澹还在宋华宗身边生活，如果不小心打翻东西，宋华宗就会用细长的木棍抽他，十成十的力道落在皮肉上，疼得浑身颤抖。

　　长大一点，就在阿孜古丽家生活了。阿依仙不小心打翻东西，还会被阿孜古丽细碎地骂上好久。

　　按世俗的说法，这都是至亲父母，父母尚且如此，为何霍慎能这样气定神闲？

　　宋澹大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