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剖丹后我重生成了白月光》吾本格格

4、第 4 章

　　景仰宫位于空尘宗最后面的林深屏迹之中，层层竹林仿若一帘帘的珠屏，须逐一拨开方才得见景仰。

　　离行的宫殿与其它仙所不同，并没有居于高处，或是装饰得特别突兀。

　　恰恰相反，他的景仰宫平平无奇，要进宫，须经过一片弯弯绕绕的竹林。

　　景仰宫内房间数量倒是多，卷棚悬山一眼望去，仿若同根而生，没有丝毫差别，就连他最衷爱的苔室也是一般无二。唯有苔室前的三层踏跺台阶与别处房间不同，将苔室整体稍稍抬高一些。
　　但肉眼也是很难分辨出的。

　　明舒对景仰宫的评价，就是简单，其实离行这人并不复杂，如同他的心思一般，一生只有一念，一念便是一世。

　　只可惜，上一世的明舒不懂，自以为是自己的深情打动了离行，可现在想想，太过幼齿。

　　他拿着蜡烛而来，任着记忆分豪不差地走进了离行所居住的房间。

　　在门前停顿了片刻，微微轻了口气，在心中反复揣摩了几番待会进去后的神态。最好是离行在打坐，完全视他不存在。

　　这样一来，他掌灯只是一进一出的功夫，也用不着同他讲话。

　　深吸了口气，垂着头走向了大门，抬手，轻轻敲了两下，恭敬地唤道，“仙尊，弟子来为您掌灯。”

　　说完这句，他甚至屏住了呼吸，周围静如月色，耳边全是他咚咚作响的心跳声，在这样静谧的空间里，显得尤其震耳。
　　但是里面并没有回应。

　　明舒抬手又敲了几下，同样声音微颤着唤道，“仙尊，弟子来为您掌灯。”
　　里面同样没有人回应。

　　明舒突然就松了口气，因为他知道，离行虽然冷情暴戾，但却不是多么高冷，不爱搭理人的人。相反，他有时还会主动去学堂或是剑场亲授弟子。

　　所以此时，明舒料定，他应该是不在。
　　于是，他伸手推门，立时一阵冷风扑面而来。

　　不过明舒已经习惯了，离行的房间从来都是冰冷，冬天里没有个火炉取暖，而他这些年也不过是一件单衣。

　　冷床冷被，冷心冷情，凌空离行就是这样的存在。

　　明舒踌躇了片刻，没有太多的回忆过去，抬步直直地向着烛台而去。

　　手里的烛光被冷风吹得摇晃，他一手护在烛火前，脚步轻盈。

　　房内漆黑一片，明舒掌了三盏灯，视觉才开始明亮起来。抬头看向眼前的墙壁，犹然记得自己上一世最后的记忆，是墙上贴着的大红喜字，那时的他激动到眼泪难以抑制地往下流。

　　回身，那张罗汉小塌也只能容下一人，想着他们成亲时，离行命人将小塌换成大床，说是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相拥而眠。

　　明舒上一世到最后也不过十八岁，哪里经得住离行这样的调侃，他当时羞得满脸通红，却见肇事者挑着眉稍，一脸宠溺地在看着他。

　　那时的离行真的对他很温柔，说不出来的温柔，甚至明舒都没有想过，他为何会突然这般对自己。

　　明舒甩了甩头，长长地叹了口气，举着蜡烛快步离开了房间。

　　走到房外的苔草时，他蓦地又站住了，转头向苔室的方向看去，眸光深沉紧锁。

　　他吹熄了烛火，猫着身体轻步向苔室走去，他想知道，到底是谁，栽赃嫁祸给他。

　　到了苔室，周围一片肃静，并无人影出现。
　　明舒想了一下，又猫低了身体，顺着苔室的一侧墙壁慢慢转了过去，转到了苔室的后面。

　　苔室后面有一扇小窗，他记得离行不爱将窗户关紧，他抬手轻轻一推便将窗子推开一条小缝，瞬间里面的檀香扑鼻而来，呛得他轻声咳了两下。

　　再抬起头时，突然弯了下唇角，他倒有一个好主意，让那人自己显形。

　　*

　　第二日，明舒早起练完剑，吃完早饭，便看见含章长老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明舒早就知道，上一世已经领教过一次了。

　　不过那次他是又紧张又害怕又无辜，这一次，他还看着含章长老挥了下自己的爪子，笑着同他问好，“含章长老早呀！”

　　含章走到他面前，先是微微一愣，尔后抿着唇瞪他道，“你昨天去景仰宫掌灯时，都做了什么？”

　　景仰室没有仙障，但苔室有，只要有人进到苔室，仙障便会感应，而设下仙障的离行也自然会知道有人跑进了苔室里。

　　只是空尘宗的弟子都不知道苔室有仙障，只知道离行不允许有人进苔室，擅进者仗刑。

　　明舒知道，因为他曾是离行的徒弟。
　　他讶异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一脸无辜地问道，“我做了什么？我只是去掌灯而已。”

　　含章手中没有教鞭，如果有，早就一鞭子打在了他的身上，此时也是恨得牙痒，“你还狡辩，让你去景仰宫掌灯，你偏要偷进苔室，简直目无规矩。”

　　明舒当场嚷嚷道，“我没进过苔室。”
　　这次连同上次的委屈，他要一并喊出来。

　　含章气得手臂都开始哆嗦，“不是你还有谁？昨晚只有你去了景仰宫。”

　　擅进苔室是大事，离行仙尊对空尘宗上下管理的较为松散，一般弟子只要不犯大错，他是能过且过。但唯独对自己的景仰宫，最要命的就是苔室，他宛若有洁癖般，别人碰都碰不得。

　　含章也是头疼，明知道明舒对离行的心思，居然还让他去掌灯。今早离行那副罗刹脸问起来时，犹如在他身上抽了一鞭子。

　　明舒眉目清冷下来，十八岁的少年此时神情严峻，由不得别人半分污蔑自己，他再次一字一句强调，“我没有进过苔室。”

　　“你……”含章气到说不出话来。

　　而周围的弟子此时连大气都不敢喘不一下，主动退到一旁观战。

　　唯有瀛玉双手背负，一副兴灾乐祸的表情笑道，“他的那点心思谁不知道，现在抵赖有什么用，不如老老实实承认下来。”

　　明舒一个厉眸瞪了过去，看着瀛玉身体抖了一下，他眯着眼睛齿冷道，“瀛玉师兄，你这般笃定是我进了苔室，可是亲眼所见？”

　　瀛玉没想到明舒竟然反口，一时间竟有些错愕，硬是半晌没讲出话来。待他反应过来后，急怒着大声问道，“你敢说，你对离行仙尊没有别的心思？”

　　他从前看离行的眼神都不一样，仿若看到天仙下凡般，每次离行出现，他的目光都会一路尾随。
　　那时候，就有人说他爱慕仙尊。

　　只是敢想不敢讲，瀛玉是真的气急了，居然把这么不知羞耻的事情讲出口，当真让明舒难堪了。

　　锦书再次挡在了他们面前，推搡了一把瀛玉，“你住口，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说错了，你问问他自己……”

　　“我明舒发誓，我若对他有那种心思，我自愿葬于烈火之中。”明舒一字一字，讲得有如石破天惊。

　　就连含章都微微张大了嘴。

　　“是不是你，很快便会知晓。”
　　身后，是离行深冷的声音。

　　众弟子马上退到两旁，自动排开一条康庄大道，纷纷低垂着脑袋，连眼神都不敢抬起来。

　　离行一身玄衣，杏目眯成狭长，淡唇浅抿，额间龙印乍开一道天光，他手里拿着凌空，一步步从人群中走向明舒 ，宛若从地狱中走来的恶魔。

　　就连含章都恭敬地弯下了身，对着离行的膝盖谨慎唤道，“仙尊。”

　　离行根本不去看他，反而审度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明舒的眼睛。他一步步走到了明舒面前，见这少年虽然眉观眼眼观鼻，但却没有半分对他畏惧，反而站得笔挺。

　　离行记得这个弟子，那日姜国皇帝来时，他正在一丛蒿草里，行为鬼祟，说是小解，但自己却是半分不信，倒像是出来作贼的。

　　最后目光一瞥间，不经意地发现了那个小洞，只一刹那的思绪，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拜入空尘宗的弟子，都是冲着仙身而来，空尘宗里修习虽苦闷了一些，但衣食无忧，他想不出这个小弟子要逃走的理由。

　　离行这一生，不太为这些琐事伤脑筋，索性宗门里有几位长老操持，这些事不该由他操心。但那小洞毕竟不雅，他也就随手挥去。

　　如今再见这少年，倒又觉得有趣，竟然空尘宗里也有弟子不怕他。
　　“抬起头来。”

　　明舒抿唇一沉，大方地抬起了下巴，目光直直地撞向离行这双漆黑的眸时，平板地开口道，“弟子明舒拜见仙尊。”

　　离行气息沉冷地问他，“昨晚是你去景仰宫掌灯？”

　　明舒不卑不亢道，“回仙尊，确是弟子。”

　　一旁的含章长老赶紧拉了下明舒有衣袂，让他把腰也弯一弯，虽然明舒身材不高，不及高大英挺的离行，但这样站着与离行仙尊讲话，好像大逆不道。

　　明舒没有理会含章，继续态度坚定道，“弟子掌了灯便离开了，没有去过苔室，还请仙尊明鉴。”

　　离行掌管诺大的一派宗门，行为处事倒是公平公正，断然不会包庇偏袒，但这不代表没有冤假错案。
　　因为他毕竟不是捕快，不负责刑侦部分。

　　上一世明舒就是因为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所以当了窦娥。
　　这一世还好明舒留了个心眼。

　　他见离行转头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弟子，意正言辞道，“让他们依次脱下鞋子。”

　　“这......”含章愕然。

　　身后的弟子开始狐疑地窃窃私语，但明舒只能听到只字片语，声音小到根本无法捕捉到整句话语。

　　离行看了他半晌，从最初的微眯着眼睛变成了微蹙起眉心。
　　明舒不急不徐，神色泰然。

　　“脱吧。”离行一个转身，面对着身后的一众弟子，阴沉的气息仿若夜幕就要降临。

　　含章不赞同道，“仙尊，这样子不好吧？”

　　离行厉目向他一瞥，“有何不好？还是说你在包庇真正犯错之人。”

　　“弟子不敢，”含章怂了，挺身对众弟子无奈道，“大家都把鞋子脱下来吧。”

　　众弟子面面相觑，可谁都不敢违背离行的命令，只好非常不雅地脱下了自己的鞋子，光脚站到了地上。

　　明舒刚想上前去拿那些鞋子给离行看，谁知却被离行一挡，余光轻瞪他道，“你不能碰那些鞋子。”

　　是他怕在中间作手脚？
　　明舒了然，退后几步。
　　那些臭鞋子他才懒得碰。

　　含章脸有点发黑，明舒碰不得，那就只剩下他了，总不能让离行自己去拿鞋子。

　　于是，他硬着头皮将鞋子一双双地拿到了离行面前，另一只手还捂住了口鼻。

　　明舒就在不远处看着，当他看到含章拿着那个人的鞋子走过去时，眼睛看向了离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