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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窗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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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是外乡人,远嫁到四川。小的时候每年过年都会回老家,坐火车,印象里是一辆红皮的火车,吭哧吭哧地跑。我喜欢坐火车,翻出靠窗的小凳,望着窗外发呆。火车跑的很快,窗外的绿色连成一片空濛,有时会有河流,落日余晖织下的流光似锦。冬日窗户上会凝出水滴,雾蒙蒙的,所有的色彩混在一起,透明,流动,虚无。到了晚上就再没什么可看的了,我努力睁大眼睛却还是什么也看不清,只有远处山上星星点点的灯光,许是些偏远的人家。借着黯淡的月光,似乎勾勒出远山的形状,还是黑漆漆的,鬼魅般匍匐着。妈妈总爱和我们讲还没修铁路时要翻越雪峰山的惊险,讲完后就会被拖到床上睡觉,火车上的床太窄,总是担心自己一翻身就会直接滚到地上去,战战兢兢了一个晚上后总算是到了。
东乡水磨村,一直到上了高中我才后知后觉它的名字。
一望无际的平原,束着莹白的腰带,托起朵朵桃花如醉。外公屋前是很大一个院子,只有孤零零的一棵柿子树,落了叶子后更加寂寥。柿子成熟在十月,我们总没机会吃到,外公也会留下很多来做柿饼。晒干的柿子,表面结了一层白白的霜,咬一口露出里面甘甜的果肉。我却总不爱吃,觉着涩。
马路边是一条潺潺的小溪,夏天的时候我和我弟总是喜欢穿着凉拖鞋一脚踩进水里,淌水玩。有时水太急,某个倒霉蛋的拖鞋就会无意间被冲走,只能趿着一只拖鞋蹦回家。小溪直通外面的一条大河,大河是不敢下的(旱鸭子一个),但是可以在河边捡石子打水漂,看谁的石子飞的远。总结下来的秘笈就是要选尽量扁平的石子,身子和水面平行。
村口有一家小店叫尹红小卖铺。卖一些杂七杂八的小零嘴,我喜欢五毛钱一板的香芋软糖,妈妈说全是香精味,但我觉得很甜,便是一枚五角的硬币就能换来的快乐。过年的时候会卖很多爆竹。玩的最多的是擦炮,两元钱一大盒可以玩很久。在盒边的磷纸上擦一下,甩出去,然然紧紧捂住耳朵。
再回走,那一家人门前种着好多花,我总要停下来看一看,摸一摸才罢休。院子里一张藤椅,藤椅上一个老婆婆,老婆婆旁边一只大黄狗。
“妈妈,那个婆婆为什么总是坐在那里啊?”
“人老了,走不动了,只能坐在家里啦。”
我蹲在院子前想好久,每天只能看一样的景色啊。
后来,婆婆不在了,只剩下一张椅子。
再后来,椅子也被搬走了。
我只是每次路过时还会习惯性地往里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