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劝将军少饮酒（女尊）》谢归舟

23、针锋相对

　　叶轻尘一怔，瞧着黎酒苍白虚弱的脸，免不得担忧道：“你身子弱，林大夫刚嘱咐过让你温补静养，将军和季军师一块去瞧瞧他就是了。”

　　黎酒咬着下唇，为难道：“将军...奴实在想见见这位叶公子。”

　　他生怕叶轻尘不为所动，便试探着将头贴到她的肘侧，倚着她软着嗓子轻声道：“将军，自奴进府还未曾拜见过这位叶公子，他既是承恩伯府幼子，奴实在不该如此无礼。”

　　他蓬松凌乱的发顶在叶轻尘肘侧轻轻的蹭来蹭去，像只用尾巴勾着人的小猫一样。

　　叶轻尘有些痒，轻轻动了动手腕，黎酒却得寸进尺，索性攀住了她的小臂，黎酒仰起脸，缓缓眨着眼睛，乌黑纤长的睫毛像漆黑的蝴蝶一样，缓缓扇动着绮丽的双翼，黎酒用脸颊贴着叶轻尘的手肘，轻声求道：“将军，求您了。”

　　叶轻尘看着他那一双睫毛缓缓翕动着，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叶轻尘倏地转过头，摸着鼻尖，还是妥协了。

　　“罢了，你既想去，那就跟着我去罢，只是记得穿上保暖防风的衣裳。”

　　黎酒殷勤的点了点头，抿着嘴，含蓄而羞赧的笑起来：“多谢将军...只是，只是奴的衣裳都放在耳房里了。”

　　叶轻尘一哂，去自己放冬装的沉香木匣子里翻了件自己冬日穿的长袄出来，叶轻尘拍打着滚了一圈雪白兔绒的长袄，叶轻尘展开衣裳，一边在黎酒身上比量着一边道：“先穿我的罢，我看你那也没几件厚衣服。”

　　黎酒接过衣裳，却先将脸埋在毛绒绒的滚边里深吸了一口气，舒服的蹭着柔软亲肤的兔毛。

　　叶轻尘笑他：“你怎么这么喜欢在我的衣服上蹭来蹭去？”

　　黎酒脸蓦然一红，低下头，嘴硬不承认：“没，没有。”

　　叶轻尘意有所指的将目光移向床脚的睡袍，轻声笑：“那我的睡袍是让小狗蹭了不成？”

　　黎酒慢吞吞的从锦被里钻出来，乖顺的跪坐榻上，小声嘟囔道：“嗯...府中就是有很多小狗嘛。”

　　叶轻尘见他伸手去解腰侧长衫的系带，便自觉的放下床帏，背过身去不去看他，黎酒换衣服的动作轻柔缓慢，窸窸窣窣的，像某种做贼心虚的小动物。

　　叶轻尘摸着鼻尖，心中好笑，其他的小狗可不会这么嘴硬。

　　片刻后黎酒从浅色帷幔的缝隙的缝隙中探出一颗毛躁的脑袋来，黎酒小心翼翼的问：“将军，您着急去吗？”

　　叶轻尘盯着他仿佛炸毛一样的头发看了一眼，善解人意的笑起来，叶轻尘走到菱花镜前，从自己梳妆的匣子里取了一支古朴大气的白玉簪子，白玉通体净白无暇，簪身细长，簪尾被雕刻成一只鸣蝉，叶轻尘在黎酒眼前晃了晃这玉簪，指了指他凌乱的头发道：“用这个简单一挽就是了，你们男子的头饰太繁琐了些。”

　　叶轻尘的长袄对黎酒来说还是太宽大了些，黎酒下床时只能费力的抱着堆叠在一起的衣裾，伸着一双白嫩纤瘦的脚，费力的在榻下找自己的绣鞋，叶轻尘不动声色的，将他的一双鞋轻轻一踢，踢到了他的脚边。

　　黎酒骤然意识到什么，受惊一样将自己小巧的双脚缩了回去。

　　黎酒双颊一阵滚烫，不是有床帏隔着了吗，将军怎么还能看到自己的脚呢？

　　叶轻尘忍不住笑起来，隔着一层如水的纱织窗幔揉了揉黎酒的脑袋，叶轻尘逗他：“不是早就和我同床共枕过了吗，怎么还这么怕我看？”

　　黎酒蜷曲着脚趾，抱膝害起羞来，黎酒声如蚊呐的为自己辩解着：“脚，脚是不一样的。”

　　叶轻尘于是贴心的扭过头去，像是为了让黎酒安心一样，温声哄他：“我不看，你快些把鞋穿上，小心别着凉。”

　　黎酒这才讷讷的抱着衣裳弯下腰，很小心的，悄无声息的穿上了鞋，黎酒抬眼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叶轻尘，叶轻尘果然信守承诺，分毫都没有回头，黎酒于是小声道：“将军...奴穿好了。”

　　叶轻尘这才回过头，将手中的玉簪递给了他，示意他菱花铜镜前梳妆，黎酒握着玉簪，爱惜的摩挲着簪尾的玉蝉，怔忪的出着神。

　　叶轻尘一愣，伸手碰了碰他的耳垂，轻轻的提醒他：“黎酒？”

　　黎酒回过神，仰着脸问叶轻尘：“将军，这发簪，是您自己买的吗？”

　　叶轻尘仔细想了想，隐约记起这簪子的来历来：“唔，似乎是小时候我爹爹送给我的，怎么了？”

　　黎酒怔怔的看着手中的玉簪，轻轻抚摸着纤薄的蝉翼，轻声道：“居高声自远，非是籍秋风，将军的爹爹，定然是位清朗高洁的男子。”

　　叶轻尘静静看着黎酒用白玉发簪将自己一头秀发高高挽起，在发顶攒成一个小髻，两只玉做的耳朵露在如瀑的长发两侧，被漆黑如墨的长发衬着，愈发显得雪白可爱起来，叶轻尘看着那一双小巧精致的耳朵，忽的喉间一滚，咽了口唾沫。

　　有点想吃一口尝尝，感觉会和柿饼上那层薄薄的糖霜一样，入口是一种清淡爽口的甜。

　　叶轻尘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用力摇了摇头，把这个荒谬的想法从脑袋里甩了出去，叶轻尘借着黎酒的话问起来，遮掩着自己一时的失态。

　　“你...喜欢读诗？在闺中时也读过书吗？”

　　黎酒整理好了仪容，对着铜镜将自己耳侧的一缕碎发捋到脑后，回头抬眼笑盈盈的望着叶轻尘：“奴读过许多书呢。”

　　他脸上还带着疲惫的病容，苍白的面颊用淡红的胭脂遮掩着，被领口洁白的兔绒映着，透出一股粉雕玉琢的可爱来，即使抿了些口脂，也能看出嘴唇的干裂与失血来，只两只含雾的眼睛，虽然疲惫，却还是盛满星光一样，尤其说到读书，他眼底的光，便又浓烈炽热了几分。

　　叶轻尘忽然发现自己对黎酒的了解似乎少得可怜。

　　叶轻尘斟酌片刻轻声道：“你想看什么书，拟好单子交给王管家让她去帮你买来就是了，我看的都是兵书，你恐怕看不来。”

　　黎酒笑着，像只吃到鱼的小猫一样，欢喜的点了点头。

　　叶轻尘见黎酒收拾好了，便从一旁的衣挂上取了自己的大氅披在黎酒肩头，她经年习武，长得颀长结实，故而她的大氅对黎酒来说便实在宽大了些，绣着祥云银浪的墨蓝大氅拖着墨色的狐狸毛，直直的垂到地上，黎酒费力的拽着大氅，有些心疼的看着拖在地上蹭来蹭去的墨狐皮毛，黎酒小心翼翼的走着生怕损坏了这金贵的皮料。

　　叶轻尘禁不住笑起来，拉着他的手肘大步的往前走，叶轻尘笑道："不过是一件衣裳，怎么就这么小心了？"

　　黎酒看着柔顺的狐狸毛随着她们的脚步在青石砖面上蹭着，沾了一圈灰尘，皱着眉心疼道：“墨狐皮好贵呢。”

　　叶轻尘笑笑，拍了拍他的发顶安慰他：“这有什么珍贵的，北地的山里一到春天墨狐都要成灾了，你要是喜欢，下回我回北地，进山给你猎狐狸就是了。”

　　黎酒拿胭脂仔细揉过的脸颊上缓缓的浮出一层充血的粉红来，黎酒低下头，小声催促叶轻尘：“将军，快些去吧，再不去天就太晚了。”

　　叶轻尘笑笑，走在他身侧，用身躯为他挡着夜间寒凉的晚风。

　　叶若仍然住在西院中，没了莺莺燕燕的聒噪，热闹喧嚣的西院竟也静谧起来，满墙的蔷薇争先恐后的生出了嫩绿的新芽，更有不甘落后者，已经顶上了柔粉的花苞。

　　叶若独占一间小院，与他贴身的下人一同居住，前面用鸳鸯戏水的影壁隔开，绕过影壁穿过回廊，便到了他日常起居的正屋门前。

　　叶轻尘与黎酒来的早些，季冷还在前院与王管家商谈府中事务，一时脱不开身，只得遣了个小丫头来向叶轻尘告罪，说自己料理完手头的事就赶过来。

　　叶若的堂屋里早早的点上了红烛，暖黄的烛光跳跃着，将不大的居室衬得亮堂宽敞，叶若穿一身浅绿长衫，披一件滚了狐狸毛的长罩衫，坐在圆几旁的矮榻上，用手撑着下巴，恬静的等着叶轻尘的到来。

　　叶若心道，这叶轻尘八百年都不来西院一回，怎么今日忽然想起这来了。

　　叶若努力回忆着叶轻尘的容貌，心道若不是侧君许了为他办好事就能将自己迎进成王府，留在叶轻尘身边也未尝不是个好去处。

　　可惜了，成王日后是要做皇帝的人，帝王贵君与靖国公府的侍君，只要是人，用脚后跟想也知道该选哪个。

　　叶轻尘来时便看见叶若撑着一张略带病容的脸，垂着眼睛静静的看着跳动的烛火出神。

　　叶轻尘下意识的侧头，看了一眼身侧紧紧揪着自己衣袖，真正满脸病容的黎酒。

　　她仔细一瞧，便察觉出不对来了，尽管黎酒来时为了遮掩面色揉了胭脂涂了口脂，但他满脸病弱与倦怠却是叶若脸上从未有过的，叶轻尘难免疑惑起来——叶若这是...病好了？

　　叶若见了叶轻尘，惊喜的站起来，笑盈盈的牵着叶轻尘的手，引着她坐到了正首的主座上，他仿佛是没看见黎酒一样，自顾自的为叶轻尘斟起了茶。

　　叶轻尘抿了一口茶，忽然觉得安静的空气突然剑拔弩张了起来，叶轻尘咳了一声，看向从进来见到叶若便陷入了长久沉默的黎酒，叶轻尘尴尬的提醒黎酒：“咳，那个，黎酒，你自己坐就成。”

　　叶若好像这才注意到屋里还有黎酒这么一个人，恍然大悟一样回头，捧着一杯茶款款的走到黎酒跟前，和煦的笑着：“这位哥哥便是黎酒黎公子了吧，你来府上这么久，我竟还未尽过地主之谊，实在是我的不是。”

　　叶若笑着，将手中的茶盏轻轻递给黎酒，黎酒接过彩绘的茶盏，抬眼，忍着心底的惊涛骇浪，竭力压抑着之间的颤抖。

　　他抬眸，仔细的观察着叶若的面容，不肯放过分毫细节。

　　叶轻尘皱起眉来，黎酒如此，倒是有些失礼了。

　　于是叶轻尘开口，轻声提醒黎酒：“黎酒，叶若既给你茶，你喝了就是了。”

　　黎酒闻声转头看了叶轻尘一眼，眼中在一瞬间闪过的莫名的情绪叶轻尘却是连看都看不懂。

　　黎酒紧紧攥着手中的茶盏，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将茶盏中滚烫的茶水尽数泼到了叶若的脸上。

　　叶若捂着脸，惊声尖叫起来。

　　叶轻尘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嚇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她看向黎酒，有些恼火。

　　“黎酒，你又犯什么混？！”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开始打小炮灰副本啦，掉落经验让黎小酒成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