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妻悍妇——房妻小卢》浊溪

2、生存大于一切

　　就这样，往昔终于在南坪村一户农户家里留了下来。
　　这个家的家庭成员很简单。张婶丈夫被征兵的带走了，剩下了张婶带着一儿一女，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自耕自种，比起其他邻里租镇上王员外家的地，按期交租要好得多了。
　　张婶的确待往昔如亲生儿女一样，同食同住，也一样下地干活，收割播种。
　　对于往昔来说，这些她完全不熟悉的农活并不辛苦。真正辛苦的，是怎么让一个现代的“往昔”变成一个古代人、变成隋末唐初的“往昔”。
　　自从了解了自己所处的时代后，往昔用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才让自己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溶于这个处处受礼教限制，完全不同与现代世界的封建社会。为了不至于被当成异类被解剖，更不愿被当成叛逆被古人排斥甚至处决，她小心翼翼的挪动每一个脚步，一点一滴的试探和学习古人的生活方式和态度，磨平自己所有的棱角，压抑自己所有原本十分正常但现在可能十分大逆不道的思想。一遍遍的告诉自己遵守三纲五常，遵守封建礼教；一遍遍的对自己说男权至上，等级森严；一遍遍的在心里大声告诉自己：我是古人，我本来就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是隋末唐初时代的往昔！
　　她不明白为什么小说和电视剧里都在宣扬现代人一旦在穿越过后，都还能一直坚持用现代的思想、理念和生活方式生活，而且生活得如鱼得水，多姿多彩，甚至影响和改变了那个时代。在往昔看来，这种设定是那么的滑稽可笑，那么的不切实际！一个时代是这么容易就能扭转的吗？那些人居然会认为，一个人，哪怕在现代是多么平凡的一个人，一旦穿越过后，都会变得伟大，变得传奇，他会创造一个神话，甚至一个崭新的世界。
　　可惜，她是往昔，最实际最现实的往昔！即使真的遇上了穿越，她仍旧不相信传奇。她人生的座右铭就是：人只能改变自己去适应社会，而不要妄想着让社会来适应你。否则，你只能被整个社会遗弃！
　　应该说，就这两年的考绩来说，她应该被评定优秀。也许刚来的时候大家还觉得她有点古怪，鉴于她可能是富家落难小姐，众人只敢想这可能是家里养出来的毛病。但现在你再问南坪村的村民对于往昔的观感，大家伙都会说她就只是张婶家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十二岁的小姑娘，当然，还会赞两句乖巧可爱、勤劳懂事之类的，但再也没人说她行为举止有点古怪了。可能再顺便来两句：
　　“毕竟，两年了嘛，那些富户人家养出来的毛病早改了，这小姑娘也挺不容易的，幸好两年苦日子过下来，也算踏踏实实，挺能挨的一个小姑娘。张婶子算是捡到宝了，白白得了一个这么心灵手巧、乖巧懂事的未来儿媳妇，早知道我们家一开始就要过来多好啊……，哎呦，谁不知道啊，她当初说要养往昔，就是为了她们家二柱子考虑的。唉，怪我当初没想到这么一层，还是她精啊……。”
　　张婶子的这份心思，往昔比其他人明白得更快。一早在张婶把她领回来，又特地叫来二柱郑重介绍的时候，往昔就明白了。张婶子那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一点小聪明，在往昔的眼里就像是在脸上刻了字，如此昭然。往昔有点好笑，也有点自苦，若不是得靠着张婶帮自己慢慢适应新环境，她怎会让这么一个粗鲁农妇把她当成摊贩上的鱼肉般挑拣称量。虽说不至于让她称心得意，但老被人当成自家儿媳妇般教导为妻之道，也是很难以忍受的一件事。好在往昔在现世就是单枪匹马从底层爬起来的，什么样鲁的领导都碰到过，像张婶子这般道行的，她还不放在眼里。
　　但当下有点麻烦了，往昔已经十二岁，在张家也呆了两年了。一开始张婶子是碍于她新来乍到，不太熟悉，怕她吓到，或者不肯答应，再怯于在村里落人口实，就不好开口。但现在她养了往昔两年，自认有恩于她，村里人也都明白了她的想法，不管心里服不服，大家都认定了往昔是她张家未来的儿媳妇，这个时候，时机已经成熟。她开始时不时的在往昔耳边旁敲侧击。不停的拿她和二柱开玩笑。最近甚至看敲边鼓没太大作用，往昔实在像块榆木疙瘩，就公开的说要给往昔和二柱半个仪式，算是给往昔个“名分”。
　　这个“名分”还有个十分可笑名字：
　　童养媳！
　　往昔知道是时间该离开了。这个时代女人是没有自主婚姻的权利的，更何况她还是一个不到十二岁的孤女。在这个时代，张婶作为她的领养人，养了她两年，算得上是再生父母，在亲生爹娘已经不在世上的前提下，张婶子要做主自己的婚姻，那是完全有这个权利的，自己连说“不”的机会都没有。
　　但很可惜，往昔什么都改变了，她让自己从思想到行为上变成了一个彻底的古代女人，就只坚守了一条现代社会的人权：婚姻自主，一夫一妻！
　　说起来，这条原则还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所处的朝代是隋末唐初而下定决心坚守的。只因这个时代有一对十分特别的夫妻，他们一直按照现代的夫妻制度相互尊重，坚贞守节的活着，甚至留下了“千古风流一坛醋”的佳话。这个典故实在是太著名了，连往昔这样对历史的十窍只通了九窍的人也知道。
　　往昔不想更改历史，她也从不认为自己有这个本事。但是，既然知道自己落在了这个朝代，算算时间，也是与唐玄龄差不了多大的年龄，那么，也许、至少、自己可以顺应历史，来保持最后一点现代女性的尊严。
　　很可笑吗？在她磨平了自己所有的棱角，扭曲了自己原本的人格之后，居然还坚持要遵守“婚姻自主，一夫一妻”的原则？如果她不是落在了这个时代，也许，她甚至会连这一点也会放弃，因为对她来说，生存大于一切。但偏偏，她落在了这个朝代，所以，她终于还是想为“往昔”保留了最后一点东西，最后一份尊严。
　　历史，也许不能改变，但，并不一定不能迎合。

作者有话说

　　哦，为什么我要设定房乔比小卢小呢？我太爱虐待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