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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宫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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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衍醒来的时候便是在王府里,他的脑海中,出现的是最后长剑刺入皮肉里的景象。
十一正打了温水,见江衍醒了,不禁喜出望外。“爷,您醒了。”
“他呢?”江衍仿若置若罔闻,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十一避过江衍的视线。“爷在说谁?”
“苏子渊在哪?”江衍急切问道,手紧紧抓着十一的胳膊,隐隐用力。
十一低下头,“苏公子,一箭穿心,坠入悬崖,听说被摘星找到的时候,已经……”
“不可能……”江衍心中钝痛,强撑着身子起身就要下床,
“你这是做什么?”宋亦初上前将人按了回去。“一大早的发什么疯?”
江衍什么也听不见,“他怎么会死?”
苏子渊那个老狐狸,一向只有他算计别人,怎么会这般轻易就死了?
摘星之主,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
“江五。”宋亦初紧紧握住江衍的肩头,“摘星将苏寂的牌子摘了,已经没有苏寂了。”
摘牌?
摘星每个杀手都有名牌,摘牌便是,身死。
江衍似乎觉得已经失去了全身力气,瘫坐在了床榻上。
苏子渊死了。
为他亲手所杀……
摘星之主伏诛,对朝廷而言也是天大的喜事,百官都对江衍此行极为称道,说是解决了朝中一个心腹大患。
江衍每每听见这些,微笑不语,可心中仿若千刀凌迟,痛的他几乎直不起身子来。
只有晚上,他提着酒,望着月亮,对着面前另一个酒杯道:“临去前,你还要送我一个斩杀摘星之主的功勋,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江衍望着那杯酒,一滴泪就这样毫无预兆的砸在石桌之上。
苏子渊,你当真好算计。
这样,我当真,此生此世都不能再忘了你。
皇帝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每每服了药师进贡的丹药后,精神便好上一些,可是没过些时辰便又颓靡了下去,到了这几日,便只能卧床了。
这一日,江衍走入寝宫,端着一碗汤药,“皇兄,到时辰服药了。”
皇帝闻声缓缓睁开眼,“瑾之,你怎么来了?
江衍将药碗放在一旁。“自然是,来送皇兄上路的。”
皇帝双眼圆瞪,撑着一口气喊道: “来人呐,来人……羽林卫呢?”
殿外竟然一个回应的人都没有,人影就在外面端端立着,却没有一人动作。
“皇兄莫要白费力气了。”江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这殿里,早已经没有皇兄的人了。”
“老三呢?”皇帝急切的四处寻找三皇子的身影。
“老三?”江衍嘲讽的笑道:“他啊,起兵攻城,或许如今已兵临至宫门外了。”
“你说……什么?”皇帝满眼的不敢置信,他最后的希望,竟然也选择了篡位。
“对了,我忘了告诉皇兄,这药,可是三皇子精心准备的。陆谦也是三皇子的人,这长久的慢性毒药,才让皇兄这般快的垮了身子啊。”江衍看着皇帝痛心疾首的表情,不禁快慰。
“父慈子孝?”江衍端起药碗,意味深长道:“是不是觉得很眼熟,当年你做的不也是这样的事情,想必,能够感同身受罢?”
“为了皇位,你弑父杀兄。为了长生诀,你欺师,残杀同门,令武林门派以人试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江衍将药递到皇帝唇边,看着他无力的挣扎,唇边露出一道残忍的笑意,“我的父皇母妃、宁姨,时庭,还有那些因你而死的芸芸众生,今日才可瞑目了。”
江衍伸手掰开皇帝的嘴,看着他浑浊的眼里透出的惊恐之色,将药灌入他的喉咙里, “皇兄,长生乃是有违天道之法,你的命数,也该绝于此了,你且看着,这江山离了你,如何锦绣繁华。”
“陛下,崩逝。”
这皇宫内跪了一地,悲痛哀拗,却无几人真正悲从心来。
殿外,应怀修同他一众羽林卫亲信早已被江衍带来的人制服,羁押在寝殿之外。
殿门大开之时,江衍缓缓踏出,瞧着有些狼狈的应怀修,“应统领终究还是选错了人。”
应怀修却似乎并无意外,似乎是早已意料到这般结局。“王爷说笑了,怀修输得起。”
他从一介流民踏入这繁华宫城,步步为营走到如今,已经足够了。
为了手中权利,他所伤性命良多,如今功败垂成,也该到了抵债的时候,没什么错不错的。
他不后悔。
若是再来一次,他仍会选择成为江煜的刀,摆脱任人宰割的命运。
“王爷,这批羽林卫如何处理?”
江衍抬头望了望风雨欲来的天空,“送入暗牢后处决。”
押解途中,应怀修猛然瞥见一道身影,那女子身着宫装,蹙着秀眉,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看来。
应怀修素来阴沉的面目之上忽而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来,对着那个女子的方向,无声说道:“公主,保重。”
婉月瞧着应怀修离开的方向有些不解,这位羽林卫统领与她并无深交,为何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
可她不知道,这个人从许久以前,便将她藏在心里。
那一年应怀修还不是羽林卫统领,只是一个躲在暗处为江煜扫平障碍的傀儡少年。
那日他回宫复命之时,身上满是伤口,极为狼狈,却不慎经过了公主殿外,巧遇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应怀修还清晰的记得,那日婉月从殿内走出来的时候,穿着粉白色的裙衫,梳着一对莲花髻,瞪着圆圆的眼看着他,眼中却没有丝毫畏惧和嫌恶。
“你没事罢?这侍卫所的责罚怎的这般重了?”小姑娘见他穿着宫里侍卫的衣服,以为他是犯了错,被统领责罚。
吩咐婢女将药箱子取来,小姑娘在里头翻了翻,递给他几瓶伤药。“这个金疮药给你,以后做事要小心些。”
“婉月,快些,该去请安了。”四皇子在不远处唤了一声。
“这便来。”婉月应道,说着便带着婢女朝着四皇子的方向离去。
婉月……
自那日起,他心里默默藏起了一个名字。
可他生在淤泥里,身份有别,不得逾矩。
再见之日,他已是羽林卫统领,小姑娘也早已忘了他。
可他总觉得庆幸,在这宫墙里,偶时能遇见她,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