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和》水果艾玛

1、议的不是和，是寂寞啊

　　大辽皇宫内，萧太后仍在书房批阅奏章。听到门外脚步声，接着是侍从的声音响起。

　　“太后，国师求见。”

　　正看着公文的萧太后眼也不抬，只点点头。侍从很快转身将天灵请了进来。萧太后放下笔，起身走了过来，问道：“国师何事要见本宫？”

　　“议和之事。”

　　“哦？”萧太后微微一笑，在座椅上款款坐下，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天灵行了个礼坐了下来。“日间不是已经探讨过了吗？由国师和耶律正钦使一同前往大宋，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太后英明，天灵正想跟太后换一个人。”天灵慢慢地说。萧太后看他一眼，了然道：“你其实就想用耶律正钦使换耶律斜将军吧？”

　　“正是。”天灵一点都不含糊。

　　萧太后轻轻叹口气，站起身道：“本宫原意也是如此，但耶律将军自上次乔装去了大宋之后就……”想起耶律斜返辽之时，面容憔悴，更让她这不折不扣颜控怜惜不已。

　　“太后，天灵斗胆说一句。”天灵看出萧太后的纠结，“此次议和本就该表现出我大辽国诚意，那么钦使这姿态样貌自当得拿得出手。”

　　萧太后皱眉：“你这话说的，好似我给你的钦使长得不周正。”

　　“和耶律将军一比……”天灵欲言又止，萧太后心里衡量一下，不得不承认那真是甩出十片草原还不止。天灵说得也有道理，她瞅了瞅国师的模样，岂止不周正，简直就是典型的哄小孩子睡觉时常常用的反面教材。至于那位钦使……虽然俗语是『邪不能胜正』，可耶律斜那天人之姿简直就是为了颠覆常理而存在的。

　　只不过，此次议和在商谈之前，她曾暗示过耶律斜，谁料这俏将军恶狠狠砸了一句话出来。

　　『我与那杨家军只可战场上兵戎相见！』

　　萧太后知道他先前去汴京之时发生些出乎意料的事情，事实上，她还曾亲眼目睹过。身为旁观者，她心里倒是觉得无伤大雅，甚而有些自得。在大辽时候，素来听闻大宋江南水乡的，生就的俊俏男儿多，萧太后表面蛋腚，心里非常不以为然。在她看来，有耶律斜在，那些个白面书生都不在话下。她是看着耶律斜长大，自幼就见他姿容出众，成年后更加俊朗非凡，七早八早她就想让他到大宋显摆显摆，以示大辽颜之高标准。怎奈，许是过于心急，亦可能耶律将军的颜太过强大，结果过犹不及，令得耶律斜对大宋更加咬牙切齿。

　　天灵见她有所松动，赶忙上前再道：“太后，你有所不知。我夜观天象、占卜打卦、推演天理，无不彰显耶律将军若能与我同行，对我大辽必有意想不到之惊喜。”

　　“是什么？”萧太后心想你这老头就是忽悠我的吧。

　　“天机不可泄露啊，但卦象显示，上上上上签啊。”你管我是不是忽悠，总之把耶律将军给我就得了。

　　“真的？”萧太后心里早有主意，口头上还是欲迎还拒一番。

　　“千真万确。”天灵斩钉截铁。

　　萧太后面有喜色，却语带烦恼：“只是那耶律将军，委实执拗得很。本宫不知如何开口相邀。”

　　天灵沉吟一会，又道：“相信太后亦有耳闻，耶律将军先前赴宋有过许多奇妙的经历……”

　　奇妙？你这老头还真会用词！萧太后腹诽。

　　“但上回耶律将军孤身一人，难免有所失当。此次有我在一旁相助，定无大碍。”天灵拍着胸脯做保证。

　　“他要还是不肯，甚至以死相逼呢？那我大辽唯一可与大宋抗衡的颜不就没了吗？”有耶律斜在，大辽颜的平均水准立刻上拔不少。要是没了他，岂不是又得对着大宋流口水。萧太后是个谨小慎微的人。

　　天灵轻咳一声，心中暗骂，又不是大姑娘的，还以死相逼了？表面上仍然一派高深莫测：“耶律将军对大辽忠心耿耿，关乎大辽运势，他非去不可。”

　　萧太后想了想，道：“那这样吧，我让侍从先去叫耶律将军过来再做商议。”话音刚落，萧太后就击掌让侍从去找耶律斜。过得片刻，身着便服的耶律斜就匆匆赶来。平素他多为军服，甚少着闲衣。萧太后命人来召他入宫之前，他正更衣打算入睡。没想到圣上急召，因此随意找了一件外袍穿上赶来。

　　“卑职参见太后。”耶律斜恭敬行礼。

　　萧太后一挥手：“免礼。”

　　耶律斜抬起头，书房内灯火通明，他又刚急跑而入，微微泛红的肌肤在暖暖光晕下泛着温润的色泽。一双黑亮清冽的眼眸倒影摇曳烛火，星星而朗。萧太后和天灵本就是为他的颜而召他来，这番细细打量之下，更加吃了称砣铁了心：拖也得把他拖到大宋去！

　　“不知太后夜召卑职入宫，有何要事？”耶律斜见萧太后和天灵目不转睛盯着自己，不知自己是否穿戴失态，这个时候又换不了衣服，只好先行开口相询。

　　萧太后向天灵使个眼色，天灵心领神会。他从怀中取出星盘，示意耶律斜过来细瞧。耶律斜不解其意，萧太后解释说是国师夜观天象忽得天机，请将军一同参透。

　　耶律斜心中暗暗纳闷，自己不过是一介武夫，对星象一窍不通，为何会让他来解这玄机。但既然太后都这么说了，身为臣子的自然不好做过多辩解，当下打起精神仔细观察。

　　天灵闭上眼，食指中指并在一起，口中念念有词。星盘指针滴溜溜地，随着咒语越念越快，指针转得更加疯狂。天灵眼睁一线，萧太后示意差不多了，这才大喝一声：“停！”

　　随着他的怒喝声，指针倏地停止转动，针尖就定定地指向耶律斜，尖端隐隐发出诡谲的光芒。

　　耶律斜瞪大眼睛，不明白发生何事。天灵抹一把汗，对着星盘沉默许久，萧太后咳嗽几声：“敢问国师，有何用意？”

　　“在下恐过于直言，会让太后与将军为难。”他假惺惺地说。耶律斜横他一眼，平时那么嚣张，这个时候还装什么装？当下朗声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直说不妨。”萧太后点头赞许，天灵这才抬起头，指着指针说道：“星象之理，玄妙不尽，天灵不敢妄下断语。”

　　耶律斜皱起眉，啰哩巴索的：“你要说就说，卖什么关子？”

　　天灵心想，这是你逼我说的，我可是给了你一次次机会了：“那我就直说了。”萧太后悄悄给他打了个手势。“星象显示，此次议和，耶律将军乃钦使之上上之选！”

　　耶律斜一怔，断然拒绝：“我宁可和宋军正面交锋！”

　　看吧~萧太后在耶律斜背后对天灵摊摊手。天灵摸摸胡子，正色道：“天命如此，耶律将军要违天命，置大辽运势而不顾吗？”

　　这么大的罪名扣下来，那还得了？耶律斜迅速转身向萧太后跪下：“太后，卑职绝无此意。只是此番议和，已有钦使人选。卑职不便越俎代庖。”

　　萧太后面色变幻，天灵给她个催促的眼神。清清喉咙，萧太后做凝重貌：“耶律将军乃大辽栋梁，为大辽尽心尽力，其忠日月可鉴。虽命理显示如此，但本宫不会强逼于人，将军大可放心。国师？”

　　“在。”

　　“此事不必再多言，依原人选即可。两位也早日回房休息去吧。”

　　既然萧太后作此决定，天灵无奈，刚要告辞，耶律斜猛地立起，看那表情委实纠结，但一字一顿说得清楚分明：“太后对卑职如此敬重，卑职理当鞠躬尽瘁。方才是卑职过于冲动，恳请太后钦赐卑职大辽钦使之职，耶律斜定不负太后重托！”

　　萧太后凝视他，淡然道：“耶律将军无须勉强。”

　　“……不勉强。”耶律斜这三个字说得让天灵都有点负疚感。

　　“当真？”

　　“当真。”

　　“那好。国师，明日就和耶律将军启程吧。”

　　耶律斜一惊：“明天？”他记得原出发日期没这么早。萧太后心道，我怕你变卦啊，得速战速决，不然夜长梦多。“此事刻不容缓，国师？”

　　“在，太后。”

　　“你即刻去耶律正那里，然后取了钦使密印交给耶律将军。”萧太后当机立断。耶律斜见她面目还很严肃，但眼角一抽一抽，怎么看都像在偷笑。至于天灵，哪有丝毫方才的沮丧之色，答得那叫一个爽利干脆。

　　隐隐地，他有种自投罗网的感觉。

　　萧太后见他脸色不对，沉声道：“耶律将军有何疑虑？”她这是明知故问，耶律斜是武将，就算再有疑虑，也不会出尔反尔。

　　“卑职不敢。只是……”耶律斜咬咬牙，续道，“卑职有几件事要和国师确认。”

　　“何事？说吧。”萧太后挺大方的。

　　耶律斜转过身，盯着天灵，问道：“第一，潘豹近况。”

　　“已死。”

　　“第二，杨五郎近况。”

　　“禁足。”

　　“第三，杨六郎近况。”

　　“交友。”

　　“都不在朝中？”

　　“不在。”

　　“好。”耶律斜松一口气，心想只是去议和，又是住在大宋宫中，不和杨家无关人等碰面即可。他放下心中大石，跟萧太后行礼告辞后就离去。明早就要出发，他得先做准备。

　　待他走得远了，萧太后赶紧向天灵招手：“你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

　　“除了潘豹那个，其它我诌的。”天灵面不改色心不跳。

　　“……很好。”萧太后佩服佩服。

　　“太后亦不逊于人。”适当的马屁天灵还是会拍的。

　　大事已了，天灵就打算直奔前钦使大人的住所。萧太后叫住他：“国师暂留步。”

　　天灵奇道：“太后还有何吩咐？”

　　萧太后比了比下巴，天灵很快醒悟，意味深长地点点头。萧太后笑得眯了眼，挥挥手让天灵退下，抬眼望向满天星斗，心里充满了熊熊的自豪感。

　　嘿！宋太宗，你就等着鸡肚死吧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