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云：初阳》抱抱水果

8、【八】

　　江停独自一人走在教室走廊上，这个时间段所有教室乃至整栋教学楼都没有一个学生，严峫正带着技侦组在案发现场四楼女洗手间进行二次取证。

　　如果罗晓希的自杀原因真的与校园暴力有关，那当年阿辞在这儿读书时是不是也经历过校园暴力，以阿辞那会儿的性格要是真的遭受了这种事情，也是绝对不会跟他们提起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江停心底一阵发寒。

　　最无知的恶意，往往也是最恶毒的。

　　走到六楼时江停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空无一人的走廊和不远处半掩的教室门，眉头微皱道：“跟了我两层楼，打算跟到什么时候?”

　　江停说完几秒后，一个穿着二中校服的男生满脸通红从半掩的教室门后走出来，一出来他就不停的向江停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恶意！”

　　男生身材高瘦，却因为微微驼背的原因让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软弱可欺的样子，但即使是戴着一副老气秋横的黑框眼镜，也依旧可以看出他清秀俊逸的五官。

　　见是个学生，江停脸上神情才终于缓了下来，垂眸看了眼时间后对男生道：“现在还没到下午上课时间，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建宁二中允许走读和住校，作为市里有名的私立中学，二中的住宿条件远超同级学校，住宿费全免且允许单人单间，不少离家偏远或家在外市的学生大都选择住校。

　　这个时间点正是住校生的午休时间，怎么会凭空冒出个学生来，

　　男生想要解释，可又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急得满脸通红，江停感觉这个学生似乎是有话要说，但因为紧张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一幕不禁他想到当年刚被他们接回家的严辞，也是同面前这个孩子一样，跟外人说句话都要脸红半天。

　　见状江停放缓声音安抚道：“慢慢来，不用紧张。”

　　在江停的安抚下男生逐渐平静下来，这次他终于开道：“您……您是警察吗?”

　　江停点头：“我是。”

　　江停有种莫名的直觉，这个男生跟他们现在调查的这起案子有联系。

　　一听到对方真的是警察，男生情绪一下子变得非常激动，连带着声音也有些颤抖：“我……我想找一位姓唐的警官，我可以见见他吗?”

　　姓唐，那多半就是来找唐忆的。

　　江停想起唐忆提到过他曾去罗晓希班里，心中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后斟酌片刻点头：“可以。”

　　“赵荣轩？”

　　唐忆看着坐在对面神态有些拘谨的男生，疑感道：“你认识我?”

　　他记得自己去的那个一班里面没有这样一个学生。

　　江停把这个自称是赵荣轩的男生带到会议室，跟唐忆说明情况后唐忆便让赵荣轩坐到会议室的长桌那儿，自己则坐在他对面。

　　在会议桌旁站着的时衡久见这孩子双手一直紧握着，想了想转身到饮水机那儿接了杯温水放到赵荣轩面前。

　　赵荣轩接过纸杯时都没有抬头，朝时衡久低声说了声谢谢后继续低着头，压根不敢抬头跟唐忆对视。

　　而唐忆也出奇耐心等着他，两个人一言不发对坐着。

　　直到手中纸杯里的水彻底凉透，赵荣轩好像才完全鼓起勇气抬头看向唐忆，还没等他开口唐忆先一步抬手竖起四根手指：“五分钟，四次”

　　赵荣轩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

　　“在你沉默的五分钟里，你曾在四次表现出想抬头的趋势，但最后你都没有抬头。”唐忆直视着黑框眼镜后边那双充满惊愕的眼睛，明明语气不紧不慢可就是听得让人寒毛倒立：“五分钟里你握着水杯的手正以每秒钟三次的频率和二毫米的振幅震动。赵荣轩同学，我在二中出现的时间截至刚才不到十二小时，你是怎么做到认识我并知道我的名字？以及，”

　　“请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

　　唐忆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愣是把赵荣轩听出一身冷汗，可他没有在那双如琉璃一般的浅色眸子里看到熟悉的轻蔑和不屑。

　　真的，只有平静。

　　许是唐忆眼神安抚到了赵荣轩，他深呼吸两次后终于开口，而他说出的第一句话直接让在场几人脸色一变，秦川更是果断捂住怀里唐潇的耳朵，和唐忆对视眼后抱着孩子离开会议室。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唐潇：“？？？”

　　赵荣轩：“我要举报建宁二中有男老师对女学生实施/性/侵/！”

　　“小同学，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靠在长桌边上的俞庭双手环胸抱臂看着赵荣轩，眼里满是审视：“且不说你作为一个男生是怎么知道这种事，再者，你有证据吗?”

　　江停也皱起眉，这种案情他们不是没听说过，可这不仅涉及违法更是关乎受害者的声誉，他们必须谨慎对待。

　　迷域东家的质问没几个人抗得住其气场，赵荣轩刚刚缓过来的情绪又开始紧张：“我说的都是真的！求求你们相信我！”

　　赵荣轩神情之中满是哀求，他真的怕警察不相信他的话。

　　“把事情说清楚拿出证据，”江停看着赵荣轩缓声道，“警察办案讲究证据，如果你说出那些事情却没办法拿出证据，警方这边也没法立案调查。”

　　“给你一分钟，想好再说。”

　　这次赵荣轩没有再选择沉默，眼中也多了几分坚定：“不用想了，我有证据。”

　　江停看向一旁的唐忆，唐忆放下手机后朝他点头。

　　“说吧。”

　　赵荣轩下意识攥紧衣角颤声道：“我要举报初三(1)班的化学老师钱迅，他趁课余讲解练习的机会在办公室/侵/犯/女学生！”

　　钱迅？！

　　江停脸色当即就变了，唐忆更是眉头紧皱，而晚来半天的俞庭直接压根不知道钱迅是谁。

　　钱迅……那不是阿辞的初中班主任吗？

　　唐忆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戴着黑框眼镜略显笨拙，看上去颇为老实斯文的脸。

　　江停眼中神色一沉：“谁告诉你的？”

　　“我的好朋友，她……也是受害者。”赵荣轩道，“她叫罗晓希。”

　　段云杉一手撑头望向窗外络绛不绝的车流，眉眼间不见半分喜怒，另一只手把玩着一串成色极好的绿松石佛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透着幽幽绿意，与那修长细白的手指构成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

　　不知道开了多久，车停了下来。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手下回头恭敬道：“到了，段少爷。”

　　车窗降下，段云杉看着不远处停在校门口两旁的警车：“那女学生的自杀还没查清楚?”“没，好像出了点意外。原先这案子是暮山分局那边负责，不知道怎么就转到市局这边。”手下如实回答并寻问道，“您要下去看看吗?”

　　“用不着，”段云杉摆手，“案子简单，不会查太久的。”

　　段云杉眼角余光瞥见门口走出两个人，大人牵着小孩慢慢走在路上，在看清孩子相貌时段云杉猛得攥紧手中佛珠，数秒后又缓缓松开。

　　从头到尾段云杉脸上表情都没有半分变化，视线在孩子身上停留两秒后便自然转向一旁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那人是谁？”

　　来之前就做好一切准备的手下完全对答如流：“建宁市局前禁毒支队副队长秦川，现在是迷域二老板。”

　　段云杉没有出声，手下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他正微微侧首望向窗外，嘴里好像在说些什么，手下下意识想看清他说的话。

　　就……就……

　　没等手下看清楚段云杉便又恢复常态，抬眸的那一瞬间直接与手下在后视镜中对视上，手下被那眼神激得连忙移开视钱，不再抬头看后视镜。

　　他们都是被人安排到那段少爷身边，上面人给下来的唯一命令，就是无论如何都要确保段云杉的安全，对其任何命令无条件服从。原先以为是哪位毒枭的小公子出门做生意，结果在见到本人的时候才知道对方是个看起文文弱的病秧子。

　　可对上段云杉的眼睛时又会发现他很像一个人。

　　迷域东家，yu先生。

　　段云杉手上慢慢盘着佛珠，垂眸沉思的样子叫人看不出喜怒：“去查一个人。”

　　段云机声音像是浸透了冰块的烈酒一般冷冽干净，手下连忙应道：“您要找谁?”

　　“公大侦查系大二学生，”他缓缓戴上佛珠，“宋亦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