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流莺》桃子的真理

1、第 1 章

　　从前有个叫汤姆里德尔的年轻人，他看起来和其他人并没什么区别。

　　除了他在孤儿院出生，然后被一个流莺抚养长大。

　　故事从1934年的雾都开始。

　　七月的伦敦还处在盛夏之中，她却裹着一件丝绒做成的红色斗篷，把自己围的密不透风。袖口用金线缀满了月季花的图样，帽沿上围着一圈厚厚的毛领，而扣子是用珍珠襄制而成，肉眼可见的价值不菲。

　　她甫一下马车，便朝着马路对面的房子快速走去，没去理会投射在她身上或好奇或贪婪的目光，她也顾不得那个。

　　那是一栋方形的建筑，有着露天的庭院和高耸的栏杆，一个穿的脏兮兮的少女正在院子里打扫，破旧的扫帚擦过地面的时候发出“斯斯”的声音来。

　　她站在铁门前，敲响了门环，引起了对方的注意。这身装束与周围格格不入，所以对方犹豫了片刻才给她开了门。

　　“请问您找谁？”

　　“翠西，你难道不记得我了吗？”

　　“。。艾琳?”她试探着叫出了一个名字。

　　“是我，我回来了”

　　女孩有些难以置信，阔别了八年之久，没想到俩人还能有相见的机会。她发出快乐的欢呼声，伸出手想去拥抱童年的玩伴，却又在看到她华贵的装束时犹豫了。

　　最后还是艾琳主动去抱了她，翠西小心的将头在她肩膀上靠了靠以示亲密“你怎么回来了？最近过的还好吗？八年不见你的变化可真大，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我回来找科尔夫人有点事，最近过的还不错，你倒是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讨人喜欢”

　　“得了吧艾琳”翠西吐了吐舌头“要说讨人喜欢的本事我可比不上你，毕竟你是我们那批孩子里唯一一个被领养出去的”

　　两人肩并肩走着，穿过了破旧的庭院，穿过了黑白的走廊，走进了那间无比熟悉的屋子里。知道艾琳找科尔夫人有事，翠西的脚步自觉的停在了门外。

　　伍氏孤儿院名义上的负责人，科尔克林特夫人，此时正坐在屋子里看账本。

　　每到月底都是让人头疼的日子，为此她深深的颦着眉，以至于连艾琳敲门进来都没发现。

　　“您又在看账本了?”

　　科尔夫人一惊，她抬头一看来人既惊又喜“艾琳?是你吗？你怎么回来了？”

　　“是我，夫人”八年前她就是从这所孤儿院走出去的，而科尔夫人是那个抚养了她五年的抚育人，感情自然深厚。

　　故人见面，免不了的是叙旧。

　　艾琳忽略了那些苦难，专挑一些好的故事讲起，好让科尔夫人知道她现在过的不错。

　　尽管她不敢告诉对方，她现在在从事着什么行业，也没法告知她养父母现在的情况。但她还是如实的向对方说明了此行来的目的，她想领养一个孩子。

　　“为什么？”科尔夫人多少有些不解“你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孩子呢，艾琳”

　　说到这里，她将手抚上了小腹，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不瞒您说夫人，那是因为我刚刚失去了一个孩子，我没法忍受这种切肤之痛，我得有个孩子才能活下去”

　　科尔夫人一惊“你结婚了吗?”

　　“没有，孩子的父亲，他不想负起责任来，请您别再提他了”

　　“原来如此艾琳，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可是抱歉”科尔夫人的眉毛拧出了一个为难的弧度“按照惯例来说，未婚的女性是不符合收养条件的，恐怕你没法。。”

　　“不”听见这话，她一下子握紧了对方的手“无论如何，请您想想办法吧”

　　“可是。。”科尔夫人还是摇了摇头表示为难。

　　“夫人，我知道您有一副好心肠，请您怜悯怜悯我”她面上挂满了泪痕“我有什么错呢？说到底我也只是个失去孩子的可怜母亲罢了，求求您，给我一条生路，让我好想法子活下去”

　　不得不说虽然她的哭求实在很难使人生出拒绝之意，但最后让科尔夫人改变主意的还是她从手包里拿出的一大袋英镑，它坠歪了丝绸缝制的袖袋，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那沉甸甸的分量。

　　她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收养一个孤儿，政府一天给出的补贴不过1个便士，这已经是顶顶高的价了。而这袋英镑，能抵得上多少孩子一年的花销?又能解决多少问题呢？

　　扪心自问，科尔夫人并不是一个贪财的人，起码对她来说钱在她心中是排不到第一位的。可是当生存的压力化作大山向她呼啸倾轧而来的时候，任谁都得在金钱面前弯下腰。

　　那天下午她们协谈了些什么内容没人知道，单就结果来说双方是都挺满意的。

　　半刻钟后，艾琳擦干了眼泪，孤儿院所有的孩子都被集中在了院子里，像商品一样挨个陈列好供她挑选。

　　男孩，女孩，个儿高的，个儿矮的，聪明的，胆大的，胆小的，活泼的，都在这了。

　　他们相貌年龄都有差异性格也各不相同，但共同点是都掩饰不住那副跃跃欲试的神情和拿充满好奇的眼光去打量她。科尔夫人是个尽职的孤儿院院长，可再尽责也没有谁会喜欢待在这冷冰冰的地方，每次收养者的到来是他们唯一能抓住的机会。

　　“加尔，十二岁，父亲是在战场上牺牲的老兵，母亲则是得了不治之症去世后他才被送到了这里。他全家都是好人，而他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科尔夫人向她尽职的介绍着每个孩子的情况，而她正忙着往他们手中塞巧克力。

　　来自哈洛德商场的高级货，每块巧克力都有着杏仁夹心，外面裹满了法国进口的黑松露粉。拿到手的每个孩子都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尽管被领养的幸运儿只有一个，可能得到这块巧克力，就足以让他们觉得这是不错的一天了。

　　“汤姆里德尔，八岁”介绍到了最后一个孩子的时候，科尔夫人只有干巴巴的这么一句，她似乎不太想让艾琳关注他。

　　艾琳照例递给这个孩子一块巧克力，只有他没去接，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防备，这一下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汤姆里德尔?”她回忆了下这个名字，惊讶的发现自己对这个名字居然留有印象，因为她是亲眼看着他出生的。

　　艾琳半蹲在了他面前，摘下了自己的兜帽，汤姆这才看清了她的脸。

　　一头金色长发被她半束起柔顺的披在脑后，面颊上没有丁点血色，皮肤雪白，嘴唇却有着腐烂玫瑰花汁一样的颜色。

　　当他与她对视的时候，发现她有一双罕见的银灰色的眼睛，就像是伦敦布满了乌云的天空。

　　“汤姆”他的名字被她重复了一遍，便有了些特别的意味“我记得你，汤姆”

　　“是吗？但我不认识你”

　　“那是当然的啦，你那会才刚出生呢。我记得我遇见你母亲那天是八年前的一个除夕夜里，我当时只有十岁，而她和我现在一般大”

　　汤姆没做声，他只是一个劲的盯着艾琳的脸看，仔细听着她说的话。

　　“你当时还只有这么一丁点大”艾琳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而你母亲。。。”

　　而我母亲什么?他动了动耳朵，渴望着从她嘴里听到更多的关于他母亲的消息，但这渴望落空了。

　　不知为什么她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转了个话头“没想到你现在都长这么大了，时间过的可真快”

　　与其说汤姆不擅长聊天，不如说艾琳表达欲太过旺盛。他面无表情的听着她絮絮叨叨了半天，对他来说都是一些无意义的废话，最后才意犹未尽的站起身。

　　她可真够烦的，他想，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多话要说。

　　而在这个过程中，其他孩子只是一直眼巴巴的看着艾琳，看着这个收养人跟向来被当做怪胎的汤姆单方面热聊，显然是有些上心的样子。孩子们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选择他呢？明明他们也可以的，在这的所有孩子都愿意为了被领养付出一切努力，可偏偏被看中的却是那个怪胎。

　　“科尔夫人，我决定好了，就收养汤姆吧”

　　还没等科尔夫人说什么，他先出声了“我拒绝”

　　见状科尔夫人连声附和“对，既然他不愿意，还有其他孩子可以供你选择的”

　　她并非对汤姆有偏见，只是对艾琳来说，他太怪异，太危险了。他就是个怪胎，把他领养给她，自己实在不放心。这个怪胎就应该待在孤儿院，在她的监护下长大成人，直到能自食其力以后从这搬出去，自此以后死活再与她无关。

　　至于将他领养出去?这件事科尔夫人从来没考虑过，孤儿院里多的是活泼又可爱的孩子供领养人选择，她为什么要将精力放到一个令人厌恶的孩子身上?想办法将他送到精神病院还差不多。

　　谁知这倒让艾琳来了兴趣“为什么汤姆?我想知道你的理由，你难道不愿意拥有一个家吗？”

　　“家?”他在口中将这个词咀嚼了一遍，像是在细细品味其中的含义“可惜我不明白它的意思，我也不相信你”

　　他指着科尔夫人说“别以为我不知道，她一直想将我送去精神病院，谁知道这是不是你跟她耍的小把戏”

　　“汤姆”科尔夫人脸上出现了一层薄怒，她出声警告他“不许在客人面前说这么无理的话”

　　“那你就该封住我的嘴，夫人”

　　“你。。”她显然被这话气的不轻，盘算着着等会客结束后就将他关禁闭“对不起，艾琳，我想你还是。。。”

　　“没关系”她复又在汤姆面前蹲了下来，掏出一块巧克力想递给他。

　　“我不吃”他态度坚定再次重申。

　　“不，我只是让你看看”她将巧克力掰开，将杏仁夹心强行塞到了他手中，而他不解其中意思歪着头看她。

　　“厄瓜多尔的可可豆，法国的黑松露粉，土耳其的杏仁，再加上英国工人数月的辛苦加工，这些东西加起来才构成了这块巧克力”

　　“也许不是最奢侈的一块，也不是最美味的一块，可它只有在外面的商场才能买到，孤儿院是见不到的”

　　“最高级的货永远摆放在最好的货架上，而人也一样，汤姆。如果你想见到更广阔的世界，那就得离开这里去外面看看。如果迟早得有这么一天的话，那么为什么不能是今天呢？为什么不能是和我呢？”

　　她将手递给他“我不会说什么动听的话，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努力成为一个好母亲的，我发誓”

　　他没说话，手里捏着那块巧克力瞧了又瞧，然后抬头去审视她的表情，问出了他想问的那句话“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如果你想知道原因的话，那我就告诉你好了，都是因为你的母亲，汤姆。我从来没在一个女人脸上见到过那样哀伤的表情，我承认当时几乎被她吓坏了。可直到我自己也将成为一位母亲的时候，我才能真正感同身受的去理解她”

　　科尔夫人见状压低了声音对她说“艾琳，听着，你不必因为。。。”

　　“我同意”而汤姆瞟了对方一眼迅速打断了她的话，将手递到了艾琳手中，像是故意在气她一样“我们什么时候走？我在这呆够了”

　　一般来说他的意志很难改变，可一旦他下定决心做某件事，就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了。

　　“你。。。”科尔夫人脸都气红了，却碍于客人在场没法惩罚他。

　　艾琳听完笑了起来，她的眼睫和发色一样都是浅金色的，眼睛弯的像一轮月牙“只要你愿意，我们现在就能走”

　　而此时的她还不得知道，他们两人的命运，要在此后几十年里纠缠不休，直到有一个人死去都不肯罢休。

　　她也不知道，她迟早有一天会被他伤透了心，甚至期盼着自己能立刻死去。

　　她只是在1934年7月28日，如愿的带回了一个男孩，想将他当做自己的儿子一般抚养长大。

　　以后的几十年里，她无数次在夜不能寐的时候问自己，如果时光能倒流如果选择能重来，她是否还会踏入那所孤儿院，是否还会将汤姆里德尔带回家。

　　可惜这个问题，直到死的那天，她也没能回答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