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玺沉浮录：玺不缘》高桥崆

97、歧狭逢

　　驸马府。

　　“胭脂，胭脂！”寿安公主半靠在床头，撩开纱帐呼唤。

　　“公主，奴婢在呢。”胭脂步履轻盈地走到跟前，“公主躺了一个时辰，感觉可精神些？”

　　“本宫嗓干，快去倒杯温茶来。”公主有气无力，又要重新躺下。

　　“奴婢瞧着公主气色不佳，终日昏昏欲睡，会不会是凤体有恙？”胭脂赶忙伸手去扶。

　　“没有的事。”公主眼神黯淡地否认道，“适才本宫做了个梦，醒来就感到有些乏力。”

　　胭脂找来厚靠枕，垫在公主后背，又端温茶与她。

　　“公主，要不奴婢进宫一趟，请太医来给您瞧瞧？”眼见公主一饮而尽，胭脂微觉不妥。

　　“糊涂！”公主将空盏递还给她，“若被父皇知道了，岂不是又要惹他悬心么。”

　　“奴婢岂敢轻易惊动皇上。只是近日公主仿似气血有亏，奴婢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去把铜镜拿来。”公主指了指妆台方向。

　　胭脂回身取过铜镜，毕恭毕敬奉上。

　　公主端详镜中之影，自言自语道：“本宫这个月的……似乎迟了些。”

　　“咦？”胭脂听者有意，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确实误了数日，该不会是公主……”

　　“本宫也不确定。”公主两靥绯红，低头陷入沉思。

　　“公主，此事马虎不得，不如奴婢立刻进宫去请太医？”

　　“月信延误之况，之前本宫不是没有过。先不要急于声张，省得大家空欢喜一场。”

　　“话虽如此，但是与不是，总要心中有数，才好凡事留心啊！”胭脂担心公主有个闪失。

　　“那你去寻一位有医术嘴又严的坊间大夫，悄领进府，替本宫好好诊一诊。”公主授意。

　　“是，奴婢马上去办。”说完，胭脂将铜镜放回妆奁，心里有了主意。

　　疾步走入西市巷内，胭脂看到熟悉的药铺市招，欲进店问事。

　　就在这时，注意力被站在一处民宅门前面的人所吸引。远远望去，好似驸马爷模样。

　　胭脂慌忙躲到暗处细看，确定那叩门而入之人果然是张永德！

　　驸马爷是在查户寻人，还是……？胭脂疑窦丛生，又不敢耽误正事，只得先进药铺再说。

　　话说胭脂曾与药铺坐诊大夫打过交道，知晓对方是个可靠的医者，于是开门见山，邀对方过府给公主瞧病。

　　二人离开药铺之际，恰好张永德也从之前那家民宅出来，转而又去敲邻户的门。

　　驸马爷这是在做什么？胭脂更是纳闷，却又不好直接上前撞破。

　　“姑娘，天色渐晚，还是抓紧去府上给贵人瞧病为是！”医者一旁催促。

　　胭脂无暇细想，便领着他往驸马府方向而去。

　　妫水北岸，东王庄。

　　单言身体康复，虽搬回自己房中，王昰安仍是天天过来嘘寒问暖。

　　一日王昰安端了新蒸的白糕来找单言，刚进房门，就险些踩到一个小纸团。

　　王昰安垂手拾起纸团，打开来看，纸上分别用隶书和楷书写了两个“安”字。

　　单言正在书桌前研究玉石，觉察到眼前人影闪过，抬头看向对方。

　　“怎么，不满意？”王昰安放下盛白糕的碟子。

　　“玉料不好。”单言读懂对方唇语，找纸笔写字回应，又用眼神指了指案上那几块玉料。

　　“哪里不好？”王昰安拿起玉料打量，只见有的已经刻过笔画，但都不怎么清晰。

　　“软。”单言继续提笔作答。

　　“玉料太硬的话，恐刻起来费时耗力。”王昰安微笑提醒。

　　谁知单言却摇了摇头，愁眉不展地写字回复道：“不怕费时耗力，只恐不能持久！”

　　王昰安暗想，这几块玉料已是庄上质地最硬的，不过……

　　于是拉过单言的手：“走，去我书房。”

　　不忘带上热腾腾的糕点，两人兴冲冲前往书房小院。

　　进到书房，王昰安放下门栓，让单言先坐下吃糕，自己则从书架后取出那个精致的小木匣。

　　王昰安从木匣里捧出一个黑绒小包囊，递到单言眼前缓缓打开，一块乳白且透油般的玉石赫然映入眼帘。

　　单言顿时双目放光，将大半个白糕一口塞进嘴里，目不转睛地紧盯玉石。

　　王昰安在一旁坐下，拍了拍单言肩头问他：“这块玉石如何？”

　　单言不敢轻易触碰，只用手比划了几下。

　　“我是不大懂的。你若觉得可用，就……”王昰安笑着递了过去。

　　谁知单言双手使劲拦住王昰安的手，表示不肯收下。

　　“怎么？你……你没有看上？还是，这玉本就普通？”王昰安收回手，将玉石置于案上。

　　单言摇摇头，又竖起大拇指。

　　“既是可用之材，为何你又拒绝呢？”王昰安不解地问。

　　单言皱了皱眉，抓过纸笔，写下几个字：“玉好，不可用。”

　　“再好的玉，如果不用便不能彰显它的价值啊？”王昰安看着玉石，百思不解。

　　单言低头又写：“这是什么玉？”

　　王昰安犹豫了一下：“是西域人贩卖过来的。”

　　单言听罢，竟起身走向房门，急得王昰安快步跟上，拉住对方胳膊：“你……你去哪儿？”

　　单言垂头无语，两眼望向别处，嘴巴动了动，无声的唇形：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