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玺沉浮录：玺不缘》高桥崆

73、誓言抒

　　鸡鸣刚过。驸马府内。

　　张永德挪了一下身体，不想寿安跟着侧翻过来，伸手压在身边人胸前。

　　“再多睡会儿吧！”寿安懒抬眼皮。

　　“今日上元节，还要进宫觐见皇上，可不敢迟了。”张永德淡淡应声。

　　“自德妃娘娘抱恙，父皇的心都悬在她的身上，哪里还有过节的心情？”公主劝道，“不如午后再进宫，还显稳妥些……”

　　“也好。只是临行前，家父托我捎信给向训大人，正好午前过府一趟。”张永德又道。

　　“公公与向大人书信往来频繁，你也算得他的门生。既逢上元佳节，你就带上礼物，登门拜访，也是师徒情谊。”寿安抚弄着张永德的胸脯。

　　“还是公主想得周到，”张永德边夸边坐起身，“我且去前院，舒展一下筋骨！”

　　“昨日方归，怎的一早又要练拳，多休息休息不行吗？”寿安跟着手撑腰枝。

　　“只因在家这几日，多是贪睡晚起，再不活动手脚，恐身心变懒怠了。”张永德下床。

　　“外面寒凛刺骨，也要当心身子啊！”公主撩帐叮咛。

　　“公主且再睡几刻，等早膳备妥，再起不迟。”张永德穿好衣裤，朝房门外走去。

　　延福宫。

　　“爱妃昨夜睡得可好？”皇上侧身问董德妃。

　　“有皇上陪伴，臣妾心中安稳，自然好觉。”德妃将皇上靠得更近。

　　“既如此，以后朕日日陪你便是。”皇上难得露出笑意。

　　“皇上您听，京城又响起炮仗之声了！”德妃侧耳倾听。

　　“是啊，今日上元佳节，寿安那孩子也会入宫请安……”

　　“但愿臣妾病中之躯，不致败了皇上和公主畅叙天伦的兴致才是……”德妃自怨自艾。

　　皇上爱怜地揽德妃入怀，宽慰道：“纵然寻常百姓，也会在上元这日阖家团聚，象征着一年团圆和美。寿安是个有福的孩子，爱妃沾到她的福气，说不定病会好得更快些……”

　　“但愿一如皇上金口玉言，臣妾能快点好起来，不使您分心劳神。”德妃目中含泪。

　　“正该这般才是！爱妃切莫病中思虑，保养精神为要啊……”皇上暗想，须让顾太医往方子里添些宁心安神的药剂，既医身又医心。

　　妫水北岸，东王庄。

　　“少庄主，城内肉铺老板送来了整扇的猪排！”老管家入室禀报。

　　“劳烦他费心了。肉钱可付过了？”王昰安用布巾轻擦面容。

　　“按少庄主的吩咐，都付清了。另外，”老管家犹豫了一下，“鲁员外派人来，说是……”

　　“说什么？又想邀我同赏满月，共啖元宵？”王昰安抬头问道。

　　“少庄主，这次另有一件喜事，鲁员外下了帖子，打算正式向少庄主提亲呐！”

　　王昰安闻听此言，手中布巾掉落水盆之中：“这个鲁员外，为何总要把人逼得这么紧呢？”

　　“也不怪鲁员外如此急迫，他家女儿已过豆蔻之年，再不嫁人，恐耽搁了。”

　　“妫州城内与鲁小姐般配的人家甚多，何故老盯着我这落寞之人？”

　　“少庄主青年才俊，声名远播，这十里八乡的谁人不知啊。”老管家笑着回话。

　　“我的心思，何叔还不清楚么……如今大愿未了，岂可弃正事于不顾，沉溺儿女私情呢？”王昰安直言抒怀。

　　“少庄主，老朽心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老管家移步向前。

　　“何叔有话大可直说！”王昰安略显烦躁地点了点头。

　　“都说姻缘天注定，鲁员外如此执着，想是鲁小姐和您确有几分红线情分也未可知……”

　　“何叔此言差矣。我虽不求她与我举案齐眉，但也不能仓促行事，误了人家的闺女，更令自己一生不得如意……”

　　老管家刚想开口再劝，谁知就在此时，几声清婉的柳笛乐声，悠悠传入院内。

　　“外面是谁在吹奏？”王昰安心下疑惑，愣愣地望向院外天空。

　　“据老朽所知，本庄并无善吹奏之人，”老管家眉间一皱，“听声音仿似来自客房小院……”

　　“哦，想是那些京客所为罢。先别去管他，何叔，你去让人架起铁锅，也好将猪排煮上！”

　　待老管家离开，王昰安抓过长袍披在身上，独自前往客房小院。

　　笛声愈发清晰。

　　王昰安轻轻推开院门，目光所及之处，只见一人侧身坐在石阶之上，双手挚着柳笛，朱唇上下滑动，指尖点弄管孔，随之飘来阵阵轻音，好不沁人心脾。

　　等到认出那人竟是单言时，王昰安惊呆了，不敢想象，耳障之人，竟有此好！

　　挪步轻移至单言面前，却见对方双目闭紧，含情隐怜地忘我吹奏着……

　　整谱下来，不见有断音，着实令人啧啧称奇！

　　见他衣着单薄，便脱下身上长袍，上前披在对方身上。

　　谁知单言一个激灵，停下动作，睁眼见有人立在面前，忙起身施礼。

　　对着来者一阵手语，意为：“叨扰了，莫见怪！”

　　“哪里，哪里！在下正觉着庄上过于寂静，偏这一股清流，余音袅袅，过耳难忘……”王昰安笑意满满赞过后，忍不住问他，“不过在下心有不解，公子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