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玺沉浮录：玺不缘》高桥崆

42、澈目索

　　朱雀门外食街。

　　“不尔，快瞧这个小面人儿，像不像一个人？”吕喆盯着摊贩架子上插着的面塑问。

　　“看不出来像谁啊？”霍不尔漫不经心地将肉包子塞进嘴里，“虽说是个人形……”

　　吕喆未置可否地仔细端详半晌，从荷包里掏出几枚铜钱，递给摊贩，然后小心翼翼地从架子上把面塑取到手中：“你要不要也得一个？”

　　霍不尔摇摇头，小声说：“这东西，不中吃也不中……看，要来何用？”

　　“你呀，好好嚼你的包子吧！”吕喆从霍不尔手里拿过一个包子，塞进他的嘴里，又将面人用汗巾子包好，放进随身的布袋中，“咱们去前面瞧瞧！”

　　冷不防，几个孩童跑到街心，点燃炮仗，噼噼啪啪作响。

　　霍不尔赶忙拉着吕喆躲进巷角。

　　“耳朵都快震破了！”吕喆抬手堵住两耳，嘴里不住嚷嚷喋喋。

　　这边炮仗尚未消停，那边又传来锣鼓之声……

　　“看呐，舞狮队来啦！”吕喆垂下双手，兴奋地指了指远处。

　　击鼓震锣的动静传到驸马府的时候，张永德正夹起一块芙蓉玫瑰酥，放进公主的碗碟里。

　　“街市果真热闹啊……”寿安呢喃低语，笑靥着望向张永德。

　　应该是舞狮少年登场亮相了！张永德心中暗念，魂不守舍地冲寿安点头应和。

　　寿安站起来，目光落在府院的石墙上：“真想出去看一看……”

　　“公主，舞狮场面虽然壮观，但人来人往混乱不堪，难免推搡拥挤，到时只怕会……扫了公主的兴头呵……”张永德劝阻道。

　　“哦？你有经历得见？”寿安疑惑地掉头追问。

　　“儿时偶见过，大抵也有些记忆。”张永德搪塞，眼前却浮现起那日腾空跃起抢夺绣球一幕，于是正告说，“实在吵闹！眼下夜深露重，公主还是早些进去休息吧！”

　　寿安顿感驸马温柔体贴，两靥泛起涟漪，轻妙地点了点头。

　　张永德见状，马上探手牵过公主的肘臂，送她回房。

　　吕喆护住肩背的布袋，和霍不尔挤进人群。

　　“哇，狮子嘴里喷出火焰来了！”围观百姓沸反盈天。

　　“好！好！好！”喝彩声叫好声此起彼伏。

　　吕喆担心布袋里的面塑给挤坏了，赶忙拉着霍不尔的手，从人堆里挣脱出来。

　　“好不容易才挤进去的，怎么又退出来了？”霍不尔抖了抖脚下的泥尘。

　　吕喆四下张望，有了主意：“咱们还是去酒馆楼上看吧！”

　　哪知，酒馆沿栏上早已站满了人，吕喆好不容易才挤到边上，幸亏霍不尔机敏，从荷包里掏出几枚铜板，朝天上一扔，吆喝起来：“老板打赏啦，沽酒不尽喽！”

　　话音刚落，围栏周边的酒客四散去拾，霍不尔趁机拉了吕喆一把，寻了个观赏舞狮的绝佳位置。

　　“还是你有办法！”吕喆赞不绝口。

　　“这就叫做各得其所，皆大欢喜嘛！”霍不尔开始把香豆一颗接一颗扔进嘴里。

　　吕喆心潮澎湃地专注于舞狮少年团的精彩表演，目光忽而被街对面台阶上站着的男孩吸引了过去，暗自思忖道：这孩子真够眼熟的啊……便用胳膊肘捅了捅霍不尔。

　　“瞧，那边站着的孩子，是咱们认识的人么？”吕喆手指街对面问道。

　　借着檐下红灯笼的光照，霍不尔朝吕喆手指的方向凝视须臾：“他不是……舍粥那日……”

　　原来那孩子正是出宫玩耍的阿粟。

　　“就是他……”吕喆豁然开朗，转而细细甄别起男孩身边的看客们，满心期待从中发现驸马爷的身影。

　　霍不尔见吕喆一门心思都在那孩子身上，不解地问：“你老盯着他看做什么？”

　　“我……我在想……”吕喆侧过脸去，不好意思地应道，“要不要叫他上来。”

　　“还是算了吧，咱们好不容易才站定。”霍不尔指了指早被堵得水泄不通的围栏。

　　没看见那孩子还好，此刻见了，吕喆只觉心中翻滚，陡然又想起了张永德。

　　也不知道他这会子在干什么……吕喆浮想联翩，嘴里嗫嗫道。

　　“嘟囔什么呢……快看，那狮子要喷火球了！”霍不尔紧张地说。

　　妫水北岸，东王庄。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王昰安最终跟大队人马一道回到庄院。

　　老管家领着手下人在前院架起三支大铁锅，又让镖客们将手里的火把插满四周的火烛台。

　　复雄和众镖客去了后院，在那里泡个热水澡，洗净满身风尘。

　　“少庄主，您，这是铁了心不去赴鲁员外之约了？”安顿下来后，老管家忍不住问。

　　“既然迟了，再晚些又何妨。等复镖头出来，我还有几句话要问。”

　　“那老朽先去备菜。他们一路辛苦，肚子应该早就饿了。”老管家边说边朝中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