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玺沉浮录：玺不缘》高桥崆

4、乐师出

　　相府内。王峻食之无味，因此退了晚膳，独自在书房的床榻之上若有所思。

　　突然，他圆睁双目，高声喝道：“来人！”

　　家奴轻推门户，走近榻前，“老爷有何吩咐？”

　　“乐师可在府中？”王峻故意闭上眼睛问。

　　“回老爷，乐师去西市香菊阁了。”家奴低头等着。

　　“行了，你出去吧！”王峻朝家奴甩了甩手。

　　家奴见状，退出书房，把门轻轻掩上。

　　王峻觉得无聊，便侧身转向内里，双脚合着拍子，上下摆动。

　　片刻之后，只听房门“吱吖”一声从外面推开。王峻并不回身，责问道：“什么事啊？”

　　“老爷。”原来是元妻沈氏推门而入：“听下人说，老爷未进晚膳？”

　　王峻赶忙放下摆动的双脚，故作无恙地平躺下来，“今日胃寒。”

　　“哦？”沈氏露出担忧的神情，“那妾身让后厨煮碗红枣粥吧！”

　　“不必啦。”王峻缓慢坐起身，“老夫已让人备了个手炉，暖一暖就行了。”

　　“老爷是不是有心事啊？”沈氏又问。

　　王峻抬起头，借着烛火望向妻子道：“近日国事繁忙啊。”

　　“老爷可要保重身体，如今才刚安稳下来……”沈氏微微地说。

　　“安稳？”王峻打断对方的话，“若是真的安稳，老夫的胃，就不寒喽。”

　　“老爷，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沈氏语含催促。

　　“今晚就宿在书房了，你……你且回房安寝罢。”王峻摆了摆手。

　　沈氏深知王峻的脾气执犟，只好怏怏地退下，被门外引灯服侍的丫鬟们搀回卧室去了。

　　王峻困意全无，遂从书架上取下音律书，边翻看边摇头晃脑起来……

　　魏府内。

　　魏道济在书房密室里，与两个人围桌捻茶。

　　“大人真是好雅致啊！”灰衣人指了指密室两侧的字画印玺。

　　“让二位见笑了。”魏道济手举温茶，“今日特邀二位前来，乃是有一事请教。”

　　“大人只管吩咐！”另一白衣人也举杯致意。

　　“吩咐实不敢当……”魏道济轻叹道，“想我大周新立之初，万事皆可从长计议，唯有一事不可缓办。”

　　两人听后，彼此对视一番，然后同时望向魏道济。

　　灰衣人石匠鄠岗目光迟疑，用诧异的眼神问道：“大人莫非是想造玺？”

　　白衣人医手辛回远，手中茶杯轻晃了一下，怔怔地看向魏道济。

　　魏道济先是稍作停顿，随后又摆了摆手：“不只是造……玺！”

　　“那……”辛回远随口而问，鄠岗更是紧张地盯住魏道济的脸。

　　“寻玺而后造之！”魏道济压低声线犹如耳语般缓缓应道。

　　“大人，恕小人愚钝，这国玺，不是……不是在……李从珂焚楼之际消失无踪了吗？”辛回远不解。

　　“二位只知史书记载，却不知那块玺乃是世所罕见的磐石所铸，岂会轻易遇火而化为齑粉呢？”魏道济胸有成竹地笑谈。

　　“小人倒是听过这么一则传闻，说是那石敬瑭献出幽云十六州后，辽主将国玺带回了辽国……”鄠岗眉头紧锁地说。

　　“此言亦有疑。”魏道济将茶盏斟满，摇头道，“试想如若辽主窃得我中原至宝，岂会就此默声不讨疆土？必定会以国玺为号令，起兵来犯。可见传闻不实……”

　　鄠、辛二人听后，不住点头称是：“那大人以为，事到如今，这玺落于谁人之手了呢？”

　　“如果所料不差，国玺当在李主后人手中！”魏道济说罢，又自饮杯盏。

　　“大人，可否直言，唤小人前来，有何吩咐？”辛回远追问。

　　“实不相瞒，老夫欲借二位巧手之力，寻回遗失的国玺！”魏道济道破玄机。

　　话音刚落，鄠岗和辛回远都显出受宠若惊之态。

　　巷口传来敲更之声。

　　相府内，王峻双眼迷离。

　　这时，家奴轻推门户，来到榻前：“老爷，乐师爷回府了。”

　　王峻伸了伸怠懒之腰，顺势站起身，膝上那本音律书随之滑落在地。

　　家奴赶紧将书拾起，捧给主人。

　　王峻并不接过，只一挥手，说声“放回去吧”，然后整饬了一下居服说，“让乐师速来书房，再……再上些酒菜！”

　　家奴应声退了出去。王峻嘴里轻哼几声，只觉身轻如燕般清爽。

　　须臾之后，两位粉面乐师叩门而入：“相爷深夜不眠，难道是雅兴所致？”

　　“你二人又去外面逍遥享乐，留老夫在此独困冷屋之中，却说雅兴！”王峻笑而不罚。

　　乐师霍不尔以笑回应，吕喆善察观言道：“来人，添炭！”

　　家奴闻声，挎篮而入，将银炭放入铁笼之中，霎时火旺嘣出。

　　“你二人……”王峻刚要细问今晚游猎香菊阁的见闻，忽然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