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玺沉浮录：玺不缘》高桥崆

30、狮裘邀

　　锵咚锵，咚锵咚锵咚咚锵……

　　越往朱雀门走，越能听得击钗捶鼓之声。两组舞狮人正卖力排演，模仿狮子扑、跳、滚、踏。四下多有围观者聚集，不住拍手叫好。

　　吕喆拖着霍不尔挤进人群，目不转睛地盯着舞狮少年团时而翻起，时而落地。

　　“哇，这些孩子还有些真功夫呢！”吕喆赞不绝口，忘情地击手鼓掌。

　　“你自个儿多留神吧！”霍不尔眼见人群随着舞狮人的进路忽左忽右，不无担心地告诫。

　　“快看，快看！狮尾的孩子要把狮首的孩子给举起来了！”吕喆激动地凝视着跃跃欲试的舞狮人，“一眼就知道，都是些训练有素的童男子！”

　　霍不尔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又要抓高了！”吕喆兴奋地指了指两旁由数把木椅叠积起来的“椅塔”。

　　就在这时，但见左边一组舞狮，突然从第五层椅塔处跌了下来！好在舞狮人很快翻爬起身，再次尝试抓塔攀高，惹得围观众人一阵怯声、一阵喜声。

　　最后，两组舞狮成功登上十层椅塔，将狮口中衔来吐去的绣球抛向人群！

　　瞬间，手持火把的少年们都将火光追向绣球，人群也开始拥向绣球坠落的一方。

　　吕喆本就天生喜闹，怎会轻易错过如此乐事？只见他急不可耐地甩动长袍，用双臂不断推开身边人，试图争抢绣球。

　　可事不凑巧，绣球被一汉子跳起、中途拦截而得！围观众人见绣球落入他人之手，个个悻悻不已，顿时嘘声一片。

　　“绣球没抢着，反倒害我的鞋子被人踩得雪渍斑斑！”吕喆呱噪起来。

　　“哎，哎，你看，抢绣球的人……”身边的霍不尔惊拍吕喆肩头。

　　“干嘛，难道你认识他不成？”吕喆还没有从失意的情绪中平复过来，漫不经心地循声望去，只见手持火把的少年围住那汉子不住喝彩，其中几个身强力壮的甚至上前将他整个托起，抛向空中，周遭人声亦是越发沸腾……

　　火把光芒的照映下，吕喆渐渐看清了汉子的脸，不禁吓了一跳：“他不是……驸马爷吗？”

　　“怎么这么巧，居然在这里又遇见！”霍不尔满面惊喜。

　　“莫不是……他尾随你我而来？”吕喆轻声说着，脸上似有桃花泛起。

　　“你胡说什么呢？”霍不尔用身体撞了一下吕喆，“几杯黄汤下肚，醉迷糊了吧？”

　　“今晚的舞狮，诸位喜不喜欢？”舞狮人摘下狮头，高声喊问。

　　周围的看客意犹未尽，齐声应道：“喜欢！再来一个吧？”

　　“除夕之夜，吾等将献上更加精彩的表演，请大家多多捧场！”舞狮人大声回应。

　　众人一致叫好，现场掌声雷动。

　　少年们手中的火把逐一熄灭，人群四下散开。

　　张永德抢绣球时使了大力，没少出汗，用手擦拭额头，正要向朱雀门里走。

　　“驸马爷，请留步！”冷不防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张永德当下站定，呆杵在原地思忖“谁人识得我呢……”，但不曾贸然回身张望。

　　身后之人脚踩残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由远及近。

　　一只手搭上了张永德的肩头，迫使他慢慢回转。

　　借着巷内灯笼发出的幽光，渐渐看清了对方的脸庞。

　　“你是……我们……认识？”张永德指了指自己，又将头上的帽子扶正。

　　“几个时辰前，我们才……”吕喆故意拖长音。霍不尔跟着走到近前。

　　张永德这才认出，面前这两个男人，就是在大相国寺巷西口偶遇的两位公子哥！

　　“噢，原来是……”张永德边说边半躬身施礼，“二位公子……可巧了！”

　　吕喆身边的霍不尔慌忙回礼：“驸马爷真是好雅兴，能来……与民同乐啊！”

　　“不敢，不敢！在下只是……刚好路过。”张永德一个脸红。

　　“这个时辰，驸马爷不该在府中与公主……”吕喆口无遮拦地追问道。

　　“在下出府办事回来，又遇见这……”张永德胡诌一气。

　　“如此说来，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呐！既是驸马爷急着回府，那就后会有期了！”霍不尔圆完场，拉起吕喆就要跟对方别过。

　　张永德正想快些摆脱窘境，连忙拱手作辞道：“那在下就先行一步了。”

　　转头正欲离去，之前那个声音又在身后响起：“驸马爷，破了，破了！”

　　张永德蹙眉不悦，佯装平静地回身问道：“不知公子是指……”

　　“驸马爷的长袍，后面……撕裂了，几乎要露出棉絮来了……”霍不尔抢着解释。

　　“这……”张永德甩过长袍，果见后背从颈处直到下摆，中间添了一条整齐的口子，就像是门扇开了一道缝一样，不觉气苦道，“怎的……”

　　“大约是驸马爷抢绣球那会儿……用力过猛吧？”吕喆不好意思地笑道。

　　“驸马爷若是不嫌弃，”霍不尔看出张永德的尴尬，“随我等移步下处如何？”

　　“公子的意思是？”张永德不解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