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玺沉浮录：玺不缘》高桥崆

23、借雪赏

　　香菊阁。庭院。
　　“这丁爷真是扫兴。你看……”吕喆指了指庭院里悬挂着的红灯笼，“雪松配美景，正是饮酒欢乐之时。”

　　“你知道什么啊。相爷最近心烦之事不少，丁爷就该常伴左右，分忧开解一下啊！”霍不尔忙说。

　　“相爷贵为宰辅，哪儿有那么多心烦之事，还不是丁爷日日进言，不成烦的事也成了！”吕喆摆摆手。

　　“你啊，就是贪玩不足！”霍不尔用手掌拍了拍吕喆的前额。

　　“听丁爷说，驸马爷和相爷……”吕喆用手聚拢一团雪花，“相见？”

　　“那只不过是……寻常会客罢了。”霍不尔不肯多说。

　　“你觉得驸马爷……怎么样？”吕喆攥攥手里的雪球。

　　“什么怎么样？”霍不尔不明就里，“你打听他干什么？”

　　“你忘了，驸马爷大婚之时，咱们不是去府上奏曲畅牌了吗？”吕喆冲霍不尔神秘一笑。

　　“你……你……”霍不尔脸变苍白，但绝不是天冷冻的，“你不会是想……”

　　吕喆说着将雪球对准霍不尔的后颈丢去，“我又不是吃素的。”

　　“你竟敢偷袭我！”霍不尔躲闪不及，被雪球打个正着，雪花瞬间化水，流入颈项。

　　说着，也捡起地上的雪，握手里攒成球形，朝吕喆身上扔过去。

　　两个人在雪地上疯魔了一阵子，直到外袍下半幅有湿水渍，这才回到房中。

　　霍不尔命下人添好炭，又要来一壶温酒。

　　吕喆将外袍脱下，晾到炭笼子边上，内里只穿青色半长袄。

　　“我可告诉你，驸马爷不是咱们这样的人能够随便接近的。”霍不尔跟着脱下外袍。

　　“为什么不能？”吕喆给自己倒了一盏温茶，“他若不是驸马爷，我早……早出手了！”

　　“丁爷不是说过，相爷如今‘看好’驸马爷，你可别乱来哦。”霍不尔抖了抖粘在长袄上未及化尽的零星雪花。

　　“看你说的，我怎么会乱来！相爷看上的人，你我也该出力不是？”吕喆又倒了一盏温茶，递给霍不尔。

　　“咱们不了解内里的详细，还是……还是别去招惹是非为好。”霍不尔仍是规劝。

　　“你这个人啊，哪里都好，只一样让我不爽快！”吕喆仰身往靠塌上一倒，“太过小心！像上次，有商客点名要你入宅编曲，而且出手阔绰，可你呢，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绝掉，当真教对方无台可下……”

　　“你说那个人……看面相就知道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我又何必自投虎穴呢？”霍不尔道。

　　“你管人家是好是歹做什么，白花花的银子是真的不就行了！”吕喆侧过身子笑他。

　　“别提这些糟心事了。咱们还是快想想，要怎么才能玩得尽兴吧！”霍不尔转移话题。

　　“你有什么可以玩得尽兴的法子？”吕喆来了精神，一下子又坐了起来。

　　“要不，咱们明天上南郊的吹台山赏雪去吧？”霍不尔提议。

　　“哦？这个主意不错，不如……再约几个人，像驸马爷那样的。”吕喆跳到铁笼子旁边，甩了甩青色半长袄。

　　翌日卯时刚过，吕喆就催霍不尔上路。

　　霍不尔问他：“早饭未用，外面又是连夜大雪，你要咱俩怎么抵御寒气？”

　　“你怎么忘了？今日是大寒，大相国寺舍粥？”吕喆披上一袭长外袍，“咱们也去讨一碗吉利粥喝，不是更好么？”

　　“只喝寺里一碗薄粥，如何抗得过山上的风雪？”霍不尔随手拿起黄葫芦，“还是带上一壶酒御寒吧！”

　　“只带酒，没有肉？”吕喆追问。

　　“常言讲，酒肉不分家，岂会少了肉？”霍不尔也取过外长袍披在身上。

　　“唷，二位乐师，大清早的，这是去哪儿啊？”阮阁主从外面走进院来。

　　“这话该我们问您才对吧，昨晚彻夜未归，又去哪个府上赏雪吃酒了啊？”吕喆调侃。

　　老板娘一个红脸：“臭小子，又拿老娘挑弄……看我不回了相爷，管教你少不了一顿皮肉，到那时你才知道老娘的厉害！”

　　“好啦，好啦！”霍不尔赶忙站到两人中间，“阁主辛苦了，还是快进屋吧，院子里天寒地冻的，当心身子别遭了冷风。”

　　“还是我们霍乐师知冷知热。”说罢阁主冲吕喆一个白眼，回了香菊阁。

　　“你倒会怜香惜玉，她啊，”吕喆回身望着老板娘的背影，“自己来者不拒，不管黑官白官都无所谓的，替这种人操心作甚？莫非，你对阁主独有情义？”

　　“你又胡说！”霍不尔用手一挥，示意车夫拉过车马，“咱们还是上路吧！”

　　再说阿粟得了皇上的允准，一早回了师傅哈塔后，独自出了宫门，直奔大相国寺。

　　刚走至寺院巷口，只见早有各色人等排队，手里都端着寺里派发的木碗，顺序领粥。

　　阿粟也要来一只木碗，站到了队尾。

　　大相国寺山门外，执事方丈手握佛珠，立于一侧，放眼监察。

　　两口大铁锅焰赤沸白，股股谷物香气向四周飘散。

　　阿粟随着队伍向前走，眼见前方只剩不足十人，不由翘首以盼。

　　突然，有人用力拍了拍阿粟的肩膀，又递上一只木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