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玺沉浮录：玺不缘》高桥崆

106、君瓮置

　　妫水北岸，东王庄。

　　“何叔，你这就让人把单公子的被褥行囊都搬到书房这边来吧。”王昰安吩咐道。

　　“少庄主，您这是准备……”何叔满面惶惑，“书房内贵重书卷着实不少啊。”

　　“你不要误会，我是想和单公子一起温书学习，也好把庄上私塾办得更有声色呀。”王昰安避重就轻。

　　“不是已有鄠、辛两位大人代为授课的么，再说单公子的情况……”何叔暗有所指。

　　“鄠、辛两位大人想来不会久留庄内，代为授课不过雁过留声罢了。倒是单言单公子，或许有望长居在此也未可知啊！”

　　“少庄主莫不是……”何叔到底是过来人，不愿眼见小主人节外生枝，又不好当面点破，只好另找理由道，“老奴只是想，少庄主身份贵重，而单公子却是个没有根底之人……”

　　“身份贵重如何，无根无底又如何。我只念他和我一样，天涯孤独，同忧相亲罢了。”王昰安貌似铁了心一条道走到黑。

　　主仆二人正在僵持，这时单言自己拎着一部分行李走了进来。

　　“就按我方才说的办吧。”王昰安朝何叔点点头。

　　何叔无奈，两眼含愁地瞄了瞄单言，叹息着退出了书房。

　　见何叔离开，王昰安百无顾忌地去接单言手上的行李：“今日你就全都搬过来吧！”

　　单言眉目含情，读过王昰安的唇语，笑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对方。

　　“别担心，不是只有你自己，我也马上搬过来，不是说好往后同卧同起的嘛？”王昰安给单言吃定心丸。

　　单言红着脸，不敢多言，默默解开行李包袱，取出白纸铺在书桌上。

　　“你还在用木刻印嘛？”王昰安不解地问。

　　“石材贵重，不忍挥霍。”单言提笔沾墨，写下原因。

　　“如此这般，得等到什么时候呢？”王昰安问过，便见对方在纸上落了个“年”字。

　　王昰安不免感叹精雕细琢，还想多问，却见何叔出现在门口，传话说鄠岗有事相商。

　　“把人请到书房来吧。”王昰安说着取过《灵怪录》，压在两人面前的白纸上。

　　“原来你也在这里啊？”很快鄠岗走进书房，施礼之际，撞见了一旁的单言。

　　驸马府。

　　“胭脂，你和香菊阁说好给答复的日子是哪天？”寿安公主惦记心事。

　　“回公主，姓阮的阁主承诺三日后回话。”胭脂应声走到公主近前。

　　“那阁主是什么态度？”

　　“真金白银，爱不释手呢。”想到对方爱财如命的嘴脸，胭脂面露鄙夷之色。

　　“如此说，事情十拿九稳了？”公主自以为得计。

　　“除非……”胭脂眼神游离。

　　“除非怎样？”公主微蹙柳眉，担心事有变数。

　　“除非再用王峻大人来搪塞。”胭脂心中不稳。

　　“那如何是好？”公主摇摇头，“保不齐被旁人误会，以为本宫和朝中重臣为了区区一个伶人而明争暗斗……要是闹得沸沸扬扬，岂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公主莫恼，奴婢已经想到对策了。”胭脂接着道，“听闻德妃娘娘深谙琴艺，何不借题发挥，只说邀请乐师过府授课，是为娘娘生辰预做准备，岂不是无懈可击？”

　　“你倒是很会替本宫分忧啊……”公主转忧为喜，不觉发笑，“此计果然巧妙！”

　　“公主有何欢喜事，说来让为夫也高兴高兴？”张永德闻尾声而迈入闺房。

　　“驸马……回来了？”公主不知对方听到多少主仆二人的密谋，不由心里发虚。

　　多亏胭脂随机应变，迅速接话道：“驸马爷，公主打算练习琴艺以贺德妃娘娘生辰。”

　　“哦？”张永德心生好奇，“公主有心尽孝，皇上和娘娘必定是欢喜的！”

　　“只是虽有这个想法，”公主顺势而发，“尚缺一位技艺娴熟的乐师，精心传授本宫。”

　　“何需乐师。”张永德笑道，“公主抚琴本就有功底，哪怕一时找不到名师传授，自斟自酌，想来必定有所精进。”

　　“琴艺讲求悟性，少了高人点拨，本宫恐难开窍再进一步啊。”公主面露遗憾之色。

　　“公主若是有心努力，这偌大京城，怎会寻不到合适的授课乐师？”张永德不以为然。

　　“说来也是。那驸马可有相识的乐师，介绍给本宫岂不省事？”公主顺水推舟。

　　“公主可知，”张永德果然掉入套中，“京城西市有处香菊阁，多有技艺精湛的乐师坐镇。”

　　“哦，果真如此吗？”公主眸中闪烁，忙给胭脂使了个眼色。

　　胭脂会意，上前一步替主子询问道：“驸马爷既然知晓，何不向公主引荐一二？”

　　“去倒是去过那边几次，也见识过有才的乐师，只是……”张永德说出去的话难收回。

　　“只是怎样？”公主轻扯夫君衣袖，“既知有才，引荐给本宫有何不妥？”

　　“虽才艺过人，不过乐师俱是男子，若与公主亲近，岂非有失体统？”张永德回旋巧言。

　　“拜师学艺，又有胭脂时刻不离，自无不妥，”公主不以为意，“再说乐师技如人品，多是高雅尚德之人，倘若越矩无礼，传扬出去，定会自毁名声，想来断不会愚昧至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