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很拽？》虔南七

1、第一章

　　“我可去你的吧！”清亮的女声从前方巷口传来。
　　先是一阵砰砰砰的打斗声，紧接着，一团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很巨大，从巷子里“哐”一下被扔出来，砸在卞文洲前方不远处的人行道上。
　　仔细一瞅，嘿，是个人儿。
　　卞文洲身侧的周则“嘶”了一声，奇道：“这不是昨天抢咱篮球场那小子吗！王……王什么东西来着？”他撸起袖子迈开脚步：“撞我枪口上。”
　　卞文洲勾住他领子，把他往回扯，视线放在巷口没收，话却是说给周则听的：“一件小事儿，昨天教训一顿，就过了，你今天再动手，就是咱没事儿找事儿。”
　　周则想说什么，却听的那巷子里头传来一阵有点儿耳熟的脚步声。
　　板鞋踏在地上的声音，“哒、哒、哒”，带着些不紧不慢的悠闲。
　　看清出来的人后，周则瞪着眼，也不用卞文洲再劝，自个儿连忙往后退三步，在卞文洲的身后探出头来，说：“我去。这傻逼惹谁不好惹这位姑奶奶！”说完，他同情地看了地上王什么东 西一眼，“啧啧”两声。
　　巷子出来的女孩儿扎着高马尾，发尾长至肩胛骨处，浓黑的发色更衬她肤色的白净，额前的八字留海蓬松，留海下是一双盛着水光的眼。别人眼里的水光是碧池微波，温柔荡漾，而她的眼中，却只能让人看见那被水镀了一层冷的淡漠。
　　哦，现在又多了些讥讽。卞文洲看着她精致的、未施粉黛的眉眼，眼神认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嘴巴那么碎呢？蛋糕上没你点缀我可不吃。”姜茶想了想，“算了，有你我可能会吃吐。毕竟，你是杂碎的碎。”
　　她嫌弃地瞥了眼地上赖着不肯起的人，朝围过来的路人扫视一圈，眼神触到卞文洲的一瞬顿了下，然后嘀咕了句“有什么好看不如回家吃饭”，见人群里没有那个人，暗自松口气，捡起掉在一旁的书包背好。
　　姜茶抬脚想走，想起来自己还没威胁人，又退回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语气平静地说；“别装了。下次再出去散布谣言，最好别让我听见也别让我看见，否则我他妈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成了。
　　姜茶转身走，没入人群的时候说了句“让让，谢谢”。
　　躺在地上的王什么东西把眼睛眯开半条缝，看姜茶真走了，就连忙爬起来，揉了揉扭伤的肩膀，见周围的人还在看着他，内心的屈辱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来。
　　他朝围观的几个一中生瞪圆眼，粗声粗气地吼：“看什么看！还不滚蛋！”
　　一中学生甲淡定地推了下眼镜，觉得戏看完了，该回家写作业去，于是转身离开，走之前给王什么东西留下了一个“就这？”的眼神。
　　其他人议论着到底谁没素质的时候，王什么东西捂着肩愤怒地离开。
　　卞文洲个子高出周围人不少，目光越过人群，仍然跟随远处的姜茶，一直到那抹高挑的背影消失在一个红路灯路口，他才朝周则说：“走吧。”
　　周则迟疑着没动。
　　“干嘛？”卞文洲收回迈出去的那只脚，“造反呐？”
　　“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周则问。
　　卞文洲：“没有。”
　　至少现在还没有。他在心里补充。
　　周则怀疑地说：“那你刚刚一直盯着她看。”
　　“也没什么，就是想起了她很早之前的一些事。”
　　“我靠。”周则说，“我刚知道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恒阳女校混得上天入地，和你齐名了，你说的是多早？再说了，恒阳女校一姐与恒阳男校一哥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不是大家都清楚的么，你上哪儿知道去？”
　　“关你屁事儿？”卞文洲拍了下他肩膀，“回去多学点儿成语运用吧。”

　　其实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儿，只是出于某种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原因，他不想说。
　　卞文洲现在的朋友，只知道他和姜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今天打了谁明天找谁麻烦，都不关对方的事，即使倒霉的是自己朋友，对方也是不能插手的，就好比周则要是哪天犯贱惹了姜茶，被狠揍一顿，卞文洲遇上了，也不可以阻止，能做的只有隔段时间再找人报复回去。
　　这个规矩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反正它一直存在，也奏效。
　　如今，两人的名声在家长圈和学生圈一样两极分化。卞文洲是恒阳男校的大哥大，姜茶是恒阳女校的大姐大，这是恒阳区每个学生都知道的事。
　　但大概不会有几个人知道，恒阳女校被封奉为校花的一姐，在很早之前，是个肉肉胖胖、并不起眼的小透明，而卞文洲，和这个“小透明”，做了初中三年交流不超十句的同班同学。
　　初中的时候，卞文洲就觉得姜茶和别人不太一样。
　　实不相瞒，那时候的姜茶，完全看不出现在的样子，在一些怀有恶意的人口中，她是“五班那个死肥婆”。
　　胖是真的很胖，当然，卞文洲觉得她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并不在身材。他可没有外貌歧视，他只是觉得姜茶的性格很特别。
　　胖胖的女孩他见过不少，很多胖女孩，会因为别人的嘲笑与排挤，或多或少有自卑的心理。
　　但姜茶没有。她虽然称不上“自信”，但绝没有“自卑”。
　　那天中午，卞文洲破天荒地早起了，上课前三十分钟就到了学校。
　　教学楼是一幢很长的楼，长楼前有个广场，卞文洲所在的初三五班在最靠东边儿的那间，要到教室就得横穿广场。
　　经过广场的时候，卞文洲听见教学楼上有一阵讥笑声。
　　三楼，是高中部的。
　　远远地传来“肥猪”“真丑”等言语。
　　卞文洲顺着那群男生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了姜茶的背影，神色一下子冷下来。
　　都什么垃圾素质！
　　他还没来得及朝楼上开骂，就听得那群人一阵又一阵的哨声，流氓至极。
　　姜茶停下脚步，转身往后上方看的时候，卞文洲有些吃惊，也驻足。
　　卞文洲见过的许多受过这种遭遇的人，一般而言是不愿意或者不敢去理会这种行为的，但姜茶却停了下来。
　　她盯了那群人一会儿，抬手吹了个口哨，然后朝他们那个方向比了个中指。
　　过了几秒，大概觉得一个中指不够有气势，于是她把左手也举了起来。
　　姐对你们的鄙视买一送一一。
　　远处的卞文洲默默看着姜茶的身影，眼睛里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姜茶真是个有趣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