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飞已全然》米红的羊

8、（四）

　　温然磕磕碰碰的向魔宫前进，柳风璃饶有兴趣的观望在后，看到温然那近似乞丐的状况，偶尔也会善心大发，差使几人去买他的字画。温然也越发奇怪，最近总有人买些奇怪的字画，譬如一只狗熊的画像，一个尿壶或者一只癞蛤蟆，低俗得自己都画不下去了，但是为了生活没有办法，难不成自己落伍了，这年头大家都奉行这些？
　　与此同时，沈修看着一桌子奇形怪状的画，无奈的摇摇头，许久未见，那人真是越来越无聊，真是个无赖般的人。
　　总之，这一个月温然过得风平浪静，每天忙碌的生活让他没空想些其他的，心境倒也明朗起来，不再消极，只盼望着早些找到叶方全，狠狠打他几拳，也报自己这些日子的辛苦之仇。
　　柳风璃过得兴致盎然，丝毫不感觉跟着温然会很无聊，偶尔送些奇怪的画给沈修也变得很有意思，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温然了。
　　唯有叶方全一月当十年用，辛苦的已没有人样。
　　赵飞曾说过，叶方全最可怕的地方不是他的不择手段，小气刻薄，阴险善变，而是对于阻挠他的，他是真正狠得下心来的人，即使是对自己。世上之事皆由因果，有因才有果，偏偏这叶方全，敢背负天谴越过因寻求果，这份绝烈之气却也让人折服。如此一人，连对自己都毫不在乎，狠毒得也坦荡荡的，很容易吸引住别人的目光，难怪那温然对他死心塌地。不过，能像温然那样好运，从叶方全处痴心得到回报的，世上寥寥无几。
　　那么这样说来，自己也是幸运的吧，能被这样的人当做朋友。赵飞自嘲的笑笑。
　　看着寒潭中站立的叶方全，他突然有些可怜他，不是廉价的怜悯，而是忍不住想让他过得好些的心疼，或许自己说错了，能有温然，该是叶方全的幸运吧。当心里在乎一人的时候，应该表示这个人还有心吧。
　　“喂，你要吃些什么吗？”见那人许久未动，赵飞有些担心。
　　叶方全缓缓睁开眼睛，瞥了赵飞一眼，又闭上了。赵飞不禁笑了出来，那个家伙的个性真坏。自己又说错了，遇上他，该是温然的倒霉吧。
　　如今正是深秋，寒潭水冷冻刺骨，叶方全已冻得嘴唇发紫，赤裸的上身结了层薄薄的水汽，但是不能运功御寒，体内有好几股真气在流窜，正需要这寒潭之水激发自己吸收它们。
　　皇上给了自己五年的时间，一年时间走遍大江南北寻求奇人异士，灵丹妙药，绝密秘籍。一年时间从新整理以前的人脉网络，从新建立新的潜在势力。这两年同时加紧练功，即使走得是歪门邪道，损阴折寿。第三年巩固关系，逐渐消除抵抗势力，为那个太子铺个前途光明的康庄大道。
　　自己拼尽了心血，就像赵飞所说，也许只不过是别人随手可丢的棋子，况且在三年前，自己之所以毫不抵抗，束手就擒，早已看透生死，生无可恋，死亦何惧。怪只怪某个人天牢一探，竟让自己平白多了份生意，才会在恍惚中答应了皇上这苛刻的条件。如今走到这步，也只有拼上一拼，希望能再多份生机。如果说当年走上殿堂，是为了杀光所有参与自己幼年之事的人，是借着搅乱朝纲来纾解自己的怨愤，是看看那老皇帝到底对自己有几份愧疚之心而混日子，是权势沾上了手懒得再丢下，是所有事都已无所谓所以按着自己的任性恣意妄为，那么现在的努力，应该是真正为自己的心愿了吧，仿佛多了份期待，也多了份在乎。
　　这些东西，叶方全平时从来不会去想，太过感性的，都会让他觉得有些繁复。而如今每当在寒潭水中，都会静静的思考这些年，思考自己的思想别人的思想，才发现了好多以前自己刻意忽略的事，譬如说，自己从来不会对任何人心慈手软，当年就偏偏放过了温然，自己讨厌死缠烂打的人，当年竟会偶尔逗逗温然。也许从见到他的那刻起，自己就已经开始注意起这人了，纵使会因为他的淘气气得痛下杀手，这个人，也已经放在心底了，一直都放着，等着自己无意的发现。
　　赵飞正在岸上百无聊赖，恰看见寒潭中那人嘴角一丝的笑容，当下想到了一个词：含笑九泉。立刻浑身一阵寒气冒出，渗人的慌。莫不是这人冻傻了吧。
　　“赵飞，这样好吗？”沈天在他身边坐下，“这样对温然不公平。”
　　赵飞奇怪的看着沈天，沈天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生死的，为什么突然关心起温然？
　　沈天撇撇嘴，自己还是挺喜欢那个温然的嘛。
　　“叶方全身体看似越来越强，其实这样的激进，终有一天会彻底坏掉。为了激发最大的潜能，他服用了很多药性狠毒的药，修炼了很多乱七八糟阴毒的武功，又通过吸取别人的功力增强自己的内力。就好比吃东西，吃到一样坏东西还不会危及生命，倘若天天吃，每次吃的都是坏东西，看似会逐渐习惯适应，其实毒性都在体内积累，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发，而且一旦爆发，毒素侵入静脉，是无法再调理好的。”
　　“这么说他岂不是很危险？”
　　“他一直都处于危险中。之所以离开温然，你看他的身体——”
　　沈天抬眼，如果不是仔细的看，还真的看不出，叶方全的身体隐隐透着紫黑之色，令人恐怖。
　　“温然总有一天会发现，你想以他的个性，他会怎样做？”
　　沈天想了想，“当然让叶方全放弃做这些了。”
　　“可是叶方全不能放弃，也不能让温然知道原因。”
　　“真是麻烦，干脆让他们逃跑算了。”
　　赵飞不以为然的笑了，“藏在哪里？无法逃离边境，只能藏在小村庄里，可是一个皇帝，若要真的寻找人，他们躲不了多久。一年，两年？明察暗访，大批的人派出，逃到天涯海角也追得回。”
　　“哼，那就藏在魔宫。”
　　“小天，你的魔宫纵使高手如云，但能抵御军队吗？”
　　沈天沉思了，自古民不与官斗，绿林好汉，武林豪杰，说白了，除非自己称王，否则能与朝廷作对的又有几个。以前的所有狂妄自负，在一句轻飘飘的问句中，被击得粉碎，原来，在面对千军万马的对峙中，每个人都异常的渺小。怪不得那些久经沙场的人，能如此的豪迈直爽。
　　难得看到小天如此慎重的表情，赵飞微微笑了，伸手轻轻揽过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一时间，沈天竟有种英雄末路的悲凉之感，只不过不是自己，而是眼前寒潭中人。也许，那人算不上英雄。怎样看，这都是一个死局，原来对温然的羡慕也化作了同情，自己可以花上一年，两年去追寻自己想要在一起的人，甚至一辈子也可以，可他不行，他们的时间总是握在别人的手中，想要活，就要跑得更快。可是身后有那么一大批人追着，孤军奋战，总有倒下的一天。
　　最近的烦心事越来越多，早知道那个老头会有行动了，没想到居然会这样做。沈天气愤极了，好得也是有血缘关系的人，所以这些年来，两人都不动声色，维持着江湖的平静，可是……那个老头子，竟然要换武林盟主，摆明就是让那些爱立功的人找自己麻烦嘛。
　　“小天，我看你还是回魔宫去吧，以防有什么事情。”
　　“我不要！”沈天无赖的挂在赵飞身上。
　　赵飞无奈，只好保证道：“放心，我就守在这儿，不会走的。等一切安定以后你来找我。”
　　“我不要！”也许是上当太多，沈天一点也不相信赵飞的保证。“除非……除非叶方全也向我保证会看住你。”
　　那才是不可能的，赵飞根本不抱希望。谁料那人竟点点头。
　　沈天欢呼一声。
　　总感觉有什么阴谋，赵飞怪异的看着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