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在她身边》叫地主

6、你在就好了

　　宋遇岑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沉默半响，最终陆婼还是决定把实情告诉她。十三岁，每个人对死这个字，都有了一定的认知。

　　宋遇岑在陆婼怀里崩溃大哭，没有爸爸这件事对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她没哭够，可是陆婼要走了。宋静那边还需要人陪。

　　陆婼走后，家里冷冷清清的，只剩下她抽抽噎噎的声音。

　　哭了很久，直到没有眼泪。宋遇岑红着眼看着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秦砚刎。

　　察觉到她的目光，秦砚刎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她看到他的眼里翻涌着数不清的惊涛骇浪，灼灼的目光似乎想要看进她的心里。然而，一无所获。

　　“予予。”同是十三岁的他，拉起她的手，小小少年稚嫩青涩的声音，轻声唤她的名字。接着，他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像是承诺又或是少年的安慰。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不会觉得孤单，也千万不要觉得孤单。

　　梦外，她扬起淡淡的笑意，感觉到有薄薄的触感，夹杂着些凉意贴在脸上，在唇上，有些痒痒的，但她却不愿醒来。

　　正午时分，她挣扎着醒来，手被握得麻了，宋遇岑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翻了个身，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她愣了一下。

　　秦砚刎趴坐在床头，攥着她的手。

　　他就这么睡了一晚？

　　宋遇岑抽不出手来，侧了侧身子，另一只手轻轻碰了碰他的眼睛。

　　秦砚刎的睫毛颤了颤，像是要醒来，宋遇岑心虚地收回手。

　　秦砚刎动了一下，睡眼朦胧地抬头，对上她的双眸，声线沙哑：“醒了？”

　　宋遇岑点了点头，视线移到紧握着的手上，有些尴尬的笑。

　　秦砚刎怔了一下，扯了声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慢慢松开。

　　看着被握红了印的手掌，宋遇岑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响，她犹豫地开口：“谢谢你在…”

　　十几年的感情，这一句话，六个字，在他看来，无疑是多余的废话。他哪次不在了？

　　秦砚刎哑哑的笑了一声，语气一如既往的欠：“没关系，我只是觉得有人十七岁了还害怕打雷…说出去会不会觉得…”他故作思考：“……丢脸？”

　　“你在就好了。”宋遇岑不暇思索，脱口而出。

　　你在就好了。

　　秦砚刎怔了一下，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回答，随后他低低地“嗯”了一声，转身走出房间。

　　窗外的雨还在下，只不过褪去了昨日的倾盆，电闪雷鸣，只是静悄悄的下着，只有一点细细的淅淅沥沥的声音。

　　难得的周末，秦砚刎看了看时间，把支离破碎摔在地上的花瓶渣片打扫干净，回到了房间。

　　躺在床上，无限遐想来势汹汹。

　　七岁；记事开始，“秦砚刎，我怎么找不到你了…”

　　少女童真的声音带着委屈和不安，此刻充斥他的大脑，像滚滚而来的浪潮，要把他淹没。

　　八岁：“秦砚刎，我们回家吧。”

　　九岁：“她们都欺负我，你能不能带我回家…”

　　…………

　　十三岁：“你能不能只陪着我…”

　　…………

　　十五岁：“秦砚刎，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

　　十七岁：“你在就好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都在她的身边，也只在她的身边。

　　很多人都说他天赋异禀，学霸的脑子总是不同寻常，可他却不这么认为，夜深人静时他常常会想，他都那么努力了，能不能把她一直就在身边？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挑灯夜看，三天刷完一本题，天色微亮便起来匆匆投入题海，心中那点微弱的信念支撑他走了一年又一年。

　　直至今天，她也还在他的身边。

　　那么努力的他，只想给她最好的，只为了把她一直留在身边，也只是希望他喧嚣的世界里有她的一份。

　　——

　　夜晚轻浮的黄昏被过滤在灯光闪烁的商场之外，他们站在商场的无人之地各怀心思。

　　懊恼，难以言表，各种情绪交织着，僵持了大概十分钟，许康时率先开口：“念念…我这个人呢，很烂，以前竟做一些混事儿，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因为有了你，我对那些不感兴趣了，你能不能不纠过往，给我一个机会？”

　　少年的声音一句一字不落地落入她耳中，她心中荡起层层涟漪。

　　百感交集，应念念阅览群书，辩论赛对答如流，面对此刻的他竟无言以对、一言不发了。

　　应念念喜欢他。

　　也许在他喜欢她之前，可是现在她竟犹豫了。她听到了太多关于他的流言蜚语，不堪的，凌辱的，她都均有耳闻。

　　即使在这段时间里，她看到了许康时的改变，方方面面，焕然一新，看出了他的真心，愿意为她付出和改变。

　　她可以既往不咎，却犹豫不决这么潦草开始。所以，她的犹豫不是因为没那么喜欢他。

　　“我…”应念念抿了抿唇，把头埋得很低。

　　见她犹豫，许康时眼里的光微暗下来，他原以为她是喜欢的。从第一眼看见她开始，她眼里有光一点点吸引着他，引他坠入深渊。

　　现在看来，是他自作多情。

　　报应吧。他以前可是混蛋啊。风水轮流转？现在好了，真他妈转到他身上了。

　　“念念…”许康时盯着她，半响，他泄了气般的叹了口气：“我没给女孩子说过这些，如果让你感到不舒服，我向你道歉。”

　　“许康时。”应念念突然抬头，说：“真的喜欢我吗？不是突然兴起而是深思熟虑的。”

　　他怔了一下，点头：“是。”

　　若是一时兴起，他一开始就不会这么对待她，而是全然不同的态度。

　　有些人一出现就足以惊艳好久，应念念的出现，是他的幸运，是救赎，更是无法挽回和难以自拔的深渊。

　　“好。”应念念微笑着看着他。

　　好什么？他不懂。

　　“你不是说能不能不究过往，给你一个机会？”应念念解释。

　　“嗯。”他点头。

　　“我说好。”

　　在此刻无人之地仿佛有一场远离尘嚣的隆冬的盛开。

　　少女的声音柔和而干净，给了他一场前所未有的盛大的浪漫。

　　共谈白头，何其有幸。

　　他在晦暗的世界里玩世不恭许多多年，突然有一束光照耀进来，至此天光大亮，只希望此刻的光景可以久盛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