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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1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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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那儿还有视频?”姚局盯着蒲熠星,“有多少?为什么不上交?”
“人数有三十多个,已经确定身份的包括官|员和一些社会名流,都是段泽坤死前留下的证据,是我自作主张没有上交。”
“也就是说,宗逅的视频只是这些视频中的一小部分?”
“是。”
“你在美国就拿到了这些证据,为什么不上交?”姚局的眼睛笼罩上一层浓重的审视意味,“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蒲熠星暗暗咬了咬后槽牙,不上交视频是郭文韬的意思,但他不能把郭文韬牵扯进来,于是心一横道:“是段泽坤,他跳楼前说了一句,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姚局深深看了他两眼,痛心疾首道:“你糊涂啊,小蒲!因为犯罪分子的两句话就对组织产生了怀疑,以后再碰到危机关头,如果再被犯罪分子三言两语进行挑拨,你让组织怎么信任你?”
蒲熠星低声道:“我错了,姚局。我不该对组织产生动摇,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后来把宗逅的视频上交后,您不让我跟进,所以我心里才产生了不信任的情绪。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我真诚地向组织道歉,不过,我还是想知道,宗逅的案子回国后为什么不让我跟进?”
姚局摇头冷笑:“你真是能耐了,服从命令听指挥是不是警校第一课就学的?敢在这儿质问我为什么。你知不知道,昨晚我发现你悄悄跟踪宗逅的车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是什么?我差点以为你被犯罪分子渗透了!要不是从小看着你长大,决定信任你一次,就你昨晚这个行为,可以直接停职了!你问我为什么不让你跟进,自然有我的理由。”
“什么理由?”蒲熠星抬眼追问。
姚局看着他,静静吐出四个字:“避嫌原则。”
“避嫌原则?我跟宗逅需要避哪门子的嫌?”蒲熠星大奇。
“你不适合查宗逅的案子。”姚局说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
“因为你父亲的死和宗逅有关。”
姚局此话一出,办公室里一片安静,蒲熠星像被打了一棍子闷棍,呆立在那里,许久才道:“我爸?我爸不是抗险救灾牺牲的吗?我记得我妈跟我说的是火灾。”
姚局沉痛道:“你爸当年是刑侦支队重案组的副组长,我是组长,是他的上司。我们当时手头上的重案忙都忙不过来,有哪门子的闲功夫去抗险救灾?”
“所以……我爸的烈士证上写的是假的?那我爸到底是怎么牺牲的?”
姚局闭上眼,缓缓摇了摇头:“这你得去问宗逅,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时候出了那个女高中生放学失踪的案子,当时的局|长,就是宗逅,已经以离家出走出了结案报告。你爸不认账,我让他别查了,他一直没肯松口。再后来,有一天晚上,皇冠夜总会发生了火灾,其实周边的居民都听到了爆炸声。我们出警之后,发现宗逅已经在那里了,他不让我们搜查现场,说是他能作证,只是意外发生的火灾,是管道老化引起的燃气泄露。他让其他警员回去了,留下了我。他带我去了一个房。”
姚局看着蒲熠星,痛苦地垂下眼:“那个房间里面,是你爸烧焦的尸体。”
“什么?”蒲熠星感到浑身都在颤抖,“我爸是死在皇冠夜总会的?他怎么死的?”
“我说了我不知道!”姚局沉痛地低吼着,“我当时问了跟你一样的问题,我说我马上把队里的技侦、法医都找来,查出你爸死的真相。结果,宗逅就那么冷冷看着我,他说,‘你手下的人沾了毒|品,你现在把技侦和法医叫来,他毒检一定是阳性。这里的服务员能证明,你爸是这儿的常客。’”
“不可能!”蒲熠星道,“我爸不可能沾毒品,宗逅他在撒谎。”
“我当然也不信。结果宗逅扔给我一张血检报告,是两个小时前的,正是你爸的,显示毒检阳性。”
“是他伪造的!”
姚局摇了摇头:“他没有伪造,我后来让队里的法医偷偷检查过你爸的尸体,毒检确实是阳性。我不知道宗逅是怎么做到的,总之,那个晚上,对着你爸的尸体,他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走正规流程调查你爸的死因,但一旦查出你爸毒检阳性你爸就会被定性为黑|警,驱逐出警察队伍。要么,不走流程,你爸可以追授为烈士,自愿救火牺牲的烈士。”
“你选了第二个?”
姚局沉重地点了点头,把头埋在双手之中:“我几乎是跪着求他的。你爸是我最器重的手下,我知道,对他来说身上的警服意味着什么。如果你爸要带着黑|警的屈辱死去,他一定不会安息。你以为我不想查清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你以为我信宗逅的话,认定你父亲会沾毒吗?可是,我根本没得选!宗逅手里那一纸毒检证明就是我最大的把柄,这件事只要一抖露出来,你爸就是黑|警,而我面临的也是重大处分。而且,以当时的情况论,我根本不可能绕过宗逅查出你爸死去的真相。”
“所以,只有抓到宗逅,问出他的口供,才能还原当年你爸牺牲的真相。而你,按照避嫌原则,不能参与宗逅从前案子的调查和审讯。从你回国后,我就有意识地不让你接触宗逅的案子,谁知弄巧成拙,差点酿成大祸。”姚局叹了口气。
“对不起,姚局。”蒲熠星低下了头。
“大概是冥冥之中让你放不下这个案子吧。你赶紧把段泽坤留下的所有视频上交,将功补过。”
“是!”蒲熠星敬了个礼。
走出姚局办公室,刚过清晨六点,是日出的时间。原本昏暗的刑侦大办公室照进了早上的第一缕阳光,蒲熠星顺着阳光的方向看了一眼自己的办公室,这不看还好,一看着实吓了一跳,办公室的角落影影约约似乎有一个人影!
蒲熠星推门而入,办公室里的不是别人,正是本应该在家睡着的郭文韬!他蜷坐在办公室沙发的角落里,抱着自己的双腿,整个人都缩在一起,甚至没有注意到蒲熠星的推门声。
蒲熠星走过去,坐在郭文韬身边,关切道:“你怎么到局里来了?”
郭文韬的头埋在手臂里,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
蒲熠星自然地用手揽过了他,这一揽就发觉郭文韬整个人都在发颤,甚至能听到关节间轻微的咯吱声。
“怎么了?”蒲熠星大惊失色,将郭文韬整个抱进自己怀里,一摸他的脸颊,竟然都是湿的!蒲熠星认识郭文韬这么久,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他是那种赴死前都不会在别人面前流一滴眼泪的人,今天绝对不对劲!
蒲熠星掰过郭文韬的脸,他的两只眼睛几乎肿了一圈,他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哭的声音,可整个人就好像一张刚被碎纸机碾压过的纸片,碎得都要让蒲熠星怀疑人生了。
这还是郭文韬么?他到底怎么了?
蒲熠星试探道:“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你想哭就哭出来,憋着对身体不好。”
郭文韬摇了摇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他抬眼看着蒲熠星,那目光仿佛要穿透蒲熠星的前世今生,看得蒲熠星生出一种悚然的感觉。
蒲熠星试着揉了揉他的背,问道:“你是不是早就来了?”
郭文韬点了点头。
这就奇了,蒲熠星思忖,昨晚折腾他,就是为了自己能单独出来追踪宗逅,按照郭文韬的生物钟,他每天七点准时起床,怎么会来得这么早?难不成,刚才自己在姚局办公室的对话被郭文韬听到了?蒲熠星心中一动,追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郭文韬又点了点头,哭得像是更痛苦了。
“你去了姚局办公室?”蒲熠星一问出口,自己都觉得不对,姚局办公室的隔音很好,而且姚局的秘书小张一般就在隔壁守着,别人轻易不可能靠近姚局办公室。
郭文韬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而是左手伸进了蒲熠星的外套,在他的暗袋里轻轻一摸,拿出一个小小的东西来,递给蒲熠星。
蒲熠星定睛一看,竟然是个GPS定位器,不仅有定位功能,还有录音功能,两个功能都显示正在工作!
“这这……你放的?”蒲熠星急切道。
郭文韬肿着眼睛点了点头,强压下涌上的情绪,哑着嗓子断断续续道:“你昨晚行为不正常,我下楼……洗澡的时候放的,以防万一。”
GPS定位加上录音,意味着蒲熠星一整晚的行动郭文韬只要一副蓝牙耳机就能知晓,他对着郭文韬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两个小时前,GPS显示你在这里,我赶过来后正好听到了……听到了你和姚局的全部对话。”郭文韬望着他,眼中的悲伤几乎要将蒲熠星淹没。
蒲熠星一时心乱如麻,还在分析郭文韬到底为什么哭,就听郭文韬道了一句:
“你爸爸牺牲那天的事,我……可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