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怪物联盟》离鳞

8、第八章 聚会（4）

　　噗
　　洪莽突然觉得一阵胸闷，呛咳几声顺顺气，没想到越咳越凶，吐出一口血。
　　血是黑色的，滴滴答答落在枯树枝上，别说陆野愣住了，连洪莽自己都愣住了，没想到那群人会来真的。
　　小妮躲远了一段距离，野兽的直觉让它懂得趋利避害，洪莽的血里有让它惧怕的东西。
　　局势似乎突然变得更不利了，这保护区里的怪物也不知道是敌是友，之前洪莽战力还在还好说，现在洪莽身体出了状况，怕是失去了一些谈判的资本了。
　　“先找到你说的补给站吧，他们想杀你应该有更简单的方式，现在他们应该还是想利用你，先找到寄生虫抑制剂，估计是有一段安全距离，先削弱你的追踪能力，怕你迅速找到抑制剂快速恢复后，把他们团灭了。”
　　应该是达到了某个寄生数量的临界值，洪莽在吐血之后精神状态迅速萎靡下来。
　　他弓着背，弯着腰，喘着粗气，脸上眉头紧锁，一只手掌紧扣着胸口，似乎是要将自己的肺管扯出来痛快呼吸。
　　“我有些缺氧，现在头晕恶心，应该是寄生血细胞的寄生虫。”他一手撑着土地，五指陷进土壤里，“先不找抑制剂，抑制剂一般都有成瘾性，很难戒断。”
　　说到这洪莽浑身一颤，应该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他眼神里带着些羡慕和委屈看着陆野，说道，“你倒是不怕上瘾，死一次就可以了。”
　　陆野表情无辜，他怎么就被羡慕了，他又什么都不记得。
　　“有这种成瘾的东西，那人类为什么不直接给你注射有成瘾性的毒品呢？”陆野发出灵魂拷问。
　　洪莽也被问的一愣，他好像没想过。
　　陆野思考了一会儿，说，“我懂了，在毁掉你之前，再控制你利用你一段时间，榨干你的剩余价值，再干掉你。你这么凶 ，可能被认为要被销毁了。”
　　洪莽想想被自己杀掉的那一车人，轻蔑的笑笑，眼神又狠厉起来，“那群家伙就是想让我乖乖就范，想让我当他们的狗。”
　　他残酷的笑了笑。
　　“没那么容易的，我来过这里，带我去一个地方。”
　　洪莽还没有失去行动能力，他靠着一些地貌特征，比如说小溪的走势和山石的形状辨认方位。
　　一路上看到许多猛兽的尸体，吓得小妮一路都夹着尾巴跟着，耳朵也耷拉着，都不敢乱叫不敢东张西望。
　　那些野兽的尸体像是被抽干了血肉一般，薄薄的一层皮毛附在骨架之上。
　　兽皮是完整的，但是里面的内脏基本都消失了。兽皮从骨骼间隙间塌陷下去，眼球缺水干瘪，眼窝深陷，皮毛失去光泽，似乎全身的血肉从它们大张的兽口中掏了出来。
　　几张兽皮没有被降解，说明这是近期被什么东西捕杀的猎物，从数量和规模上看，并不想清场式的扑杀，与之相反，这些都是落单的零星的几只，大概是脱离群落的野兽，四周都没观察到什么野兽活动的痕迹。
　　这看上去更像是一种良性的捕食行为。
　　“还要走多久，你撑得住吗？”陆野自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别说扶着洪莽，他没让洪莽扶着就已经很不错了。
　　“应该还要走二十分钟，只要看见地上长着一排石英或者水晶的分界线，我们就到了。”洪莽一边说着，一边给手掌放血。
　　有点发黑的血液一路上淅淅沥沥落了一地。小妮被血液驱赶到陆野的身侧，陆野对那血液也有种莫名的厌恶。
　　这些血液没有引来其他野兽，甚至连蛇虫都不敢靠近和经过。
　　一路上洪莽的伤口愈合了很多次，血止住了，他就用野兽的牙齿在愈合的伤口上重新划开。

　　陆野看着都肉疼，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洪莽回答他说，他可以确定寄生虫寄生在他的血细胞里，闻着血液的气味可以判断身体情况，并且适度的疼痛和失血可以保持清醒。
　　他用兽皮做了一个简易的水囊，看见溪水先喝饱然后用破破烂烂的水囊在装一些，握紧封口，提在手里，等陆野渴了给他喝，小妮嗷嗷叫着也想喝，被洪莽瞪一眼吓跑了。
　　“为什么是石英和水晶？”陆野提问。
　　“那是一个初代怪物的能力，类似于华夏神话故事里的土地公，可以遁地，也可以控制土地。他能力强悍，能力辐射范围很广，有五百米，几乎没人能近身，之前是这里的土霸王。他在这个怪物生态区里称王称霸，做了许多势力划分，用不同种类的矿物作为地界划分。石英和水晶比较容易辨认，那一般被标记为弱者的避难所，也是这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现在他还在吗？我们现在是躲他吗。”
　　“不，我为了争权，已经把他杀了，我现在只是想找个清净的地方放血。”
　　“可以，是你的作风。”陆野回答之后觉得不对，品味了一下他的话，抓住关键词，“等等，什么放血？”

　　“到了。”
　　洪莽示意陆野转头往前看。
　　一块一人高的石英碑在灌木和枝叶的遮蔽下若隐若现。一线光束透入石英中，内里没有多少杂质，显出一种神圣的感觉。
　　小妮看到了那块石英碑，警惕的向后退了两步。
　　洪莽一边摇摇晃晃的滴着血，往前走一边和陆野解释，“这里地界外围辐射元素丰度高，可以屏蔽遥控的机械设备。我要在他们视野范围外，放掉我全身一半的血，把母虫捉出来。你来帮我抓。小妮就在外面等着，它很警觉，有事它会跑进来的。”
　　陆野觉得他说的在理，于是跟着洪莽越过石英碑走了进去，杜宾犬急得原地跺脚，但动物的警觉也没让它跟上来。
　　它急得叫了几声，但也没敢叫太大声，主人的气味从石英碑后藕断丝连的飘散出来，安抚着它的情绪。主人没有走远，就是不知道他们在石碑后干什么。
　　洪莽面目冷峻的蹲在一块还算光滑的是石英台边上，他把自己有些粗壮的手臂摆了上去。石英台通体透亮，陆野看着一时有些晃眼。
　　陆野手里抱着一块西瓜大小的石英片石，有些犹豫不决，他没想到是这种展开。
　　“我给你三次机会，把我的手臂砸断，超过三次没有砸断，我可能会先失手杀了你。”洪莽冷冷的说道。
　　“只有这种办法了吗？”陆野摸着切面有些钝的石英片石，心里有些没底。
　　“没有斧头，又要大量失血，又不能伤害关键脏器，遇到突发情况还要能及时跑路，想来想去，只能是断手了。你放心，你如果弄疼我了，我狠起来下手很重的，你会死的很快的。”
　　陆野总觉得这话好像不是安慰。
　　“告诉你一个技巧，砸肘关节，先让关节脱臼，然后切断皮肤韧带和肌肉，其实两下就可以了，我多给你一次机会。因为我宠你。”洪莽说的无波无澜，话里不像调情，更像威胁。
　　陆野的手肘已经开始疼了，他没觉得被宠爱，只觉得受宠若惊。
　　“你可以跳起来，或者举过头顶砸下来，不过要看准，我只给你三次机会。这轮不行，就换下一个你。”
　　陆野茫然的点点头，此时的他有一些耳鸣，他没有太听清洪莽在说什么，只是心中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是恐惧，而是来自一种专属于施暴者的感觉，异常熟悉的愉悦感觉。
　　他双眼变得冷漠，慢慢的把石头举过头顶，这一刻万籁俱寂，好像连林间的风也停止了，阳光摆脱重力凝固在空中，洪莽看着那块高高举起的闪闪发光的石英，也有些晃神。
　　咔嚓！
　　一瞬间，两块石英磕碰到一起擦出一串蓝色的电火花，洪莽的小臂从手肘处被齐齐斩断，手臂上的动脉被切断，洪莽被巨大的痛感冲击的歪倒在地，他没想到这么顺利，出乎意料的刺激让他一时间没有准备好。
　　被切断的小臂在分离之后手指还跳动了两下。
　　石英台被鲜血映衬的更加剔透，似乎已经有一些渗入了石英中。
　　陆野的下巴和脖子上全是被喷溅上去的滚烫的血液，他脑海里也像石英一般，激起了一串电火花，跳出了许多零碎的片段。
　　他被囚禁在地下室，四肢被焊在地面的铁环固定，无法脱困。
　　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走进来，他吓得浑身发抖，哒哒哒的皮鞋声已经让他的牙齿打颤。
　　难闻的人造皮革的味道将他包围，仰视的角度让来人显得异常的高大，他以一种四肢大敞的方式迎接对方的恶意。
　　这是先从心理层面上给幼小的怪物制造出人类无法战胜的形象。
　　手术刀互相碰撞的声音，密封橡胶被针管扎破的声音，研究人员窃窃私语的声音，一切都是冷漠又冰凉的声音。
　　地下的齿轮转动起来，他慢慢的从地面上被推起，形成一个四方台座，他就躺在上面。
　　陆野在思考，他是谁啊？
　　他忘记了自己的长相。
　　画面中的他，剧烈挣扎起来，但其他研究员无动于衷，似乎这种无谓的挣扎已经上演了无数次。
　　但这次的挣扎又是不一样的，画面中的他生生扭断了自己的手腕。
　　不止是扭断，皮肉也被撕扯开，他已经疼的泪流满面。
　　不是因为他怕疼，而是因为疼痛引起的生理性泪水无法控制。
　　大片皮肉被铁环剥下来，露出森森白骨。
　　在场的所有人愣了一两秒，就是这一两秒，他的另一只手也如法炮制脱困了。
　　上半身自由后，他身形一扭，一只手就已经送入一名研究员的胸腔。
　　他的恢复力很快，从对方胸膛中抽手时，骨骼上已经长出了几条肌肉。
　　其他人吓得慌了神，赶紧按警报按钮，他趁着这个时间把脚也从铁环中抽出来。
　　很快地板上留下了几个奇形怪状宽窄不一血脚印，像是这位路人的脚掌还在慢慢生长。
　　他飞掷出几把手术刀，将要逃跑几名研究人员留在了这个房间里。
　　还有几个活口，他们软瘫在地上，有些人小便已经失禁，丧失了全部行动能力。
　　他提着手术刀，蹲坐在研究人员面前，冷静且熟练的当着对方的面，割下了自己的面皮，对他展颜一笑。
　　研究员被吓晕过去了。
　　被剥掉脸皮的他扒掉了对方的衣服给自己穿上，然后给剩下丧失行动能力的人补刀。
　　最后把脸皮盖在了一个裸男脸上，自己则是戴上口罩扬长而去。
　　他是谁？
　　陆野好像慢慢的意识到画面里的他是谁了。
　　他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