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国师河豚帝》慕容泫玺

40、回忆悠长【5】

　　听了封尧的话，自己陷入了沉默。
　　自己感觉，这心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什么味道都有。
　　自己完全说不清那种感受。
　　但就是觉得心头闷闷的，酸酸的。
　　封尧或许能够体会自己心头的这一番变化，还搂住了自己的肩头，捏了捏，试图让自己好过些。
　　这虽然有用，但效果却并不如预想的那样。
　　在沉默了许久之后，自己回了房。洗漱之后，躺在了床上，静静地回想着长公主的话，封尧的话，回想着秦博吟的样子，秦博吟的观点...
　　也许思考是一件非常消耗心神的事情，在自己还没有想个清楚的时候，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自己醒的也比较迟。
　　原本打算早上去习武场射箭的，但却因这些搅扰着自己心绪的事情，完全没了去练武的心思，索性就呆在寝宫里，吃了早膳，继续想。
　　直到午膳，自己才对所有事情捋清楚了一个脉络。
　　对秦博吟，自己也有了些想法。
　　到了上课的时候，秦博吟果然交了一卷课后反思给老国师，相比自己这个仍旧是空手而来的，显得他真的像是个好学生。
　　这般模样，让自己有些...
　　再想想封尧的话，自己感觉，或许封尧是对的。
　　于是，自己做出了决定——要跟秦博吟好好交流，看见自己的短处，督促自己的进步。
　　遂课后，自己向老国师要求，可否让秦博吟留下一段时间，彼此间也好探讨课业。
　　老国师对此，只是向贺毅交代了行晚膳的时间，让贺毅一定要带着秦博吟回去让秦博吟跟夫人行晚膳一事，其他的，随便。
　　交代完了，又是像往常一样，头也不回的，就去内廷了。
　　只是，这次他的手中多了一份竹简。
　　待得老国师走后，自己先是让贺毅去找封尧，暂且不要打搅。
　　贺毅倒是听话得很，自己怎么说的，他就怎么去做。
　　但在离开之前，还是说了一句，到了时候，他会过来接秦博吟走的。
　　自己明白，这是他的职责所在，也就由他去了。
　　待得自己和秦博吟的身边什么人都没了之后，自己才主动地跟他打招呼，想要与他亲近亲近。
　　然而，他第一句话问的却是：你这里有没有比较难找到的诸子百家孤本？若是有的话，能否借我誊抄一份，我想看。
　　这可真是...
　　真是个书呆子。
　　跟封尧讲的，完全没差。
　　并且，感觉上，他好像就把自己当做了与他同一个学堂的同窗而已，并没有将自己当做皇子。
　　这...
　　这很好。
　　如此，彼此间也可以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做朋友了。
　　然而，自己手里并没有他所言的那些孤本，这话还真是不太好回。
　　他应当是瞧出了自己没法回答他这个问题，转身就打算离开。
　　瞧那样子，应该是去找贺毅的。
　　自己连忙拦下他：你这是作甚？
　　他还一脸不解地看向自己：你没有孤本给我看，那我干嘛要呆在这里？爹爹的书房里还有很多书呢，有好些经典的书也是值得反复咀嚼的。我要回去看书了。
　　自己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憋了一会儿，才憋出一句：你就只会看书吗？不想和人说话吗？不想有朋友吗？
　　他将自己打量了一圈儿，微微摇了摇头：我并不是只会看书。我只是觉得看书很重要而已。说话？我不是不想说，只是觉得这是个很费力气的事情而已。尤其跟肚子里没有墨水的人说话，更是费劲。与其白白虚耗光阴，还不如多读两本书，为百姓造福更好。朋友？我有很多朋友啊！爹爹书房里的书，就是我的朋友。他们与我交情甚笃，还教给我很多智慧。我们之间亦师亦友。尤其，他们是磐石，斗转星移也不会更改我们彼此之间的友谊。所以，我不需要多余的没有意义的朋友。
　　他这一番话，说得绵里藏针，气得自己很想怼回去，但又不知道该从哪里下嘴才好。
　　说自己肚子里有墨水吧，这相比他来说，有点心虚。
　　说自己肚子里没墨水吧，这玩意儿没有拦住他的立场。
　　尤其，这玩意儿，一旦拦住了他去看书，就变成了自己在拦着他学好本事，长大了好为百姓造福。
　　这帽子可太大了，自己戴不起~
　　他最后那句话，又是分明地指出，自己就应该是那个没意义的家伙儿，多余的家伙儿。
　　这话，无论怎么说，都是不对的。
　　自己现在才发觉，他不仅仅是学问上很厉害，在斗嘴这方面也很厉害。
　　自己被怼得有些凄惨，还找不到回怼的话，这更是...
　　自己被他怼得脖子都憋红了，就是找不到回怼的话，真是气死了！
　　他瞅了自己一眼，觉得自己应该是没话说了，觉得这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境况，索性绕开自己，直接走了。
　　这般模样，更是令自己生气，甚至是想要用身份去命令他留下。
　　但一旦用了命令，其实也宣告了彼此之间平等关系的土崩瓦解。
　　这不是自己想要的。
　　遂只能是气鼓鼓地看着他去找贺毅，却丝毫办法都没有。
　　他走后不久，封尧就来了。
　　瞧着自己这样，一看就知道，在斗嘴这个事情上，肯定是自己输了。
　　虽然他没有笑，但自己感觉得到，他肯定是在心底里偷着笑。
　　自己气得直瞪他，他却说：正好早上也没去习武场，殿下不如这会儿去玩玩？
　　自己这个时候正气得有气没处撒，去习武场倒是个好办法。
　　自己是衣服也没换，转身就去习武场了。
　　自己要把秦博吟当靶子，狠狠地射上几箭——让你嘴坏！让你怼我！看我不让你穿成筛子！哼！
　　就这般的，日日被怼，日日前去习武场撒气，一晃就过了三年时间。
　　这三年过得真叫憋屈。
　　但自己的嘴炮功力也见长，射箭是长进得最快的，骑马倒要稍稍居次了。
　　虽然他对自己还是那么一副不咸不淡的态度，但相比起刚开始那种绝不手软，要稍稍好些了，也会稍稍让着自己一点点了。
　　这三年中，他也认识了长公主。
　　因着长公主确实大家闺秀，他好像也很吃这一套，遂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比较好。甚至有些时候，他们还会联手对付自己，真是气死个人了！
　　感觉他俩更像亲姐弟，而自己是个外人。
　　这种感觉也委实糟心。
　　他来到自己身边也有三年了，自己跟着老国师学习，也有九年了。
　　这三年，确实过得鲜活有趣。
　　在这年的中秋节，也不知道是父皇授意的，还是老国师打算带秦博吟见见世面什么的，宫宴把秦博吟带了去。
　　瞧见秦博吟也来赴宴了，自己还感到惊奇。
　　正想过去和他说两句话，但自己又被他穿着正装的样子迷住了眼，索性呆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动声色地瞧他。而且，在这种场合之下，自己也不好前去找他。即使自己和他都是孩子，但身份的问题始终是道鸿沟。
　　他发现自己在瞧他，却装作没有看到，还是那么一只乖巧可爱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但自己却很清楚，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小白兔，只是在老国师面前装作一只乖巧可爱还会软软撒着娇跟爹爹讨糖吃的小白兔而已。只要老国师转过身没看见他，马上就能变成了那张牙舞爪的小狮子，对谁都不客气。
　　自己有时都不禁想象，老国师要是知道秦博吟是这么一副样子，该是怎么个震惊的样子了。
　　但秦博吟伪装得太好了。
　　即使用上装饷银的大箱子，将秦博吟的种种恶言装进去，估计几十个箱子都是不够用的，老国师估摸着也是不会相信的。
　　真是个小坏蛋！
　　就在自己还在神游天外，想着秦博吟的各种坏的时候，父皇要求这些小辈借着中秋节，写上一篇赏月文来，为中秋节助助兴。
　　这是文人的一种助兴方式。
　　父皇喜欢文人，也喜欢写文章，有这般提法，倒也正常。
　　那玉堂署中，可有不少人是因着写得一手好文章，而入了仕的。
　　父皇这么一说，连忙就有宫人送上笔墨纸砚。
　　这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
　　自己这会儿满脑子都是秦博吟的各种坏蛋模样，还怎么写得出赏月文来？
　　拿起笔来，那是脑袋一片空白。
　　正当自己想要放弃的时候，父皇还加了彩头，加了时间限制。
　　这就是不得不交卷的意思了。
　　这可真是为难加倍啊！
　　自己这边都想咬笔头了，但秦博吟那边却是提笔就写。
　　瞧着他那模样，还真给人一种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感觉。
　　相比较而言，自己在想，自己是不是中途离席，会更好些。
　　“噹~~~”
　　宫人敲了一下锣，这意味着时间已经过去三分之一了。
　　要是再不写，就来不及，也会出大丑了。
　　自己只能强硬地逼迫自己别去想秦博吟了，那什么文章的结构内容才是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