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本买卖》豆果

13、第十三章

　　他们新月山庄虽然有钱有粮食，但也只是个商人。
　　自古民不与官斗，尹正坤一直教导各地的管事与官员大好关系，只要钱到位，很多事情就好好办一些。
　　南充的县令是个老大人，在柳州任过好些地方的县令，地方去了不少，就是没什么升迁的机会。
　　此人做事规规矩矩，真正说起来，已经算是极好的父母官了。这几年流民肆虐，尹家作为粮商，不但没有将自己米铺的价格提高，伺机大肆敛财。
　　还市场在铺子外面设置粥棚，为流民施粥。种种举动不但让新月山庄在当地获得极好的美誉。也让衙门的官老爷们对他十分友好和亲近。
　　因此，新月山庄的下人来送帖子说想要询问善堂的事情，县令大人下了衙门后便将负责这件事情的主簿给留了下来。
　　尹正坤到了县衙，县令大人带着主簿亲自来迎接。
　　尹新月被尹昌抱在怀里，跟在几位大人的身后进了后堂。
　　到了后堂，尹正坤将尹新月抱在怀里，尹昌引着衙门的人去拿带来的特产，屋子里面的气氛很不错。
　　县令主动问道：“听说尹老爷你想问问善堂的事情。”
　　他笑着指着旁边的男子说道：“这位是许主簿，善堂的事情都是许主簿在负责的。”
　　许主簿主动起身说道：“在下许勇，见过尹老爷。”
　　“许主簿客气了，我今日来，是来麻烦主簿和大人的。”尹正坤说道。
　　“尹老爷是咱们南充的大善人，这些年为南充解决了不少流民的生存问题，善堂的事情不过是小事，尹老爷客气了。”县令赶紧说道。
　　话音落下，县令便道：“许主簿，给尹老爷说说善堂的事情。”
　　许主簿说道：“咱们这善堂，是承光帝在位的时候就建立的了。”
　　尹新月很是认真的听着许主簿介绍，渐渐的明白了善堂的事情。
　　善堂自古便有，不管是哪个朝代，都希望自己国家的人民越来越多的，只有有了人，才能创造生产力和价值。
　　可是总有一些人因为这样活着那样的原因失去护佑自己的人，善堂就这样存在了。
　　大周的善堂曾经在承光年间无比的兴盛，在承光帝的推动下，各地衙门纷纷在当地建设善堂，用来收养失孤的老人，无父无母的孤儿，甚至还有一些被休弃的女子。
　　朝廷会专门拨出银子来养育他们，甚至各地乡绅和大户人家的夫人们也会定期给他们送银子。
　　但是随着善堂扩张，这里却慢慢变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有些地方的官员打着善堂的名义，诓骗乡绅和富户捐赠的银子。甚至与人牙子相互勾结，变相的从善堂拐卖孩子和女人，这些情况越来越多。
　　到了先帝在位的时候，朝廷将善堂从以前的朝廷管辖变成了民间自管。
　　朝廷不再主动干涉善堂的经营，转而由各地民间组织，也就是当地大户自发的捐款给善堂，延续其经营。
　　这种自愿的，不定期的捐款并不能维持善堂长久的经营，渐渐的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所谓善堂，只不过是一个称谓罢了，这些人虽说住在里面，但都是乞丐，靠着乞讨活着。
　　许主簿有些感慨的说道：“咱们南充地处偏僻，比不上帝都和四大州府，甚至连柳州州府咱们也比不上。
　　前些年善堂也就三五个人，镇上和乡里的富户偶尔给些救济也能活下去。
　　这次北离兵败，不少流民也来了南充，朝廷让官府将流民送回去，可是这些流民来的时候就死了大半，如今能送回去的，都是家中人口比较多的，有壮劳力的那种。
　　像是半大的孩子和老人们，却是不宜上路的，路上遭罪不说，回了北离吃什么？住哪里，留在这里，好歹还能靠乞讨过活，回了北离，连乞讨的地方都没有。”
　　“那也就是说，如今善堂里面的孩子多半是北离流民所带的孩子和老人？”尹正坤抓住要点问道。
　　“正是，他们虽然有户籍文书，但都是北离的户籍，在柳州是没有住宅和土地的。”许主簿说道。
　　“那这些人可曾登记在册？”尹正坤接着问。
　　“有，有的，善堂的孩子和老人都专门建了册子，咱们衙门虽然拿不出钱来养他们，但是也不能让他们被不明不白的人牙子给弄走。
　　还有一些老人，若是过世了，义庄也会派人去收敛尸体下葬的。”许主簿说道。
　　尹正坤觉得，情况不算特别遭。
　　事情了解完了，县令只试探着问道：“尹老爷大厅善堂的事情，是有什么打算吗？”
　　尹正坤笑着指着怀里的尹新月说道：“这是我家小女，近来出门遇到了那些善堂的孩子，与他们玩的极好。
　　你知道的，我家夫人宝贝她宝贝的紧，又不愿意拘着她在府上，便让我过来打听一下这些孩子的底细。”
　　县令听完摸着山羊胡子笑起来，说道：“那这就是新月小姐了，本官早就听夫人提起过，说令爱及时受宠，想来还真是。”
　　县令本来提着的心突然就落地了，善堂如今虽然荒废了，但是作为官府的一部分，他也不想闹出些丑事给自己的仕途抹黑。
　　既然只是为了孩子的安危打探善堂的事情，话题顿时就轻松很多了。
　　尹正坤一付我很无奈，我只是被支配的老父亲的模样彻底让县令放下了戒心。
　　县令说道：“尹老爷尽管放心，这些孩子啊，都是正经人家的孩子，户籍这些在衙门都是有存档的，平日里也就是去山上弄些野果子、野菜什么的换些粮食。不曾做过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
　　尹正坤说道：“这样我就放心了，回去也好给夫人交代。”
　　许主簿又说道：“大人说的极是，尹老爷尽管放心。”
　　尹正坤随即又说道：“我听小女说，善堂里面的屋舍和居住的环境都不怎么样，眼看雨季就要来了，能不能让人给修缮一下。
　　至于银子，大人尽管放心，我回去便让夫人约了南充各家夫人给筹一些。”
　　“那就太好了。”县令一拍大腿，说道：“有尹老爷和尹夫人带头，此事肯定错不了，至于人手，就由我们县衙出吧。”
　　“甚好。”尹正坤笑着说道：“到时候小女若是过去与他们玩在一起，我也能放心了。”
　　“那是，那是。”县令和许主簿连连说是。
　　回去的路上，尹昌问道：“老爷让夫人联系各家夫人捐钱，夫人恐怕不愿意。”
　　尹正坤说道：“我晓得她定然不愿意为了这百十两的银子与那群妇人打交道，可这也没有办法。
　　我原以为善堂不过十来个孩子，咱们新月山庄出钱就可以，可是按照许主簿的说法，登记在善堂的孩子和老人加起来有四五十个。
　　况且里面还有十来个女孩子，若是咱们一家独大，县令怕是要怀疑咱们居心不良了，到时候不管咱们做什么，他都会派人盯着。”
　　“可咱们本来也不打算做什么啊？”尹昌说道。
　　尹正坤却说道：“话虽如此，小心一点总是没有坏处的，你在咱们府上给月儿找个护卫，专门陪着她出门。”
　　“是。”尹昌对此事倒是很同意。
　　尹新月觉得，自己老爹委实是个极其有眼见，考虑事情周到的人，虽然说现在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理善堂的孩子，却已经想到了大局，想到了衙门个其他人的看法。
　　有衙门出头，有地方乡绅资助，便不会有不三不四的人打善堂的主意，就算以后尹家想要做什么，旁人也不会觉得太过关注，毕竟，尹家是走了明路，光明正大的接济善堂。
　　尹夫人虽然极其不情愿，还是在新月山庄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宴会，宴请了南充各家乡绅夫人来府上吃了一顿酒。
　　善堂的事情自然也在席间提了，不过尹夫人却没有要求大家捐钱，只是说让各家夫人得空可以将不用的旧衣服和粗粮送去善堂接济孩子。
　　至于其他的，自然由新月山庄来出。各家夫人自然乐意之至，自家不但得了善人的名头，还不用花银子，这般一本万利的买卖，不愿意的简直是傻子。
　　有了乡绅们出头，县衙也不甘落后，很快就组织了一批劳力去修缮善堂的房屋。
　　不但如此，县令还让许主簿再次对善堂的孩子和老人们的户籍进行清理和登记，另外又派了大夫去给一一看了身子。
　　各家乡绅夫人们争先恐后的给善堂送来了旧衣服和吃食，一时间，善堂十分的热闹。
　　而尹新月，则被禁止暂时不可靠近。
　　尹新月被禁了足，但是她一点都不伤心，因为尹正坤准许她去前院了。这是府上最后一个彻底向她开放的地方。
　　尹新月对古代各种生活方式都充满了好奇，她喜欢在堂屋里面听各处管事和老爹商量事情。
　　当然，更喜欢的，则是在尹盛屋子里面与各种账本打交道。尹新月觉得，自己从账本上能够看到更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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