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鲸》药枢

2、第二章

　　后来，乔谌大概知道了戴楚月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家。
　　乔谌觉得很孤独，好在有些时候早上能看见妈妈准备的饭菜，也有了上幼儿园的任务。
　　他几乎一天都呆在幼儿园里，晚上也没有人来接，就坐着老师的车回家。
　　中餐和晚餐也在幼儿园吃。
　　过得久了，乔谌觉得这不是幼儿园，更像是孤托儿所，他就是被抛弃的孩子。

　　玩具课上，乔谌一个人玩着积木，安静得没有一点存在感。
　　“你快看，怪孩子又在角落被人讨厌了。”班上的几个孩子指着乔谌对同伴说。
　　对于他们来说，乔谌是一个怪人，他安静得可怕，起初他们并没有讨厌他，甚至还想和他一起玩，但乔谌却刻意的离开他们，于是他变成了被孤立的对象。
　　“怪孩子的妈妈好可怜，有这么一个奇怪的孩子。”孩子们捂着嘴偷偷道，眼睛却非常明显地盯着乔谌。
　　乔谌当然感受得到，那灼热的目光要把他烧化了。
　　“我听老师说，他是爸爸妈妈都不要的孩子，所以他晚上才坐老师的车回家。”其中一个孩子头毫无遮拦，似乎觉得自己知道得很多，于是非常得神气。
　　乔谌的拳头拽紧了些。
　　“原来他没有爸爸妈妈，所以才会这么胆小啊！”孩子们嘲笑起来。
　　“我有爸爸妈妈！”乔谌喊道，眼泪几乎快挤出来，“我的家不在这里！我只是来这里旅游的………”乔谌说的自己也没有底气，因为他也没有搞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
　　那群孩子听到了笑的更大声。
　　乔谌拽着衣服上嘴唇咬着下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好看的眼睛埋在了头发下，试图遮挡此刻的柔弱。
　　“啊！好痛！”那个孩子王捂着左眼，“你竟然打人！我要告诉老师，呜呜！”说完哭着出了教室。
　　周围的其他孩子也被吓得往后躲。
　　“真没胆。”那人甩了甩手，嫌弃的看了一眼。
　　他走近乔谌，用干净的手撩起他的头发，咧笑着嘴道：“我们又见面了。”
　　因为离得进，乔谌清晰的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洗衣粉的味道：这个人一定很爱干净。
　　乔谌的鼻头和耳垂甚至后颈都红了，他觉得脸上滚烫烫的：他的笑好温暖，好帅气。
　　“你好，我叫温烟楠，我之前一直在请假，所以你可能不知道我和你同班。”温烟楠用干净的手抹去了乔谌的眼泪，“别哭了，拿出男孩子的样子，以后我罩着你。”
　　乔谌想说：我才没有哭！我是男子汉！的话，但嗓子被什么堵住了说不出话，更何况自己确实流了眼泪。
　　“哼！温烟楠，我已经跟老师说了，你就等着吧！”孩子王又再一次恢复了神气，不过那青紫了的眼睛使这神气更没有了说服力。
　　果然，温烟楠被一个男老师给喊去问话了。
　　不过那个男老师没有吼他也没有立刻问他话之类的，反而还有些唯唯诺诺。
　　温烟楠乖乖的跟了过去，走出门时，背对着乔谌斜过头道：“你，想不想学打架？”
　　乔谌根本没有听清温烟楠在说什么，他面对着这样一个男生很激动。
　　这是他生活在少爷世界里碰到的第一个不一样，和平终于被打破了，他的世界不再是一条道路，周围的色彩变得更加丰富。
　　很意外，温烟楠很快就回来了，孩子王脸上的神气不再显现，遗留下一次惊讶与嫉妒。
　　温烟楠两步并作一步走，朝着已经平复下来的乔谌温柔的笑。
　　“你的眼睛真好看啊。”温烟楠指着他的眼睛说，“我就长得很普通，好羡慕你啊。”
　　乔谌又有些害羞，偷偷瞄了温烟楠几眼，好几次差点就对视上了。
　　温烟楠皮肤白皙，仔细看的话，眼睛有一些蓝色，金黄色的头发有一些发卷，五官很是立体，嘴角有一颗但淡棕色痣，有一些雀斑。很是漂亮。
　　“你不用看了，也不用问，我爸爸是俄罗斯人，头发是遗传，不是染的，嘿嘿。”温烟楠移开脚步，找了个离得近的位置坐下，“所以我觉得自己长得很丑，我要是像你一样漂亮就好了。”
　　温烟楠玩着乔谌没有搭完了积木，又朝乔谌笑着说：“以后我们一起回家吧，我们家住的那么近，好不好？”
　　乔谌有些受宠若惊，吞吞吐吐道：“好……还有，谢谢你。”
　　温烟楠没有回答，细心的玩着手里的积木。
　　乔谌暗暗下决心，他也要成为一个这么勇敢，这么帅气的人！
　　不过……他没打过架，可能，也不太敢打架。
　　和温烟楠一起似乎时间会过得很快，放学时间一下就到了。
　　那个来接送乔谌的老师刚想和他打招呼，看见了温烟楠就尴尬一笑的走了，但似乎又有些什么过意不去的，又折返回来对乔谌说：“温烟楠小同学啊，你要送乔谌小同学回家吗？”
　　这个老师也挺负责的，明明就不太想管乔谌的事，不过大概是有人拜托才愿意帮忙的。
　　温烟楠乖巧的点了点头：“对，所以就不用麻烦老师了，老师明天见。”
　　那个老师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温烟楠不给他说的机会就牵着乔谌走了。
　　走到校门口，乔谌又看见了那个身穿黑色西装，脸戴黑色墨镜的魁梧男人，往温烟楠后面躲了躲。
　　温烟楠见乔谌这举动，笑出了噗呲医生。
　　乔谌连忙红着脸道：“你！你不许笑！”
　　温烟楠觉得现在身后的活像个小媳妇，想再多欺负他一下。
　　两个孩子走在夕阳下，阳光洒在稚气的脸庞上。
　　那个男人也很识趣的远他们一段距离。
　　温烟楠摇晃着那只牵着的手：“我问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乔谌浑然不知，用大大的疑惑看着温烟楠：“什么？”
　　温烟楠见他没听清，也不解释，淡淡的说了一句：“算了，只能勉为其难的我保护你了。”
　　乔谌其实很想反驳：我不要你保护，我也是男子汉，你长得比我柔美，我保护你吧。
　　温烟楠虽然没有乔谌眼睛里的温柔，但长相秀气柔美，活像从画里走出来的王子。
　　虽然比自己长得高些，但这并不代表什么，因为自己一定会长的比他高的！
　　小孩还没有长开，一切皆有可能。

　　“乔谌明天见！”温烟楠朝乔谌摆摆手，回了家。
　　乔谌带了钥匙，但是他没有那么大开门的力气，过了好一会才打开。

　　温烟楠躺在沙发上，头靠在双臂上，望着天花板，意味深长的笑道：“博叔，你觉得他为什么会突然搬来呢？”
　　那个魁梧男人是温烟楠的生活助理兼保镖，名字叫江博。
　　江博思绪道：“回少爷，乔谌的母亲早出晚归，从他的穿衣打扮上来看，乔谌家一定是有背景的，至于他为什么会搬来这里，属下不知。”
　　温烟楠一个蹬腿从沙发上起来：“算了，长得那么漂亮，真羡慕。”
　　江博其实不太想扫兴温烟楠，但还是回了一句：“他们应该过不久就会搬走了。”
　　温烟楠透露着这个年纪的一缕早熟味，但终归是个小孩，他也猜不到江博为什么说这句话，只是有些失落。
　　“博叔，你说我要不要教他打架啊，他那么好欺负。”
　　江博摇摇头：“少爷不可。”
　　温烟楠叹了口气。
　　既然这样，他自己保护乔谌就好了。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温烟楠果然如他说的一样和乔谌一同去归学校。因此，两人也亲近了许多，几乎成了彼此最好的朋友。
　　自从温烟楠帮乔谌的那件事以后，班上的人里他们俩都更远了。
　　温烟楠看不起他们，自然也不会愿意和他们一起玩。以乔谌的性格，他的接受范围就那么大，两人就像同舟共济一样，玩得不亦乐乎。
　　乔谌也经常去温烟楠家玩，毕竟在空荡荡的家里自然无聊。
　　在温烟楠的带领下，乔谌越来越外向，两人成了无话不说的关系。

　　戴楚月到了很晚才回家，拖着疲惫的身体，一身的酒味。以前只碰画笔，指甲里只有没有洗干净点颜料的手也是一股的烟酒混合味。
　　乔谌见妈妈回来，立马上前，想告诉妈妈自己交到了朋友。但戴楚月只往房间里进，像没看见乔谌似的。进了房间一会，直接就扑在了床上。
　　乔谌见到戴楚月就很开心，他安静的坐在戴楚月的旁边，静静的端详着妈妈漂亮的脸蛋，会想着妈妈的温柔。
　　戴楚月突然的一个翻身让乔谌吓了一跳。
　　戴楚月开始说起梦话。
　　乔谌在一旁小声偷笑。
　　“谌谌，妈妈接你放学好不好。”戴楚月说着梦话道，“妈妈明天要接你放学。”
　　乔谌现在开心的想飞起来，但看妈妈正在睡觉，小声的回了句：“好！”
　　乔谌关上房间的门，在门后激动的缩了缩腰，开心极了。
　　一夜无眠，但乔谌隔天精神特别好。
　　早上上学路上。
　　“烟楠，我明天不能和你一起回家了，我妈妈会来接我回家。”乔谌眼里含有少有的一种喜悦。
　　温烟楠弹了乔谌一脑蹦子：“好吧，今天就放过你了。”
　　这一天，乔谌没有看见温烟楠，感到有一些孤单，但一想到妈妈要来接自己放学，又耐不住激动的心。
　　但乔谌等了很久戴楚月都没有来，天越来越黑，乔谌怕黑，但更怕妈妈不来。
　　天渐渐黑了，乔谌心灰意冷，他知道妈妈不回来了。
　　“妈妈好过分，我不要再理妈妈了。”乔谌秩气道，但想了又想，又改成，“妈妈要是来了，我就不怪妈妈了。”
　　戴楚月没有来，来的是雨。
　　乔谌走着夜路，淋着大雨跌跌撞撞的回家。
　　走到家门口，搜了搜口袋，兜里怎么没有钥匙？
　　乔谌眼里压抑着眼泪，牙齿使劲的咬着嘴唇，蹲坐在门口。
　　全身都湿透了，黑色的头发不再柔软，湿哒哒的挡着眼睛，不停的向下滴水。
　　乔谌始终是忍不住哭泣，他的妈妈好像真的不爱他了，他现在就是一个被丢弃的玩具。
　　爸爸呢？
　　也许那些孩子说的对，他就是一个爸爸妈妈都不要的怪孩子。
　　乔谌使劲握着拳头，指甲扣着手掌的肉。
　　“他是谁？”温烟楠明知故问的慢慢向乔谌走去，黄色的雨靴连着水一起抬起落地。
　　黄色雨靴走近了乔谌的视野范围内，但他的脖子冻僵了根本抬不起头来。
　　“原来是乔谌啊。”温烟楠微笑道。
　　乔谌微微抬起头，温烟楠像阳光一般温暖，乔谌觉得身体有了一丝松动，使劲扑进了他的怀里，抽泣不成声。
　　“啊！乔谌，我身上也是湿的！你快起来，会感冒的！”
　　戴楚月这一晚都没有回家，乔谌被温烟楠收留了一晚。乔谌一到温烟楠家洗了个澡便睡着了，温烟楠送给他牛奶都叫不醒他。
　　温烟楠坐在床边看着他睡觉：“博叔，你说我们是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江博没有回答。
　　温烟楠因为没有在意，继续盯着这张好看极了的脸。
　　“我不想让他走。”温烟楠有些委屈，“他是我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我以前那些朋友看到我笑就表现得很害怕，我要是不笑，他们都不敢靠近我。”
　　江博表现得有一丝心疼，安慰道：“少爷，你就安安心心的做一个孩子就好。”
　　温烟楠也没有回答，他有些生气，向征性的鼓了鼓脸。
　　江博知道自己做错了，识趣的说：“少爷早点休息。”便离开了。
　　温烟楠再一次发出感慨：我要是有你这么漂亮该多好啊，那样妈妈就会喜欢我了。
　　温烟楠也缩进被窝，抱着乔谌的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