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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   “飞絮,你这辈子,要努力做一个普通人,我......将你嫁给陆家,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你一定要努力......切莫辜负我......”

      如同预料之中,中年男子俊美的面容之上,此时是痛苦至极的扭曲,那些殷红的血渍就像是梅花一般烙在了他的衣领上面,整个金丝制成的床铺上,全是这些让人不安,让人恐慌的血渍。

      千山柳看着梦里的那个自己开始悲伤地痛哭起来,一遍一遍对自己可亲可敬的父亲承诺一定会遵守他的遗言。

      下一瞬间,男人的手挣开女儿的手心,固执地往空中去胡乱地抓,呢喃着:“公主......公主......”

      紧接着,男人蓄满泪水的双眼涣散,又是吐了一大口血,头一歪,便直直地断了气。

      而梦中的那个自己,已经哭晕了过去,守在外面同样痛心疾首的夜莺背着自己请了府医。

      千山柳看着这一幕,一边想哭,一边又冷冷地说道:真蠢。

      她觉得父亲蠢,也觉得自己蠢,为什么父亲会觉得只要自己安分守己就能安稳度日呢,为什么上一辈子的自己会觉得父亲的遗嘱比什么都重要呢。

      蠢啊蠢,蠢到极致,就是可怜。

      这一次她没有紧张,没有恐惧,没有哭泣,无比平静

      千山柳倏地醒了,她心中一片冰凉,却感觉面上湿润一片,女人怔愣了一下,用手将那泪渍一点一点全都擦拭了下去。

      .

      第二日,天光大亮,千山柳刚刚睁开眼睛,嘴边就怼了一碗苦涩的汤药。

      不用想都知道是夜莺一早起来给自己熬的,她一口气喝完,还没来得及揉眼睛,嘴里就又塞了一个蜜饯。

      “太阳晒屁股了,快起吧。”

      夜莺一边收拾着屋子,一边催促道:“小姐,今日还得去看铺子呢!”

      女人朦胧的眼睛霎时睁开了,“什么时辰了?”

      “快晌午了。”夜莺给她端来洗漱的水,伺候她穿衣吃饭后,就坐在屋里看话本子了。

      千山柳见她看得津津有味,问道:“你看什么呢?”

      “话本子,这京城里的话本子就是不一般,你看看,你看看,”夜莺见她感兴趣,当即将话本子推到她面前指出一段,“这里写的哈:这书生原是个浪荡公子哥儿,如今摸到了小姑奶奶的手,当即顺藤摸瓜往姑奶奶的腰上摩挲”

      夜莺突然捂上了眼睛,羞羞答答地说:“你自己看,好羞涩呀真是”

      千山柳:“......”

      她继续往后看了看,果不其然就是一些床上的事儿,她倒是没什么兴致,不过看夜莺那模样,也禁不住乐:

      “这不算禁书么?”

      千山柳问道,夜莺瞪大了眼睛,嘟嘴:“什么禁书啊,现在正规书店卖这种话本子的多了去了。”

      “官衙的人不管?”

      “嘿嘿嘿,小姐,你不知道,整个京城,看这种话本子最多的人就是那些闺中小姐还有贵妇了,而且,我听说就连宫里,那几个娘娘都偷藏着几本,”

      女人眸光动了动,“这话本子要花多少钱?”

      “不多,也就半吊钱,不到一两银子,在书中已经很便宜了。”

      “你觉得,我们要是卖这个行情会怎么样?”

      她靠在罗汉床的小几上,斜着眼问道,夜莺认真想了想,“得看你写的如何。写的没意思,没有人看。”

      “不过落魄书生有的是,小姐你要是想开个这样的书铺,倒也简单。”

      千山柳的指关节蹭了蹭自己的裤腿,慢慢点点头,“我倒觉得,开个书铺规模太大,要开就开个束脩少的学堂。”

      她没指望这间学堂能挣多少钱,她看中的是这间学堂能给她招揽多少人才。

      夜莺没听懂,茫然地看着她。

      千山柳双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小姐我要招兵买马了!”

      扶持贫寒的举子,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整理整理衣服,这才出门去相看铺子,流水亭这两日刚刚修整完毕,只隔了一条街的清风小院早早就接到了动静。

      容越这日正要进宫面圣。

      男人身形挺阔,面容如鬼斧神雕,风姿清冽,穿着规制的官服,仪表堂堂地坐上了马车。恰巧不巧,看见街对面缓缓被推出来的千山柳。

      她今日也换了一身鲜艳的红色,眉间点了一点玫红色的花钿,张扬至极。

      此时日头大,她好似永远都抬不起来的眼皮子竟然罕见地四处看看,似是察觉到什么,一男一女,视线火热,又渐渐冷却,互相默契地挪开了目光。

      驾车的长风没看见那边的主仆,马车缓缓行进,男人放下了帘子。

      千山柳盯着车屁股,缓缓笑了,夜莺好奇:“你笑什么呢?”

      “你觉得容越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长得怎么样?”
      夜莺俯身去观察她的表情,却发现女人眉目飞扬,因为点了红唇,今日整个人神采奕奕,像是枯木逢春似的。
      “你心动了?”
      “有点儿吧”
      她只是看着宛如神袛般的如玉郎君,有些意动,但不过一只皮囊而已。
      两人的对话逐渐被风吹散,不知千山柳说了些什么,夜莺打趣道:“不知羞哎”又是一阵笑声,路过的人都去看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却只能看见一红一黑的背影。

      .

      皇宫

      御前太监刘凤正等在皇宫门口,远见着那个熟悉的马车来了,他立刻整理整理了衣裳,门口的侍卫此时也将身板挺得笔直,停止了攀谈。

      马蹄踏踏,停在了宫门前。

      容越下车时,刘凤的笑容堆了满脸,“容大人。”

      他拿着拂尘微微一甩,就快步迎了上去,容越向来淡然的面色微微缓和,换成了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

      “刘公公劳苦宫高”他寒暄一句,给侍卫几个看过腰牌后,刘凤在前头领着他,长风则是驾车回了清风小院,等到了时辰自会过来接他。

      “您这是哪里的话,都是为了皇上分忧。”
      宫内的红墙隔绝开了两个世界,身后的大门重重一闭,容越习惯性地回头看了看。
      夏日风景甚好,也不知是不是管理宫门的人疏于打理,竟有一只青绿的嫩草沿着墙头缓缓伸了出来。

      似是青绿,颜色浅淡,意味却是浓墨重彩般,道不出盛夏,只觉孤寒。

      容越觉得自己就是这根草,从密不透风的城墙钻了出来。

      刘凤今日话里有话,
      “北方回鹘战事又起来了,这两天陛下吃不好睡不好,一大早上还将御史台的几个侍御史打了板子,还有钦天监的几位,也被赐了板子”

      回鹘这些年强占胡人的土地之后,行事就愈发猖狂,几年前容越带精兵一万前去平乱,对回鹘军队的嚣张深有体会。

      “陆老太爷今早被传进了宫里,他走后,皇上发了一阵火气。”

      皇帝近臣无非陆衔和容越二人,刘凤今日告诉容越这件事,就是向容越递了一份投名状。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刘凤将赌注下到了容越身上。
      “多谢刘公公告知,”
      容越唇边挂着抹笑,对他微微一拜。
      说是拜,也只不过是作揖,但刘凤哪里敢接,他胖乎乎的身子此时却好像十分灵巧,状似惶恐地避开这一拜,但他老脸上的褶子已经弯成了月亮。

      走过太极门,就进了殿中。

      容越隔着远远就能听到一声“快叫容大人进来!”

      皇帝的声音素来威严,可这会儿却像是脱水的鱼见到了水一半,容越察觉出些许不对劲,思量着政务上出了什么差池。

      正往里走,一个女子的笑声也愈发明显了。

      容越进去时,皇帝正笑着呢,黄色的龙袍旁边是一个粉嫩的宫装,少女十五六岁的模样,大眼睛水灵灵的,此时正狡黠地看着刚刚进来的容越。

      见到是她,容越就下意识松了口气,皇帝对他招招手:

      “奴儿干都司大旱,回鹘起事,江城又起了瘟疫,怎么这塞北总是多事?”

      他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腰带,将几个奏本“啪”一下扔到容越面前,“你看看吧!”

      随即他又转身安抚荣悦公主,“荣悦啊,父皇还有事要忙,你先回去。”

      “知道了,父皇,”
      小姑娘临走时对容越吐了吐舌头,随即俏皮地往屋外跑了。
      太极殿内唯一的亮色彻底走远,欢声笑语宛如一团泡沫顷刻消散,大殿再次恢复沉静,刘凤站在皇帝几步外,清晰地看见了他脸上浮现的惆怅,

      “唉,我记得你这么大的时候,可稳重多了。荣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大,女孩子还是要端庄贤淑,才讨人喜欢。”

      皇帝陪着荣悦又是下棋,又是作画,还看了一堆政事,现下有些疲累,就对下首站着的容越说道:
      “这两日中书省将各地灾情汇报上来,国库的银子几乎都被支完了,唉”
      男人略微翻了翻手上的奏本,复又放回去。

      “看出了什么门道?”
      “政策倾斜,怕是其中有......贪污,救援不到位,地方部门懒政怠政,疏于管理,官官相护欺上瞒下,蒙蔽了圣上的耳目,”
      男人双膝跪地,磕头道:“陛下,地方有异。”
      刘凤眼皮子跳了跳,隐在幕帘后的起居郎此时却疯狂动起了笔。
      皇帝笑了一声,“国将不国,容越啊,还是你有些良心。”

      陆衔固然是朝中重臣,但他久居高位多年,门下幕僚无数,有结党营私之嫌不说,对皇帝的忠心都变了味儿。
      李吉昌一想到早起,那张又老又阴沉的老脸故作感慨似地在自己面前叹气,他就恨不得将人赶回陆府,一辈子都不出来。
      陆衔作为两朝老臣,也做过当今圣上的夫子,曾经这也是李吉昌重用陆衔的原因之一,可现在,他就想吃到了嚼蜡无味的盐一般,对陆衔再也提不起半分兴趣。

      皇帝再次出声:“这次北方大乱,朕想派你前去平复江城和奴儿干都司以及回鹘等地的若干事宜,过两日朕会降下旨意,你等着便是。”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男人磕头叩谢皇恩。
      容越从宫里出来之后,全然没有受重用的喜悦。

      长风驾马来接他时,明显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当即上前问:
      “世子?”
      “回清风小院。”
      男人靠坐在车厢壁上,沉声道。
      长风遂不多言,驾驶着马车回了永安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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