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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疗伤第五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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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5月10日星期天天气 大雾
我不知道人死去会是怎么样的,至少从我出生到现在二十八年,在我身边的人从未有人以这种方式离开过我。
想起小时候我第一次接触“死”这个字的时候曾将问过老爸,什么是死呢?
老爸冲我笑笑,又略带了些苍凉的回答道:“就是一个人再也不能动,不能说话,永远地睡过去,在冰冷黑暗的地下,永远地睡过去。”
那时候,老妈穿着围腰,拿着锅铲,从厨房里出来,对老爸吼道:“少教孩子这些有的没有的,你这个破教书的,就是爱给孩子灌输消极思想,快过来切菜。”
“好的,好的,老婆大人。”老爸佯装鞠躬哈腰道。
老爸一说完,我们一家都笑了。
我对死的认识也就在那个时候,在那个模糊的解释中。
人总有生老病死,这我早知道,可是有一天它发生在我身边的时候,却又是那样的感觉。
杨叔叔,那个人的父亲,死了。
当母亲带着哭腔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接着才是不可置信,怎么会,怎么会那个喜欢喝酒喝得醉醺醺,走哪儿都挺着个啤酒肚,爱讲笑话的杨叔叔,就这么,就这么永远躺在冰冷的地下了?
不知道杨阿姨怎么样,她应该很伤心吧,还有那个人。
在我告诉袁面面这个消息以后,她在电话里叹息一声道:“那你要去参加葬礼吗?”
葬礼,是啊,要不要去参加呢?这也是我犹豫了几天的问题,葬礼上那个人和他的家人一定会在现场的,到时我该如何自处呢?
袁面面又问道:“你还爱他吗?”
我道:“我不知道,可是我现在还是没有办法面对他。”
她沉默不语。
我的脑中一闪而过杨叔叔的笑脸,那是那年他带刚上幼儿园的我和杨黎到广场上去放烟花,广场上灯火阑珊,满满都是烟花的颜色——欢快的颜色,而他就在一旁看着我和杨黎开心的放着烟花,笑得慈祥,待烟花放完以后,他一边手牵着我,一边手牵着杨黎,走在灯光点点的小路上,在那个寒冷的冬季,他的手很温暖。
我想去见他,真的想去见他,想去看他最后一眼。
“面面,不如你陪我去吧?”我道。
“好吧。”她干脆道。
“面面——”我哽咽道。
“打住,别用你那种声音来恶心我了。”袁面面语带嫌恶地说。
于是,我们约好今天中午在我们以前的母校S中碰面。
今天一大早,便起了大雾,白茫茫的,远处只露出些隐隐约约的轮廓,外面一片静悄悄,昏黄的车灯下,只能听到车上人偶尔的切切私语。
没多久,雾渐渐散去,我坐在前往C市的公交车上,看着窗外越来越熟悉的景物,逐渐陷入了回忆。
我四岁那年,我和老爸老妈一起搬到了C市。
刚搬来的那段时间,因为没有什么认识的熟人,所以也没有可以一同玩耍的小伙伴,我只能天天在家里坐着,常常是一发呆就是一个下午,现在想起来,那段记忆已经模糊了。
有一天,隔壁的邻居邀请父母道他们家里做客,而我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在父母的介绍中,我才知道隔壁住着一对夫妇,我甜甜地叫了叔叔阿姨以后,被允许四处逛逛。
客厅里一个比一个成人还要高的钟吸引住了我,我蹲下来仔细地端详着。
“杨叔叔,杨阿姨,这是什么啊?”我指着钟下面的钟摆问道。
杨叔叔转过头来,和蔼地笑道:“那是钟摆。”
“有什么用啊?”
“到了整点的时候,它会晃动并且发出声响。”另一个稚嫩地声音道。
我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双兔拖鞋。
我抬起头一看,是一个男孩,那时我尚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清秀,只是觉得那个人很好看。
我看见他,有些害羞,正准备跑过去,躲在老爸身后,突然,那个大钟响了,底下的钟摆也跟着“咚,咚,咚”的响声晃了三下。
我的注意力又被吸引过去,隔着玻璃把手放在钟摆的位置,露出大大的笑容,他也笑,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道:”这个妹妹好可爱。”
两方的父母相视而笑。
“杨黎,过来。”杨阿姨对那个男孩招招手,又对我道:“小姚,这是你杨黎哥哥,杨黎,这是你谢姚妹妹。”
“妹妹好。”他大方地对我道。
而我则躲在老爸身后,露出半个头来,瞧着他。
这是我跟杨黎第一次见面,那一年,我四岁,他九岁。
我跟杨黎因为父母的关系,经常有见面的机会,我们对彼此也熟悉起来。
老爸老妈不在的时候,我就去他家跟他一起玩儿。
我们一起下他教我的军棋。
我现在总是怀疑他那个时候下棋耍赖。
有一次,我们一起下棋的时候,我走了一步棋,只见他突然对我说:“那步棋不可以这么走,退回去,退回去。”
我说:“你刚刚明明说可以这么走的啊?”
他瞪大了眼,道:“我有这么说过吗?你肯定记错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就把那步棋给拿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下了跟我下了同样的一步棋,我气愤地说:“你刚才明明说不可以这么下的。”
他面不改色地说道:“你不可以我可以。”
“为什么啊?”
“因为我比你大。”
“是这样吗?”
“嗯。”他露出没错的表情道。
可怜我那个时候年纪还小,居然就被他这么给糊弄过去了,现在想想真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我们一起看他同学借给他的鬼片。
我本来是不赞同的。
我对他道:“还是不要了吧。”
他拍拍胸脯道:“有我在你怕什么?”
谁知道他后来叫的比我还大声。
我看完那个鬼片后,连做了三天噩梦,他的话我估计至少一个星期吧。
我们那时还是某挡儿童节目的忠实观众,每天下午六点半我们都准时地守候在电视机前。
小时候,我是个好问儿童,对什么都很好奇,每天挂在嘴边最多的就是为什么为什么,而他必须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忍受着我不停地问为什么。
终于有一天,他实在忍无可忍了,对我大吼了一句:“你怎么总有这么多为什么啊?”
我哭着跑回了家。
后来,他到我家来跟我道歉,从那以后他再没吼过我一句。
而我也了解了自己的错误,再也不问他那么多为什么了。
那是他第一次把我弄哭,那一年,我五岁,他十岁。
后来,电视里开始热播《西游记》,我和他都很爱看。
接着,我们对电视剧的爱逐渐发展成了cosplay,他要扮演孙悟空,却要我扮演猪八戒,猪八戒贪吃贪睡,好吃懒做的形象自然是被我厌恶的,我说什么也不愿意,终于,在我俩的协商下,由我来扮演唐僧。
那一年,我六岁,他十一岁。
现在回想起来,还有许多记忆的片段一股脑地涌来。
包括我成绩怎么也比不上他,他从一年级开始就是肩上带了三根杠的大队长,而我直到小学六年级毕业,除了一个所有人都是的少先队员以外,什么也没当过,因此老妈老爱拿我跟他比较。
“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怎么住得地方相同,学校也相同,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老妈总是一副很铁不成钢的样子这么说着。
我不得不说从我上学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活在了他的阴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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