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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江南水患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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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微凉,飘散着浓白雾气的山径中,一辆摇摇晃晃的马车在烟雨飘荡的山间小路中慢悠悠的行驶着。
马车内一个穿着书生青衣的少年躺在软榻上,他模样俊逸非凡,即使是皱眉卧倒在软榻之上,也显得那般潋滟绝色。
车内还端坐着一穿着白衣道袍的长发少年,绣着金纹的白带束发,眉眼冷冽,整个人如同挺立的翠竹,清冷出尘。
他纤细的五指虚握着一个白玉杯盏,杯中泡的是扶月自己种的白茶,明棠走的时候她把整个茶园都摘秃了,全给明棠带上了。
明棠这几年喝的一直是扶月种的茶,她是土系单灵根,精心呵护种出来的茶很有一番韵味,小白喜欢,明棠就拿出来给他泡了。
这二人,正是欲前往江南游玩的明棠,还有一直沉默不语的小白。
明棠在凡人城池租了个车夫,坐着马车前往江南,也就三日的路程。
如今已经到了江南地带,马车速度慢了下来,隔着厚重的车帘,车夫的声音传了进来。
“公子,前面有很多难民,要换条路避一避吗?”车夫也是江南人士,看着这么多的难民,心中愁绪满布。
明棠悠悠转醒,闻声从软榻上坐了起来,拉开了车厢内的白纱窗幔,看向外头的风景。
江南多雨,山间的官道边,四散着许多百姓,大多面容憔悴衣衫褴褛。
“怎么回事?这么多难民?”江南这边的修仙世家是怎么搞的?竟然会出现这么多难民?明棠没有明说,这个时代凡人对修仙者抱着一种憧憬崇拜之意,明棠是来玩的,不愿出现麻烦事。
但毕竟是曾经在红旗下长大的根正苗红好青年,事情出现在他眼前,他也无法坐视不理。
“最近江南起了水患,唉,要是江大人还在就好了。”车夫说罢长叹了一口气,用粗布衣裳的袖口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江大人是何人?”明棠放下窗幔,只见车夫眉目间愁云满布,长叹了一口气。
“江大人是我们江南郡的城主,我们江南这一片都归江大人管,但一月前江大人仙逝了...唉,江大人可是修仙强者,如果他还在的话,这小小水患肯定不会造成这么大损失。”
“那江家难道没有其他人?”明棠蹙眉,既然那江大人是修士,他的家族肯定也在江南郡,一个家族失去掌门人固然是件大事,但至少不应该连领地的百姓都保不住。
“哎,江大人是个亲民的好城主,但却是个痴情的,府中只有晓先生一人,早年晓先生去了之后,江大人一直未娶,如今更是被贼人所害!如今江南郡早乱作一团了...”
“先生?”明棠有些诧异,虽然修真界也有不少同性相携的道侣,但毕竟也是少数。
这样痴情的,更是罕见。
“是的,晓先生是江南郡本土人,当年江大人就是为了晓先生才留在江南郡的。”车夫又长叹了一口气,双眼里倒映出路那边黑压压的难民群,有些不忍的别过头不再看。
“公子,我不知江南如今水患这般严重了,不若公子还是换个地方赏玩吧?隔壁苏州郡应当无事。”车夫攥紧了手里的缰绳。
车上这两位公子一看便是富家子弟,就连在车嗣租的马车都是极好的,虽然他可怜江南郡的流民们,但这样的流民势必围到车前来,万一伤到两位公子可就糟了。
他话音刚落,已经有些难民围了过来,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是跪在外头一个劲的磕头。
“恳请贵人们赏口吃的吧,孩子要饿死了。”一个妇人抱着一个瘦得几乎只剩一个骨架的小孩跪在马车旁一阵猛磕头。
明棠闻声掀起窗幔,看着那妇人怀里的孩子,那张小脸蜡黄干瘪,一双黑色的眼睛好像凸出来似的,见那双眼含着泪紧盯着自己,小嘴抿成一条线。
明棠有些动容。
他叹了一口气,合上窗幔,从储物间中掏出了一叠糕点。
虽然他已然筑基,早就不用再进食,但身为种花家的大吃货,是不可能辟谷的。好在他天资卓越,平日吃一些凡食也无妨。
小白一直注意着明棠的动作,见他掏东西出来欲给那对母子,蹙眉抬手攥住了明棠端着糕点的手腕。
“你现在把东西给她们,真的是帮她们吗?一个妇人和手无缚鸡之力的稚子,能抢得过那些虎视眈眈的难民吗?”
他们俩也一起走了好些日子,这还是小白第一次开口说话,还说了这么多,明棠有些诧异。
他呆了一瞬,也反应过来,有些懊恼。
自己差点好心做坏事。
“不如叫她们上轿子里来吃?”明棠把糕点摆到了马车内的桌台上,抬眸看向小白。
其实他觉得没那么麻烦,他实力虽不说多么强悍,但对付些难民还是可以的。
“我劝你别管,修仙者,因果缘分你不知?”帮了这次,势必还有下次。还有,那么多人,要是都跪下,该如何抉择?
但这些小白没说,他被明棠买来也有几天了,一路上也半摸清了对方的秉性,就是个心思稚嫩的缺心眼修二代罢了,性子纯良,甚至有些傻。
明棠有些犹豫,“可是那小孩真的要饿死了。”
小白抬眸扫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杯盏,双手环抱在胸前,合上双眼小憩。
既然阻止不了,干脆眼不见为净。
明棠掀开窗幔道:“小孩,你上来。”
跪趴在地上的妇人诧异的抬起头,对上了轿中那华贵少年满含怜悯的双眼,她眼眶发红,摸了摸怀中孩子的头,小声道:“阿云,上去吧。”
被叫阿云的小孩紧拽着妇人的衣袖,抬头看向那已经被放下的车帘,垂下眼看着自己瘦小干枯的手,沉思片刻,缓缓松开妇人的衣角上了马车。
如今都要饿死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上了马车,惊云才发觉轿子内还坐着一个白衣少年,他闭目似在小憩,但惊云却感觉有一股视线将自己看了个遍,整个人有一种强烈的被看穿的感觉。
惊云别过视线不敢去看他,只是黑黢黢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几乎要破成布条的衣袖,坐在软榻之上的华服少年对他招了招手,表情也满是怜惜。
“小孩,过来吃吧。”明棠把桌上的糕点朝着他那边推了推,惊云犹豫了片刻,走到了桌前,伸手去拿盘子里的糕点。
黝黑满是伤口的手和那青玉制成的高脚点心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惊云头垂得更低了,拿起糕点快速塞入嘴里。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久没吃过点心了,惊云觉得这比他以往吃过的任何一种点心都要好吃。
明棠看着这脏兮兮的孩子狼吞虎咽着,怕他噎着,拿起桌上的茶壶,准备给他倒杯茶。
好似在休憩的小白突然微掀眼帘,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眼神中流转着一抹怒气,“这茶是给我泡的。”
明棠有些尴尬,张嘴准备说点什么,那小孩却是吃完了一盘的点心,朝着明棠拱手行了个礼,便自己下了马车去了。
“哎,小孩,吃这点你就饱了?”
小白看着那瘦小的身影,冷哼了一声,收回了手,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你这是做什么?一杯茶而已,大不了我再给你泡一壶。”
小白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明棠,缓缓道:“你看看周边的流民,大多都是江南地带的灾民,水患大约也才一月有余,外面的流民衣衫虽然褴褛,但你看看外面,有谁的衣服跟这二人一般如此破烂不堪?”
“她们要不就是之前就是江南郡的乞丐,要不就是刻意而为之,再看方才那小孩行礼的姿势之标准,想来她们必定是后者,就这样,你还要插手吗?”
明棠沉默了。
这世上虽然有修仙者,但却是极少数,大部分的修仙者在大陆以百哀山为分割线的一边,而百哀山的另一边,就是修士们所谓的凡人界。
这里除了一些特别的城市会有修士驻扎,大部分的城池都是被各个大小王国占领着,这小孩明显应该是个落魄贵族。
修仙者最忌讳的,就是与凡人沾染上是非,改变了凡人的命数,轻则气运消散些许,重则留下因,将来成为不知为何的果。
有专门修因果道的修士,比如万岚宗的那群和尚们,专门修的就是因果道。
但他们这些修士,一般都是不愿与陌生人有因果纠纷的。
“好了,就听车夫的,直接往苏州郡去吧。”小白轻抿了一口茶,吩咐车夫直接转头。
但周边的流民可不止这妇人与这小孩,许多灾民见那小孩讨到了吃的,纷纷跪下来磕头,恳求明棠他们赏口吃的。
在他们不远处还有一辆马车,一如明棠他们这辆马车这般华丽富贵,但那马车周边还有许多侍卫,其中不乏修士。
带头的,是一个筑基期的老先生,穿着一件暗灰色的道服,上面还绣着家族的特制花纹。
应当是哪个修士家族的小公子小小姐出来游玩了。
这些流民纷纷都围了过来,对面那边有众多侍卫,灾民们不敢去,便都一股脑涌到明棠他们这边来了。
虽然明棠有心帮他们,但人数实在是太多了,他爱莫能助,此时这些人全部跪在地上,嚎哭声传得极远。
明棠有些不舒服,这不纯纯道德绑架吗?
“公子,人太多,车过不去了。”车夫也有些急了,有些人甚至想往车上爬,被车夫一脚给踹了下去。
“他们这些有钱人都没有良心!兄弟们,我们不如把这马车抢了!”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高呼,这些趴在地上的灾民们都蠢蠢欲动了起来。
而车夫把人踹下去的动作仿佛就像一条引火线,四周的灾民们都疯狂的往车内涌了过来,车夫无从招架,被人挤了下去,马也惊了,带着车厢在人堆里乱冲。
一些怕死的都躲开了,还有些人还不要命的往轿子里冲。
突然一道白光闪了过来,一个小型结界套住了那匹被惊了的马,一根长鞭朝着人群中甩过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少年的呵斥声。
“我看谁敢再动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