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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   “七郎,你说。”

      一直未开口的四族老,此时拦下张亮还要逞威风骂人的话,冷不丁对着张桢来了这么一句。

      他皱起眉显出不耐:“我房中还燃着丹炉。”意思是不可久留。

      这位四族老,近来越发沉迷修道、炼丹,是个烧钱行当!

      此时却是连眼神,也懒得再施舍给张桢一个,显然是想压着张桢赶紧屈服。

      张桢并未着急说话,自进门后几番交锋,在场唯一还未有表态的,便是坐在左首位的张旭,在场唯二的秀才之一。

      张桢该称呼其为二族叔,此人是长房嫡长子,却面有阴沉,身结郁气,微垂着双目,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桢将诸人神情尽收眼底,眉尖微挑,扯高嗓音顾左右而言他道:“哎呀,光顾着和允之叔请教学问了,耽误了诸位长辈的时间,是七郎的不是,七郎这就告辞回家读书了?”

      连自己晚辈求教学问,都不耐烦的“好长辈”,会有功夫关心她,娶没娶妻生子?

      张桢话中的讽刺,在座老贼心里跟明镜似的。

      张亮一贯沉不住气,闻言只觉胸中气闷,这个小畜生,跟他那个爱嘴贱的死鬼爹一样,令人生厌。

      此次一定不能轻易放过他!

      任其有千般机巧,也别想脱身。

      于是在诸人的默许下,张亮眼中闪过恼恨,咄咄逼人,狮子大张口:

      “我说张七郎,既然你非要拿科举来说事,那好,族中今年还有三人参加乡试,此三人便交托与你。”

      “他们一应的吃喝住行,你管了吧!”

      张桢瞬间就给气笑了!

      她这些年,明明维持的是刻板人设啊,这些人,怎么就觉得她是傻和蠢呢?

      不过,本着“先礼后兵”的文化人儿信条,张桢面上敷衍着惊讶道:“七族叔这话,侄儿怎么听着,有点糊、涂?”

      实在是这样的要求,并没出她意料,面上的表情便敷衍了些。

      张允之见这侄儿没有第一时间翻脸,立马出来打圆场:“七郎啊,你也知道去年年景不大好,咱们整个中州郡都受了旱灾。”

      张桢很是给这位族叔脸面,口中跟着诉苦道:“可不是嘛,家中田产收成减了半,侄儿连肉都不敢多吃一口。”

      “过年给族中的百两银子,侄儿都是东拼西凑来的······”

      “放屁!”张亮一掌将桌子拍得振响,着急呵断张桢诉苦的话,口中夹杂着妒意,大声骂道:“你那百亩田产,都是上等良田,年年丰收,根本不会减产!”

      张桢的家底,族中怕是比张桢自己都算得清楚些。

      张桢将眉一扬,略带促狭之色地看了一眼张亮,她提起一边眉梢,伶牙俐齿反问道:

      “七族叔,为何这样说?去年整个郡里都闹旱灾,族中各位叔伯家也是好田地,不也受了灾?”

      “怎的,这老天爷是我亲戚不成,独独漏了我家?”

      在坐的,可都是她真亲戚,比把她弄来穿越的老天爷,还坑!

      然而。

      老天爷或许真是张桢亲戚!

      去年整个中州郡闹旱灾,长山县最轻,而其中,又以“小地主”张桢的田地,可被称之为风调雨顺。

      且近十年,年年如此。

      让张桢一度以为,这是老天爷给开的金手指。

      再配上眼前的家长里短、极品亲戚,种田流剧本,实捶!

      张亮被这话一噎,暂时找不出言语来驳斥,总不能说族中眼红,派人盯着侄儿家的田产出息吧?还是大家都没受灾?

      那他们今日要的,是哪门子的银子!

      登时气红了脸,哑了声。

      倒是神色阴郁的张旭,阴沉沉地看了张桢一眼。

      张桢心中一紧,这位二族叔,她一贯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也不知,她哪句话戳了他的肺管子?

      张允之立马做起知心人,苦口婆心,一句一句地劝道:“七郎啊,去年大家都受了灾,族中用钱的地方多,你七叔着急,话说的不对。“

      “科举是族中大事,咱们举全族之力,也不过才供出了五、六名秀才。”

      后添上的这个‘六’,明显是意识到,将张桢这个没怎么放心上的侄儿给漏下了,临时添上的。

      长山县张家,近些年越发在走下坡路。

      多年来,唯有一个老举人撑着牌面,就连本县县尊不那么正经的亲戚王家,都要上赶着巴结。

      再加之六年前,张家被波及进新皇登基后,爆出的科举舞弊大案中。当年参加乡试的族人中,有两人被罚禁考二十年。

      一直神色阴郁的长房嫡子张旭,便是其中一,连原本定下的族长之位都没了下文。

      而张桢因母过世在家守孝,逃过一劫。

      这之后,因年岁渐长,女子身体到底和男子大不一样,而科举搜检也越发严苛,张桢便渐渐熄了中举的念头。

      “张维周,科举这样的族中大事,容不得你推诿!”

      大腹便便的张亮,跟心宽体胖这几个字,是向来不沾边的。

      他好容易耐着性子咽下尴尬,把账记在张桢头上后,就越发地看这侄儿不顺眼,瞬间又跳出来拍桌子道:

      “三人科考,两人送考,你先每人给一百两!”

      十分理直气壮。

      “五百两?给乡试科考的族人?”张桢一一扫过在座的五人,认真确认道。她敢肯定,这五百两不过是拿来试探她的态度的,大头还在后面。

      进门就憋着一股气的张桢,慢慢将一身伪装出来的刻板放开来。

      古代的同宗同族,守望相助是应有之义,她又占着张家子的名分,家里钱财颇丰,接济同族,并不是不能接受。

      可族里这些人,这么多年一而再、再而三得寸进尺,张桢觉得今时今日也到翻脸的时候了!

      张允之欲言又止,神情为难劝道:“七郎,这银子,算族中借你的,等族中宽裕了,一定还。”

      张旭淡淡垂下眉眼,依旧不发一言。

      两位族老,此时品着香茗,似乎置身事外。

      张桢心中有数,恼恨暗藏心底,面上就未见几分气恼。果然让娶妻是假,找她要银子才是真!亏她还连夜给自己定了个亲。

      在心中哂笑张氏这几辈人一脉相承的无耻后,张桢暂时压下心中怒气,面上做为难状道:

      “族中有难处,七郎也理解,科举大事,的确该不惜剖费。”

      “可我实在是,力有未逮啊!”

      “七郎!”张允之继续唱着白脸,此时叹口气道:“族里给你开这个口,也实在是没办法了呀。”

      这话倒有几分真心实意,头月与王家的一大笔亏空,的确让族中捉襟见肘,必要马上寻到一笔银子填补亏空,解燃眉之急。

      至于让他们自己变卖家财补窟窿,那是绝无可能的!

      让张桢娶妻,虽不是临时起意,然银子吃紧之下,族中何尝不是打起了巨额“聘礼”这一块遮羞布的主意。

      张亮的一番话,何尝不是逼着张桢在直接给银子,与娶妻了再给之间二选一。事成了,大家“皆大欢喜”不好吗?

      可三房这侄儿啊,明显不想配合。

      “此事,咱们今日慢慢商议。”

      张桢眼神骤凛,听张允之这话里的意思,今日不商量出个“结果”,是不让人走了是吧?

      既然张允之都不装贴心长辈了,那她还装个什么好侄儿?

      张桢心中的怒气值在此刻直接拉满,先是扫了一眼在座诸人,一贯寡淡的脸上突兀一笑,然后特别真诚言道:

      “今日诸位长辈的一番关爱,张桢实在是,铭记于心!”

      “诸位长辈即烦扰张桢的婚事,又烦扰族中秀才的乡试大业,实在是,多有‘辛劳’!”

      “张桢不才,略有一策,可长久解此忧愁。”

      在座之人,似是没料到张桢如此快松口,互相对视一眼。坐在最上方的两位族老眸光一闪,总觉得事情,不会如他们所料的那般发展。

      “七郎有什么对策,说来听听。”张桢的反应太过出人意料,四族老端了神色,亲口过问道。

      张桢收敛神态,正襟端坐,眼中透出股豁出去的任性。

      她抚了抚自己衣襟上的褶皱,缓缓恭敬起身,叹口气了才道:“族中所忧,就是张桢所忧。”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所以张桢斗胆,自请将族中需桢济困之人,过继到桢名下——为子!!”

      老子养儿子,天经地义,别说是科考所费,就算是帮着养孙子,也不是不可以!

      张桢在众人渐渐铁青的脸色中,一脸正直,装傻充愣,勿自继续说道:“如此一来,桢这一脉不用忧愁子嗣香火,族中家贫秀也能安心举业,哪怕是砸锅卖铁,我也要供几位······”

      “放肆!”

      “闭嘴!”

      “竖子小儿,敢也!”

      张桢话还未完,来自张亮的一只茶杯袭面罩来,她虽偏身躲过,衣上仍是被溅上了不少茶水沫。

      张桢淡淡看了一眼衣摆上的水渍,面对急急落身的谩骂和攻击,恢复了一贯的面瘫表情,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张桢:想用我的银子,那就认我当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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