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或许能长高》方不可

10、小孩和狗

　　第十章

　　如君山自从被开发成一个漂流区之后，周围的建设就逐步跟了上来，首先落成的是一个酒店，而后周围区域被设计成各类主题的公园，同时临近的一个小镇上的民宿和饭店点明显增多。当然，这一系列变化当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景区附近人家所经营的农家乐。

　　附近村落的人听了这事之后，无一不一面在说去的人真的吃饱了闲的，一面又免不了艳羡住在附近的人一年又可多得一笔收入。

　　“这不就跟天上掉钱一样吗？”大部分人都这么觉得，随后又开始埋怨自己的祖上几代眼光不好，将自己房子落在离如君山这么远的地方，让自己白白丢了钱。

　　不过真当游客渐渐多了起来的时候，大家发现，自己还是有机会去捡点钱的。

　　“可不就是捡钱吗？”一位嗓门大的中年妇人对来跟她探听消息的人说。

　　“就这！”中年妇人脚步迅速的冲向离大门不远的草堆里掐了几颗碧绿的草回来，说是草，这是在她们眼里，她们不喜吃，就说是草，要是好吃，她们就会说是野菜。

　　中年妇人一手举着几颗野菜在一众人面前展示了一下，另一只手虚虚一握，比划了一下她见到的一捆大小。

　　“就这么一小捆，卖三块！”中年妇人在最后三个字的时候特意拔高声调，她瞪大眼睛以显示了她之前听到这个价格的时候的震惊，也如愿以偿的看到众人显露出和自己一样的震惊。

　　“这哪家门前哪条路边没有？摘过去卖，一分钱本钱都不要，这还不算捡钱？”中年妇女一刻不停的，接着道：“还不止这，家里没吃完的那些菜晒成的干货，和地里野菜煮出来的鸡蛋，野菜和着面粉剪出来的饼子，都能卖的！”

　　众人惊呼，同时心里都不由自主的琢磨起来，要说地里有活的人，去挣着这个钱，耽误了正经活其实是不太值当的，但有不少只是在家带孙儿，家里只种个自己吃的菜，要去如君山，对她们年轻时连县城也能走去的人来说其实也不算多远，这个活计还是能干一干的，手里多点零花钱不是？

　　消息一经传播，要去的人其实还不少，商量商量就一道去了。

　　大多人还是不敢自己一人去的，怕原在那里摆摊的人嫌她们抢了生意过来刁难。虽然说她们也不怕，但到底还是要做生意的，不可能幸幸苦苦跑一趟去吵个架，除了一堆骂啥也没招回来。

　　路边上都被人栽上了树，旁边还有人工挖出来的一道水渠，每人占据着一个树荫，倒也是能在夏日里偷得一丝凉快。

　　地上或摆着箩筐或菜篮子，有的就是几个蛇皮袋展平一摊着，上面摆满他们刚从蛇皮袋里倒出来的货品。不过以上多是些卖干货的，要卖茶叶蛋或煎饼类的就带个小锅来支个小摊，有些平日赶集时才出摊的汤粉摊子，在旺季时也会日日来这段路，四块一碗，量不多，当不了正经一餐，更像个小吃，但香味的确勾人，小半游客都靠它们吸引过来的。

　　这日来时，有些摊位边缘些的人远远见着一小孩和一条大狗在有些距离的的树底下，也占着一个位置，前头摆几个箩筐，里头似是红艳艳的果子，一时想不起这季节到底有什么果子能这么红，有人有点子好奇，但也先忙着自己手里的事，没特意跑过去看。

　　没人奇怪为什么会是一小孩在看摊，一些来买东西的游客经常见着有小孩在摊位上会格外关注一些，其中若有特别喜欢小孩的，见着小孩儿乖巧懂事，本来就是来看看的也会去买点东西。

　　因而有些人出摊也带着自家没人看顾的孩子，有时还会特意让他们把东西递给客人，说几句招人疼的话。

　　当然这种情况并不是这里才有，像在城里，有的人没小孩，就带着乖顺漂亮的狗儿猫儿出来，作用也是一样的。

　　这会儿咋一看一小孩和一条大狗，大家都以为是摊主特意带过来的，只是大人有事离开一会儿，让小孩暂时看着而已。

　　只是半下午过去，东西都快卖完了，附近几个摊位的人都纳闷了，这家长心也太大了，怎么这么久半个人影都没见着？

　　这一不怕小孩坐不住，扔下摊子跑丢了？这二也不怕人家顾客多拿东西少给钱？

　　这真是开了眼了，不少妇人想到自家万事顺心顺意还时不时闹腾的孩子，心想乖巧孩子怎么不往自己肚子里投呢，也不知道这些个缺心眼的家长上辈子是做了多大的好事。

　　最后，还是有一人好奇咋回事，趁着这会儿人不多，朝那摊子跑了过去，。

　　“诶，小孩儿！”这人喊了一句，随后目光在人、狗和摊子上的果子之间逡巡一圈，最终还是果子的吸引力大。

　　他蹲下来指着箩筐里只剩浅浅一层的果子问：“这是什么，我们这有这种水果吗？”

　　说辞早已经编好，昌地此时像终于迎来考试一般，紧张之余，脑子里迅速回忆着，嘴里不疾不徐地回答：“我也不知道，我娘外地带过来的树苗，今年结的多，就过来卖了。”

　　武北华没有奇怪昌地对妈妈的称呼，以为他妈妈是外地嫁过来的，外地方言是这么喊，便这么教的小孩，这种情况其实常见。

　　“这个叫什么？”他捞起一个左边箩筐里的，这颜色太吸引人了，红的发着点黑的，跟上漆似的，颜色分布的十分均匀，形状有点像枣儿，但个头十分大，有苹果大小。

　　“血枣。”小孩回答。

　　果然是枣。

　　“你怎么卖的？味道怎么样？”武北华说着就用手擦了擦，就要咬上去。

　　“四块一个。”

　　牙齿都要咬破枣皮了，一听这话随即停顿下来。武北华舌头都不知道怎么放好，主要是没想到会卖这么贵，一路上也不是没人挑着担子过来卖自家的桃子李子的，但顶多两三块，还是论斤卖的。这还是因为卖给游客，要是卖给当地人应当更便宜，毕竟住这块的，这些东西就算自家没有，亲戚朋友甚至邻居家肯定有，这种树只要有一两颗，那多的是吃不完的，在摊子上买只是图个方便，要是再贵点，那宁可幸苦点去亲戚朋友家摘点回来也不愿意花这个冤枉钱。

　　也因为之前见多了那种量大便宜的果子，平时摊子摆在自己旁边，过去说一声拿两个试试味其实很寻常，别人也很乐意，说不准试了味道觉得不错又多了一笔生意。

　　所以拿着血枣要吃的时候没想这么多，此时看着上面已经糊上了自己的口水，也十分尴尬。

　　“我先把钱给你吧。”他过来时没忘记把钱袋带着，这时候倒是方便了他，迅速掏了四块钱出来给昌地，准备拉上拉链时想了想，又再拿了四块钱出来，指着右边箩筐里黄绿色的果子，问：“这也是四块钱一个吗，我也试一个。”

　　“这个两块一个，但是比刚才那个酸一些。”昌地尽职尽责的介绍道。

　　“噢噢！”武北华点头，也没有把钱再塞回去，而是直接拿了两个黄绿色的果子揣在怀里。

　　这个时候他才安心的吃起红枣来。

　　味道十分甜，大体上跟他们这里枣树上的枣十分相似，但是本地的枣，有时明明是一棵树结的，味道和口感却分几个层次。有的核大，只能啃到一层薄薄的枣肉；有的肉质松软，吃的十分没劲；有的就是甜味不足，要么是整体不甜，要么是这面甜，那面不填；还有的就是那皮又硬又糙，嚼完咽下去刮的嗓子疼。

　　他随意拿起的这颗吃起来的口感和味道就是枣树上最最好的那种，不知为何，他莫名觉得这一框可能都跟这个一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