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缺勤要扣钱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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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荼抵达时，妖盟尚能看见部分亮着灯的楼层，是夜行的妖族正在工作。
所谓妖盟，在人间界看来是个有ZF关系背书的官方检测机构，简称普费科特。全行业、全领域无所不涉及，里面的专家都是行业顶尖人才，不论是处理人间界的商业检测，还是处理妖界的打架斗殴，都是一把好手。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獠牙不满的原因——鹿荼她压根就是个文盲。
别说专家证书，就连小学文凭都没有，按照惯例，她就应该先被送去成人自考！
普费科特在外表来看，是个拥有数栋高楼外加一条瞧不见尽头的车道的大院，实则内里镶嵌了空间法术，连通着十万大山。因为有中控台常年开启结界，门口保安亭的妖只需盯着那些不长眼的人类，不曾要有多高的本事。
黑暗中，鹿荼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门口，衣角还带着一丝没有凝结完全的模糊。她抬头看了看尚且亮着灯的楼层，直接一步踏出，对着闭合的电动伸缩门撞上去。
身体与院门接触的一刹那，犹如包裹着黑烟的肥皂泡撞击墙面，整个人瞬间溃散。
保安亭里的妖族只觉自己恍惚了一下，探头查看，却并未发觉任何异常。
片刻后，一股莫名寒意突然涌上总控室众人心头。第一支队队长松彬应激，条件反射的释放出自己的根系，好在三队队长瞿橙弓眼疾手快，一脚踩在顶裂了瓷砖的树根上。
祝碓游瞥了一眼：“别激动。”
松彬这才反应过来，讪讪道：“是鹿荼来了么？”
耳机里的电子音道：“恩呢，就在门口。”
23楼没有其他人办公，走廊上的感应灯也始终不曾亮起。不知何时窗外光亮都消失了，无尽的黑暗将会议室隔离成孤岛，灯光下人脸惨白，而孤岛以外俱是深渊。
獠牙靠在椅背上感受了一下，即便是他，在面对鹿荼时也会感受到不适，这是源自灵魂本能的、对混乱与未知的恐惧，更遑论人类。
血脉，年龄，机遇，妖类的实力基本都由这三者组成。血脉强的如瞿橙弓，白虎族裔令他天生便能凌驾于他人之上；年龄长得如松彬，万年松木一朝化形；机遇好的如黑猫路十六，一滴帝流浆瞬间得道......
鹿荼却不是这其中的任意一种，她血脉强，却又没那么强；年纪长，相对于妖族而言却也只是刚成年；机遇就更不用提了，莫说天材地宝，连口饱饭恐怕都没吃的上过。
她就像是妖族演化万万年中突然出现的一个分岔，一个单纯的、格格不入的异类。
“啧。”
獠牙不再多想，没好气道：“到了就进来，怎么，还要我请你？”
片刻后，缕缕黑雾凝成人型，鹿荼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室内众妖无语，唯有老好人松彬异常欣慰：“这才几天，居然知道敲门了！”
说罢感动的控制根系给她开了门。
鹿荼是中途插手进入秦亦公司的，在场几位都没见过她。门开后，却见一个长相甜美，仿佛自带柔光的姑娘走了进来——没错，她甚至连模样都显小，让人不由自主的萌生出一股保护欲。
如果不看依旧在室外蠢蠢欲动的黑雾的话。
“坐。”獠牙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在对面，道：“知道喊你干嘛来了么？”
鹿荼十分乖顺：“来检讨。”
獠牙：“检讨什么？”
鹿荼平静与他对视，似乎没有受到一丁点来自妖王的威压。
片刻后，她扫过对面几乎是妖族最高战力的“背景板”们，轻声道：“您让我检讨什么，我就检讨什么。”
她的态度无可指摘，獠牙却不满：“回神了，眼睛往哪儿瞄？还我让你检讨，我看你长得像检讨。”
说罢，看见鹿荼又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火气更大：“合着你是半点不知道自己哪儿错了，那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吗？妖盟！你在老子领地里，就要按老子的规章条例做事。别说你，就算你亲娘来也没得谈！”
他顿了顿：“整天惦记着那点邪门歪道，赶紧的去洗洗脑子，鸠貢戈那套在这里行不通！”
说罢又数落她好几句，鹿荼人安静坐着，外面的黑雾却一刻不停的蠕动。
獠牙挑剔：“啧，都是飘零夫人的孩子，怎么你就半点没有你那些哥哥姐姐的脾性.....”
“我在鸠貢戈学这些’邪魔外道’的时候，”
不知是受了哪句话的刺激，鹿荼突然打断道：“怎么你们不来说这些话呢？”
她的声音还是温柔的，松彬等人却都一凛，悚然感针扎似的爬上脊背，冰冷的邪念犹如实质，在空气中逐渐蔓延。
下一秒，就听獠牙冷嗤：“急了，一说你就急了。”
众人：......
做个妖吧老大！！
.......
剧烈的撞击声在23楼轰然炸响，楼下办公的妖族见怪不怪，果然几秒后，所有声音和动静都被隔离在中控台新铺开的结界之中。
鹿荼被磅礴妖力连续冲击，几乎难以维持人型。长耳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被无形妖力死死按在墙上。
黑影发出无声尖啸，仿佛形成无数漩涡，又似一张张相互挤压的嘴，兀自蠕动着试图反扑。
“嘶，还有点疼。”獠牙看了眼企图吞噬自己妖力的黑雾，随手甩了甩，将鹿荼甩开。
“不装了？”
长发散乱的妖自地上慢慢爬起，乍一看很像无害又胆小的兔妖，然而她的眼神却极为冰冷，混沌而狰狞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晨曦的光亮透过窗户，给会议室镀上一层单薄温暖的金色，唯独鹿荼所在的一角是纯黑的。她将黑雾收缩，无法再覆盖住整个23楼，却仍固执的霸占着自己所在的地方。
“就当给你个教训，不要受了点挫折就想着投机取巧。”獠牙不着痕迹地扫视过一圈，会议室如狂风过境般狼籍，顿时感觉牙都疼了。
他没好气的摆手：“天都亮了，快滚！老瞿，把她丢出去……老子这个月报销又要炸了！”
瞿橙弓从窗户外翻进来——这两人一开打，围观几个就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反正深海来人找得是你獠牙的想法，火速撤离到外面去了。
“车停在地下室……”瞿橙弓的话未说完，鹿荼突然再次散成一蓬黑雾。就在大家以为她要逃跑时，外面松彬一声惊呼，却是鹿荼趁他不备，断了他的一截根。
黑雾裹着树根迅速远离，瞿橙弓下意识金刀劈下，鹿荼在挨了一刀的同时，居然不忘记也从金刀上吞下一块妖力。
可以说报复心极强了。
獠牙倒是没追，从窗户口探头幸灾乐祸：“该，让你们看戏。”
耳机里的电子音忍不住问：“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獠牙：“怎么，你也怕她的妖力？”
电子音：“……别说修士，你们妖族不也怕么。不过我更好奇，她自己难道不清楚自己的妖力是双刃剑，在逐渐让她变得疯狂吗？老大你故意借妖力帮她，怎么不好好说，非要扮黑脸演这一出。”
“而且万一真惹急了，趁我们不注意吃了秦亦怎么办！”
獠牙敛去冷笑，像是在回忆什么似的，过了片刻才答非所问道：“你出生时，鸠貢戈已经沉寂数百年。”
电子音：“啊……是啊。”
獠牙倚在窗边，心道，啊，是啊……所以你不了解，在那种地方长大的小妖怪，生性多疑，满怀幽恨，没人给过他们帮助，没人教过他们接受帮助……也根本没有接受帮助的能力。
多疑、猜忌、暴.力，是最习以为常的事。
敞开心扉，相信妖盟是善意的，对她而言才难于登天。
“更何况我凭什么跟她解释那么多。一个小妖怪，揍就揍了，老子乐意，”獠牙最后道：“你看她死不悔改那样儿，难道不该打？”
“至于秦亦……..呵，她可比你想的识时务多了，尊严？尊严又不能吃。”
……
鹿荼卷着三种妖气，一面消化，一面在黑暗里晃悠。
晃到小巷子口，一辆轿车忽然穿破雾气，停在她面前。
驾驶座玻璃缓缓下降，露出一张温文尔雅的脸。男人目光扫过暗巷，眸中明明没有倒映出任何东西，却将手伸出窗外，掌心向上平摊：“上车，稍你一程。”
巷子口一片寂静。
男人不以为意，仍对空气道：“你吃太多了，这样慢慢跑的话，会迟到。”
“迟到太久会记缺勤，缺勤会扣工资，你知道自己一个月可以拿到多少工资吗？”
鹿荼：……
男人笑道：“汉堡好贵啊，是不是？”
鹿荼：……
她不懂两万到底是多少，但她知道等价交换——她最近可什么都没干，估计秦亦也不会给很多吧……
这么想着，一只拇指大、毛茸茸的海兔从阴影中显露出来。
鹿荼的本体是碎毛盘海蛞蝓，支棱着两个天线般的小“耳朵”，上面覆盖着小小的片状物。她没有脸、也看不见眼睛嘴巴，只在背部背着一朵“花”，周身则覆盖雪白绒毛般的微小细杆，有的细杆顶端节点是黑色的，于是整只海兔看起来斑斑点点，像极了窝成一团的迷你小兔子。
三团妖力挤在她的腹部，红色、深绿与金色十分明显，像是吞了三颗难以消化的灯泡，几乎把外层的毛都照亮了。
她太小了，半边身体与黑雾模糊成一团，被黑雾托着绕过男人的手，送到后方。
男人收回手打开后车窗，就见她扭了一下，像拔萝卜似的从黑雾里跳出来，掉在后车座。
“这位乘客，我们要出发了，”男人一本正经道：“请系上安全带。”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缺勤要扣钱的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