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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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娘子你不悔吗？凭你的品貌，侯府这样人家奢望不上，一般富贵人家找个年貌相当的夫君还是容易的，到时再生几个小郎君小娘子，一辈子和乐不好吗？现今虽富贵，膝下又没个一男半女，将来难免孤清。”婢女小生声问着，想是挂心很久，终找到机会说了。
“和乐个屁唻，你挨家数数，冯家，周家，还有咱们知晓的人家，娶妻的郎君哪个没妾没庶子女，多少正头娘子见天顶着苦瓜脸跟妾斗成了乌眼鸡？
这还不算，反身还要给郎君养着一大帮庶子女，养不好还要背个嫡母不慈的锅。
更有不要脸皮的，还要花用娘子的嫁妆贴补日子，这是什么狗屁和乐！
远的不说，只看王月娘，只比我早嫁过来半年，当初多秀致好看的美娇娘，现在老了怕不止五岁吧，夫妻俩站一块儿，倒像姐弟。
她前脚刚怀上，还不知男女，后头两个妾氏跟着就有了，忒不讲究了，你瞧出王月娘哪里和乐了？”小娘子越说越惊世骇俗了。
半天的沉寂后，婢女的声音：“是有些不像了，丁夫人没有徐夫人讲规矩。我……我那不是担心等几年我们都老了，服侍不动了，娘子在这府里艰难吗？”
“艰难不着，太夫人和夫人必不会让三郎膝下空虚，等几年家里下一辈的小郎君多了，到时会抱来我这里的，现成的孩子不就抱上了。”
“不是亲生的不得差着一层吗？”
“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这几年咱们多攒些，手里有银钱谁都不用指着，只是有那么一个支应着，不做绝户就行。”
饶是姬琰见多识广，楼下女子的这一番言论也叫他觉着开眼了。
西岭就更不必提了，自觉这一个月已被太子煅炼出了强大心脏，什么天大的事都惊不到他了。
这会儿却一副乡下没见过世面的蠢样子，这……这小娘子比男子都敢想敢做啊！
突发奇想来了侯府，虽无所获，下面主仆的这一席话，倒叫姬琰心境回转了些。
还是在梦里，他来给太夫人做寿，第一次见到了周三郎的这位小寡妇。
周三郎幼时给他做过几天伴读，无话可说下不免问到了，太夫人就喊了远处站着的小寡妇抱了过继给周三郎的小儿来拜见。
也是那场梦里他在这个清风阁小憩过一回，所以才想着过来一试的。
却不想梦没接上，却见到了梦里才见过的小寡妇。
这会儿梦里见的小寡妇和现实对照上了，那梦里的一切倒是再没什么怀疑的了。
只是小寡妇的真实面目和听说的相去甚远呐！
不说梦里，只这一年多，姬琰就听太夫人和徐夫人几回进宫跟阿娘讲过，道小寡妇是如何不争不抢的老实闷葫芦性子，从不往人多的地方去，只知道守在自己院子里给周三郎诵经如何的，听得阿娘感慨几回，好象还特特地赏赐了几遭的。
侯府里也不光鲜，太夫人和徐夫人什么女人阵仗没见过，小寡妇能在她们面前扮得一点破绽也无，也算道行高深了。
她这样窝在荣恩侯府倒是有些屈才，这样的去到宫里搅风搅雨最合适了，若弄到宫里，该能给阿爹气到七窍生烟吧？
之前因为不确准梦到的那些会不会发生，他有气也没全发作出来，对阿爹还是手底留情了。
现在嘛，他还要再加把劲儿了。
想到梦里后面阿爹对他所做的，姬琰的后牙糟就发紧，脸上也不由带了丝阴郁之色。
果然天家无父子无兄弟，换不掉自己也不想自己痛快是吧？难为阿爹想出得那么些花样，反复磋磨到他以为登位无望了，才吐口让他安心等着接皇位，说再不折腾了。
哪是不想折腾呢，是油尽灯枯折腾不动了，才不得不让步的。
话没说两天，阿爹倒去得安心，却不知他的大儿被他几年如一日地磋磨到只剩层人皮了，皇帝没当一年就一命呜呼，还没有子嗣继位。
如此他更要怀疑，是不是阿爹就打的这个算盘，磋磨他就是为着他活不长久，最后皇位还是他最疼的儿子的？
可惜，他又怎会给他人做嫁衣裳呢，自是去前两杯毒酒灌了，黄泉路上没有二郎三郎陪着怎行呢！必要兄弟三人齐齐整整见阿爹，至于姬家皇位，就不知是便宜三郎还是四郎了！
可是还不够，既叫他知道了后续，那些零零碎碎的折磨，他要慢慢还给阿爹才行。
知道兴元帝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废太子，姬琰更没父慈子孝的想法了，那就来而不往非礼也！
往后，他就要怎么痛快怎么来！
踢开椅子，姬琰心情颇好的，负手阔步就往下去了。
西岭都懵了，下面小娘子还没走呢！三两步跟上去想劝，却已经迟了。
太子走路的声势太大，下面的主仆两人已惊觉不对。
西岭追到太子身后时，正看到楼梯半中的太子和下面的小娘子瞧了个对脸。
那俩个婢女吓得脸色发白，倒是那位小娘子好胆色，惊异过后就冷静如常了。
太子就笑着也是让人惴惴，陛下和皇后都不能久视。
能这样面不改色的，这一个月来，西岭只见过这一位。
“小娘子巾帼不让须眉，志向颇远阔，真是闻所未闻，教我长见识了，改日闲了倒要讨教一二。”姬琰忽地笑开，宛如百花盛开中最清绝的那朵，晃得人眼晕。
冯妙嫦这会已想到他是哪个了，早听说大邺的太子姿容昳丽无双，果然名不虚传。
最近太子的传闻太多，还以为他随时都是暴躁喷火的，看来传言都是夸大了。
她做她的寡妇又碍不着谁，还是荣恩侯府的，堂堂太子总要顾及些的，冯妙嫦倒不怕。
至于被他嘲讽两句，又不碍着她过日子，惹不起就忍忍呗。
敛眉施礼道：“还不是没法子，只能靠着当寡妇拉拔娘家了，穷家破落户的这样事多着呢，郎君锦衣富贵的见不着罢了。
侯府不忍三郎身后凄凉，我慕府里金玉荣华，互有取舍的事。”
姬琰自己都要无君无父了，小娘子这样只想当寡妇的，他已能宽容看待。
他还道自己说得很宽和了，竟不是吗？
“如此，小娘子安心做寡妇吧。”自问已够优容，太子仍旧负手施施然去了。
——
听着脚步声远了，茯苓又不放心地顺着窗棂探看一番，这才回身道：“明明那么好看的郎君，我却胆突突的，娘子，你认得他？”
“能在侯府后园里来去自如的外姓男子，想也知道没别人。”见茯苓还是领会不到，冯妙嫦摇头：“就那个隔两日就要听说一回的太子殿下呗！”
茯苓差点跳起来：“娘子，那咱们刚才说那些……不要紧吗？他会不会跟府里说起？天，竟是太子，我竟见到了太子！”
虽天天说起皇家事，真亲眼得见，委实惊惧交加，无法言说。
“堂堂太子，多少国事要顾，哪会如碎嘴妇人一样去传话，安心就是。见到太子的事你们和桑枝几个显摆就好，外头不要提起。”冯妙嫦叮嘱道。
实不解见到太子为何要激动至此，远在天边的人物，她从不会过多关注。
沉香和伏苓忙掩嘴笑着应了。
通过这几日的事，冯妙嫦渐看出太子对周府并无多少回护之心，亲上加亲只是皇后和周家一厢情愿的小算盘。
兴元帝当年在一众兄弟中不显，高宗有嫡子有爱子，帝位怎么都轮不上他。
给他选妃自然也不会多慎重，周皇后就不是照着母仪天下的标准选的，故很多事她根本看不清明。
周家当年也不过是五品官宦之家，突然出了位皇后，家里又得了侯爵位，颇有点一步登天的意思。
落在世家大族眼里，就少了些底蕴和见识，早些年他们是不太愿意和周家来往的。
还是太子长成后，地位又无可动摇，再者这么些年下来，世家和新贵此消彼长，形势不如人，这才回转曲就起来。
如此，才有崔芸娘和王月娘先后嫁进来，她们虽只是崔王两家的旁系，可嫁女到外戚之家，这在过去也是不可想象的。
高宗时，给嫡太子求娶八大世家的小娘子还不能呢。
现今兴元帝却先后给晋王鲁王求取了崔范两家的嫡女，太子这里世家更是早都翘首以盼呢。
只能说风水轮流转，权势面前，世家也终要低头。
冯妙嫦这会儿就希望侯府也能同八大世族一样，就此认清守着君臣本份不越界，周家总是太子的外家，他必不会做得太绝，周府几十年的富贵就保住了。
正杂七杂八想着，门被从外推开，桑枝和忍冬引着四位秀美处各有千秋的年轻女郎并跟着的嬷嬷婢女进来。
“妤娘姮娘，你们怎么跟着过来了？”冯妙嫦之前把她们交托给徐夫人，嘱咐她们散宴再过来栖云院找自己的。
冯妤娘和冯姮娘互相瞅着，欺欺艾艾着答不上来。
看到边上无辜扮笑的冯七娘和冯八娘，冯妙嫦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自家两个妹子耳根子又软了，被这俩三言两语就拐带回来了。
无声叹气，那她这么忙前忙后是为哪般呢？好好自在地在栖云院吃喝玩耍就是了。
冯家末落久矣，长安权贵之家的宴上早寻不见冯家人的身影。
冯家虽还有顺平伯的爵位，可满家的男人只袭爵的大伯在礼部担了五品的郎中，闲司闲差，家道中落到空架子都要撑不起了。
这样的家道，甘于现状还好，男婚女嫁找个相当人家日子也照样过得。
可嫡房的人日日梦想着重回当初的富贵荣华，又怎肯，这不就削尖了脑袋想通过嫁女儿向上攀。
可真豪贵的人家，又怎肯向下看。
嫡房自己都要吊梢着眼瞧不上五品以下人家，怎么就不会将心比心呢？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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