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男配拒绝加入修罗场[穿书]》年知木木

58、第五十八掌

　　那画铺修得极是简陋，几笔白面白墙勾勒了出个小小的铺面，在这整片花繁似锦的欢场，比那沙漠里的沙子还不起眼，若不是俞行云眼尖，远远地瞧见一持画的魔族从桥廊下钻出来，他还真发现不了这简陋的画店。

　　俞行云走过去，敲了敲那店门口的小方桌，“有人吗？”

　　从桌下钻出来一个白胡子狸猫妖，手上还抱着几摞画卷。
　　那狸猫妖上下打量了他一圈，瞧他青衫淡雅，白纱覆面，言行之间端的是一派典雅之姿，不像是这戏楼的客人，倒像是隔壁诗词苑的。

　　狸猫妖卖的也不是什么能登大雅之堂的东西，自是不想招惹这些酸儒，便想将人尽快打发走。
　　他一边整理画卷，一边道，“一副画三十片金叶子，定制动作，单人六十双人一百，指定画家不限。”

　　俞行云听完眼睛都亮了，遥想他在仙宗勤勤恳恳一个月才不过三十块灵石，这里一幅画就能买三十片金叶子，比他十年都赚得多，果然专业才是第一生产力啊！

　　只他还没见过狸猫妖家的画风，不确定自己的画能不能收。
　　俞行云犹豫道，“能先瞧一瞧吗？”

　　狸猫妖指了指放在桌脚的一副画，也不知在这里放了多久，画卷翘边泛黄不说，裱褙用的纸皮也都一副摇摇欲坠之态。

　　俞行云小心拿起来，打开一看，登时被这抽象的画技辣了眼睛，他定睛瞧了半天也不看不出这画要表达的意思，将画拿起又放下，哀叹了一声。

　　狸猫妖本就是随便拿的一幅画应付他，听闻这声哀叹，疑惑道，“客官叹什么气呀？”

　　俞行云仰作一副惋惜的姿态，“我叹掌柜发财的机会就在眼前，却要白白错失。”

　　狸猫妖来了兴趣，“此话怎么说？”

　　俞行云不经意间拿出自己的画卷，像上指了指，“此为何处？”

　　狸猫妖：“风花雪月之所。”

　　俞行云道，“来这里的都是些什么人？”

　　狸猫妖：“风流倜傥，赏花逗乐之人。”

　　俞行云点头，继续引导，“掌柜何不买些应景之画？”

　　狸猫妖卖的画可不能太应景了，只碍于他这一身文雅的外表，不敢给他看罢了，闻得此言，看他的眼色变了几分，心里正盘算他是什么意思，蓦地注意到他手中的画卷，心中登时了如明镜。

　　狸猫妖眼睛一转，掀开墙上的草帘，露出里面一间点了烛火小屋道，“既是画手，便进来坐吧。”

　　俞行云喜笑颜开，捧着三幅画进去了。

　　狸猫妖随后也跟着进来，他胖胖的身躯灵活跃上几乎到它胸口的板凳，端出一副老板姿态，“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既是来我这里卖画的，这质量必须得过关，至于价钱嘛——”
　　狸猫妖故意拉长声音，等钓足俞行云胃口才道，“依画的质量和售出数量而定。”

　　俞行云点头，没有什么异议。

　　他将三幅画放在桌上，又把放在木桌正中心的烛盏移到右上角，缓缓打开了一副——

　　狸猫妖倒茶的手一下子顿住了，半晌都没开口，俞行云以为他不满意，将画卷起来，换了第二幅——

　　狸猫妖倒吸一口凉气，还是没说话。

　　俞行云突然对自己画技产生了些怀疑，魔尊都满意的画技，不应该啊。
　　他不死心打开了第三幅——

　　狸猫妖瞪大了眼睛，微微发颤。

　　俞行云瞧它神色不对，一颗雀跃的心凉了大半，正要收起第三幅画，突然被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按住。

　　他抬头，瞅见狸猫妖一双蹭亮的眼睛，莫名有些想后退，谁料狸猫妖一把握住他的手，把他用力朝前一拽，“知音呐！”

　　俞行云凉了半截的心死灰复燃了点，“此话怎讲？”

　　狸猫妖将画捧入怀中，眼珠子都舍不得挪下来，“这用墨、这构图、这意境……公子简直是妙手丹青啊！”

　　俞行云一喜，忙问出自己的目的，“掌柜可帮忙估量估量，这画值多少钱一副？”

　　狸猫妖高深莫测的比了个五，“这只是定金，等画稿拓印后，贩卖一个月再结尾款。”

　　*

　　俞行云收了定金，喜不自胜，步子都是轻飘飘的，在路过酒楼的时候，肚子不争气的响了一声。

　　本来这魔族的物价水平是让人望而却步的，但储物袋里的金叶子给了他莫大的安全感，秉持着来都来了的原则，俞行云走了进去。

　　他生得清瘦高挑，又以一斗笠覆面，本是极神秘飘逸的打扮，偏偏那袭青衣要用一根艳红色的细绦束着，如同翠林间的一抹彩莺，晃眼得很。

　　踏进酒楼时，周围环境安静了一瞬，随即才恢复如初。

　　俞行云在大堂站了会儿，马上就有店小二迎了上来，“客官，一楼大厅入座，还是楼上雅座？”

　　俞行云知道自己的身份终究不方便被人瞧见，想也没想便道，“二楼。”

　　店小二正要领他上去，忽有一洪亮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二楼包间。”紧接着一枚沉甸甸的金子便砸进了店小二怀中。

　　俞行云回头瞧去，顿时浑身一僵。

　　来者正是左护法湛安，他搂着一弱柳扶风的美人，持着酒盏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周围的人对他这幅尊容已是见怪不怪，继续吃喝闲聊。

　　俞行云带着斗笠倒不害怕他认出来，只见他满面醉容，不由联想到自己刚交给狸猫妖的艳画，颇为心虚。

　　湛安也是醉得很了，整个人都脱力般半趴在美人肩上，两人行走间连衣袖都是缠绵的，叫人不敢多看。

　　俞行云心中虽有失落，但也知道今日是与这家酒楼无缘了。

　　他收回视线，方要找离开，店小二却叫住了楼梯上的湛安，“这位客官——”

　　湛安醉意朦胧的回眸，尾音拖得有些长，“什么事？”

　　店小二为难道，“客官，楼上只剩下一间雅座了，方才这位公子先定下来，您要不现在大堂稍作片刻，等二楼雅座空出来了，再入座。”

　　酒楼瞬间安静，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投向了这边。

　　湛安唇边展开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你的意思是让我等？”

　　本在一旁算账簿的掌柜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脸色都变了，快步上前将店小二扯到身后，赔笑道，“左护法恕罪，他是新来的不懂规矩，二楼雅座一直给您留着呢，您先请入座，酒菜马上就来。”

　　店小二在听到左护法三个字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招惹了什么人物，脸色一白，吓得浑身发抖。

　　若放在平时，湛安也就作罢了，偏偏最近那些仙门之人不知吃错了什么药，频频来找魔界的麻烦，他本就被搅得心烦神燥，好不容易来这花街放松放松，还要被他庇护的魔族挤兑。湛安冷嗤一声，“你这话，是把我当那种不守规矩之人了？”

　　掌柜汗流浃背，忙道，“左护法误会！”
　　魔界谁人不知，奚栾虽为魔界之首，但毕竟成年后才回归魔族不得民心，管理的重担都落在军师应修才的手中。
　　奚栾虽落了个魔尊的头衔，实际上真正掌控魔族的却是应修才，这也是左护法和军师特别不合的缘由……

　　若他真应了这话，岂不是左护法真要接受军师的处置了？
　　掌柜越想越害怕，暗暗瞪了店小二一眼，只道他是眼睛被吞进狗肚子里了，惹谁不好偏偏招惹这尊煞神。

　　半晌无一人回话，直到湛安带来的美人腿有些麻了，推攘着湛安唤他上楼去歇息，湛安这才挪动双腿，正要转身上楼，视线忽然滑过一个俞行云，那双淡紫色的眸子一下子就凝在了那截艳红色细绦上。

　　俞行云一直在观察他，怎会注意不到他的视线，当即呼吸一凝，袖中调转法力隔绝自己的气息。

　　湛安忽地勾唇一笑，“既然我与这位公子定了同一间雅座，不如公子和我一起上去用餐，也省去了等待的时间。”

　　俞行云虽不知他为何突然邀约，但也不觉得是什么好事，当即就要推脱。湛安却早已预料般，笑道，“若你不允，便是不给我面子了。”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纷纷看来。

　　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拒绝左护法，明天他就得在整个魔城出名。
　　俞行云本就是偷溜出来的，不宜太张扬，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湛安之前加害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陡然与他又共处一室，俞行云连头发丝都在戒备，偏偏自进门后，湛安的视线就一直黏在他身上，现在湛安坐在他正对面，那眼神便更加肆意起来，俞行云只觉坐如针毡。

　　饭菜还未上，掌柜亲自给他们送了盏好茶和瓜果上来。

　　湛安一反常态，客气的将果盘推到他面前，“请。”

　　那釉里红瓷烧成的果盘上，摆放了些葡萄石榴橘子之类的水果，俞行云在湛安灼灼的注视下，迟疑地捏起个葡萄，手自帷帽的白纱下穿过，小心的含住。

　　没有如愿瞧见他的模样，湛安眼眸微微黯了黯，随即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是隔壁春风苑的头牌，湛安是他的常客，只一眼就体会到其中含义，站起来给俞行云倒了杯茶，“酒菜不知多久才上来，公子再喝杯茶润润嗓吧。”

　　俞行云接过茶，心中戒备更甚，湛安阴毒的性格在原文可是出了名的，突然对自己这么和颜悦色，想来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在湛安兴奋地目光下，俞行云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轻咳一声道，“多谢兄台款待，只我突然想起家中还有要事，今日便不叨扰了。”

　　他朝二人拜礼致谢，正要起身时，一道熟悉的魔气便扑面而来，俞行云这段时间的书也不是白看的，手指微动，那即将被魔气吹开的帷帽又轻轻落了下来。

　　湛安神色微变。

　　俞行云帷帽下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装作没有察觉这暗波涌动，几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就迎上笑脸盈盈送菜的掌柜。
　　掌柜敲门的手停在半空，神色颇为惊讶，旋即便看向湛安，瞧他死死盯着这青衣公子，乌黑的眼珠子一转，扯开嗓子道，“公子这是饿急了，闻到香味特地来看门的吧？”

　　俞行云只想离开，可掌柜那圆乎乎的身躯刚好堵在门口，叫他被迫停下。

　　此刻湛安也开口了，“既然饭菜都上来了，也别拘礼，快快落座吧。”

　　掌柜附和道，“是啊，我们的金齑玉脍可是魔界远近闻名的，我瞧公子方才也是想要尝一尝我天香楼的手艺，不如试试是否合胃口？”

　　湛安对掌柜笑道，“这位公子可是我要结交的好友，若是不合他的口味，你这天香楼明天便拆了吧。”

　　湛安素来言出必行，掌柜脸都吓白了，一边赔笑一边拉俞行云入座。

　　俞行云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心中暗道，他就不该进这酒楼！

　　待掌柜上完菜退出去后，湛安用筷子夹起一块梨酥递给他，“吃吗？”

　　俞行云摇头，湛安脸色一沉，却没有立即发作，转手将鱼片给了旁边的美人，那美人朱唇轻启，贝齿咬住梨酥，眼神脉脉含情。

　　湛安右手一用力，那美人便柔弱无骨的趴在湛安怀里，湛安眼神一眨不眨盯着他，缓缓含住怀中人的嘴唇。

　　俞行云瞧那美人被他咬得嫣红的唇瓣，就不由想到湛安给他喂毒药的事，眉心一跳。

　　对面两人的缠绵还未结束，俞行云是直男但不是木头，这两人旖旎的氛围都快要溢出来了，他心里也不是毫无波澜，脑海里一边狂敲木鱼，一边暗叫倒霉，他不过是路过想体验一番魔族的风土人情，谁曾想遇到这煞星！

　　等那打得过热的两人分开，俞行云等得是唇干舌燥，他方拿起桌上的茶盏要饮一饮，那边的动静便停下了，他顺着湛安火辣的视线看去，发现那视线正好落在自己的手上。

　　俞行云眉心又是一跳，下意识动了动放在茶盏上的手，湛安的呼吸忽然加重了些。
　　俞行云猛地抽回手，湛安的视线便跟着挪到他的胸前，也不知是醉酒还是什么缘故，面颊泛起些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