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的约定》晶莹琦

32、第三十一章

　　夜幕而至，欢闹不歇，当晚夕的最后一缕霞光隐灭在穹空之后，依照樱圣往年的习惯，用烛火代替灯光，露天学生会所四周全部被燃亮了红烛，万簇的烛火依次点亮，一排一排，一列一列，呈长方形阶梯，由高到低，向下排列，是一种特别唯美的意境。

　　那一夜的樱花祭，或许更准确的说，是那一日一夜的樱花祭，，在几乎所有樱圣学员的心中，都成了一场幻梦——即使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依旧都无法相信的仿佛梦境般的一切。

　　盘龙雕凤的红烛，不知是从何人开始，也不知是从哪根红烛开始，当欢闹的人群发现时，那一片艳亮的烛火正在逐个熄灭，然后，一片漆黑。

　　而在这漆暗中，突然的声音，“这么热闹的舞会，怎么就停了呢？ ”像是吟尽了春菲花月的怡然，一个少年的声音，浅媚入所有人的耳中，在这连明月都悄然隐没的漆夜中，一抹亮色突入至这所有的一双双的眼中，挟昊月玉光而至，一袭翡冠白衣，一柄玳瑁扇执手在握，慵懒随性，犹如月下仙人，无法知晓的容貌全部包裹在亮银的面具之下，唇角轻勾，便又刹那邪贵公子，仙与邪，极端的对比，却也是一种极端的诱惑。

　　少年的眸色，是无论如何凝神去看，也无法看清的幻色，被那样的幻眸轻轻一瞥，可有人知道，他在看谁？而谁，又被那双幻眸所惑？

　　一口冷气灌入肺腑，无数浑沌攻占意识，只在传说中的无名公子，在流传了七百年后，由传说，走入了现实，只余几双特别的眼睛流露出几分有趣外……其他的都……呆若木鸡啊……呆若木鸡……所有人都开始呆若木鸡，这状况……已经……已经找不出不呆若木鸡的理由了……

　　淡淡勾起唇角，微微弯下眼角，就听那动听的声音又一次蛊入心神，“好像大家都很拘谨，紧张得连音乐都忘了，这可不好。”一字一句，随着少年随意噫语般的勾勒，琴筝古韵，琵琶箫音，无人弹奏却凭空响悠然而起……

　　“好像还少了光芒，很漂亮很美丽的光芒。”珍珠似的光晕，浅浅点点，从四周透出，似白透金的琉璃光芒缓缓将所有围绕，将少年身后的樱花林，将翠碧妖艳的木桥，将与他隔桥相望的众人们，梦幻淅离出炫目，恍神如梦。

　　“那光芒之后呢？”一声轻问，让人不由自主的听从，光芒之后还缺了人，那个传说中无名公子会施予愿望的人，所有人的目光整齐一致的集中到安翔如的身上。

　　点点晕染的光芒，似也在突出他的特别，竟幻出七色光晕，将他整个与其他的人分别，这感觉就像……，樊天若翎眯了眯眼，有些思索的低下头，看向手里捧着的橙汁，指尖轻轻的敲击着杯壁的边缘，这感觉就像，他们这里所有的人都成了这两人的陪衬，更或者说，连陪衬也不能算，根本就是多余的，两人的气场将所有的人都摒隔在外，这是一场只有他们之间才能对话的樱花祭。

　　忽然地，眼角余梢瞥见，在拥密的人群中坠满宝石坠链的手被一只虽然纤瘦，但蓄积着力量的手拽动，那两个人是……樊天若翎的眸动讶异，然后神色不动的跟了出去……

　　绢墨垂发，谪仙清贵，冰雕冷容更是让安翔如高不可侵，自动，自觉，自发，通敞的宽道在人群中分散，而安翔如，便在这宽道之中，清眸冷瞳沉敛无波的岿然不动。

　　“二哥。”从一旁人群中走出的凤夷沄玥轻扯了一下安翔如的锦袖，然后在他的回眸间，柔声道：“过去吧。”平常的不能再平凡的三个字，但在那软糯的轻灵声音中，却有一种沧桑经年过，执念的终点的错觉，安翔如微微皱了下眉头，“我去见他，对你很重要？”

　　“嗯，很重要，对我们，都很重要。”过去，跨越必须经历的终点，然后，再一次的——开始。

　　并不多问的，安翔如宠溺的揉了揉凤夷沄玥的头发，“好，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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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疾跑，那两个身影在撩动垂纱后不见，在会场后高台两侧处，陶克立式的圆柱垂摆着深紫色华丽的垂纱，薄透轻扬，空间层叠深邃，撩过垂纱后，彩绘大理石石英地面上，波西米亚风格的地毯从脚下伸展，再经过两个回廊后，是一个瑰伟的穹顶玻璃花房。

　　随着那两个身影的悄悄潜入，在暗幽的花房间内，将整个樱花祭缀染的琉璃光芒也将此徐徐铺点，虽未将一切都照亮，但也照出了七分朦胧，花架的随意摆放，很是方便了樊天若翎的隐蔽。

　　富贵的依米花洁白秀丽，睡火莲的耀紫金红，曼陀罗华的禅意圣洁，曼珠沙华妖艳血浓，只见安翔天被一双臂膀困囿在这片花海之中，暗夜的黑发垂摆，黄金的面具，碎钻冰玉如星辰的般点缀在面具上，面具一侧多出几缕长长的彩羽，金银的异瞳，在绮璨的面具下，妖异如歌，高领的紧身黑衣黑裤，右手边半边身，及长裤片都饰以鲜艳的火云腾画，右手腕、腰身、大腿腕处系覆着皮带，他就如同地狱于人间游走的恶魔，收敛了黑色的羽翅，却仍有种勾魂摄魄的美丽。

　　太劲爆了，樱圣学园神秘高不可攀的校长大人和一个面具男子举止亲密，扒墙角的樊天若翎神情一片激动。

　　“第一次见面，幸会了，安校长。”撒旦的微笑，即使只有眼神，也是诱惑的。

　　“伊斯少主的第一次见面，”伸手摘下对方脸上的面具，那是一张拥有深刻面容的俊美脸庞，邪气魔魅张扬肆意，正是罗刹集团的影子少主伊斯，“真是特别的独特。”

　　“对特别的人当然得用特别的方式。”执起坠满宝石饰链的左手，伊斯轻轻的印上一个亲吻，

　　“不过，伊斯少主这个称谓由罗刹少主的哥哥来说，听着还真是讽刺。”谁都知道他这个少主是个见不得人的影子存在。

　　“说到讽刺，”安翔天的眼角瞥看了一下他们现在彼此的姿势，“你不觉得我们是敌非友的关系和我们现在过于暧昧亲密的关系，才真真是有些讽刺。”

　　“这又有什么呢，又不会被别人发现。”帅哥，别太铁齿啊，她这个人不是就在这么。

　　“所以，没人发现的结果……”听着不像好话啊。

　　“结果是……”微微的笑顿了一下，一把精致的银色手枪抵上安翔天的胸口，向前倾靠的姿势让本来就暧昧的彼此更加的难解难分了，“为了防止某些精彩的时候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抓紧裙摆，咬紧手绢，眼前的景致看得樊天若翎一阵的狼血沸腾，都是千载难逢的美人啊，美人，长相美，气质美，服装搭配美，环境更是美仑美奂，真是幸福的精神食粮啊！明显不对调的对话，无视！帅哥与帅哥亲密贴近身体中那把碍眼的手枪，更无视！只选自己愿看的，只看自己想看的，仅此……=_=+

　　哦，原来是为了威胁和困住他，一点也没有被人拿枪指着心口的紧张，安翔天请教的问：“那么，伊斯少主是打算当我是人质，还是纯粹的旁观者。”如果是用他做人质威胁如如的话，这可不妙。

　　“随便同陌生人走，即使是平常人也知道这是件危险的事情，会这么毫无防备的跟我出来，我可不敢妄自托大到计公子你比平常人还不如，”伊斯魅颜浅笑，“虽然我也很想看看罗刹少主的大哥成了人质，冷面冰容的安翔如究竟会露出何种有趣的表情，不过……”露出些许惋惜的，更多是兴奋的，伊斯接着道：“神之子的威名，今天的我还是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的好。”

　　顺远集团计公子安翔天自唯一一次绑架后，似乎用尽了所有的霉运，大有将天下好运聚为已有的运势，所有针对他的绑架、暗杀、毒害、挑衅就像是石沉大海般总是还没有开始便夭折无踪，无一成功，并且在那之后，无一能逃脱厄运的惩罚，对他的不敬都会受到神的惩罚，受神眷顾，触之必罚，神之子之名不胫而走，无人敢触。

　　“这样的传言之闻，没想到也有威胁到伊斯少主的一天，还真是让本人的我深感……荣幸。”狂妄、自大、狡诈、不可一世、蔑视一切的黑暗第一男子居然也会因为他的一句流言而有所顾忌，这种感觉貌似……很不错！

　　“传言之所以能成为传言，那必定是因为有所依恃的地方，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点认知我还是有的。”再一次的在安翔天的左手上印上一个吻，伊斯深情款款，“而计公子的依恃定是更不比寻常。”

　　“即使会被我报复，也要逼我置身事外，”好感觉自然好心情，校长大人眉目浅笑间柔软异常，“看来伊斯少主这欠的游戏玩得很大。”大的不容许有丝毫的干扰。

　　对于自己最大的对手，即使是第一次见面，彼此也早已把对方了解了个透彻。

　　“那么，亲爱的计公子愿不愿意帮我一起完成这次的游戏呢？”

　　带着醉香的花屋，飘点着琉璃的幻芒，游走在感官之间的虚幻与华丽，安翔天的目光越过伊斯，寻游过花海，然后停顿在一片睡金火莲上，颤颤微微的莲瓣瑟瑟摇曳，像是让人窥觅了被它隐藏的秘密，“好戏要开场了吧。”安翔天低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烟花破空，绚丽四散，星火连衔成芒的火树银花在空中炸燃，青、蓝、黛、紫、粉，各色光芒交织的明暗打落在纠缠的两人身上，幻灭不定，伊斯顺应他的目光，“看来，我们两个的协议达成一致了。”

　　窸窣的轻微响动声在焰火腾空的声音中微乎其微，但当那声响在他们彼此的心领神会下消失之后，伊斯笑眼迷离的对身下的人道：“很可爱的两只小猫咪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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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琴一萧一筝念，一生一梦一忆韶。

　　遗世而立，温柔笑看，无名公子一点一滴的看着，看着安翔如走过树桥，来到他的面前，雪樱萋萋，飞落在白金晕彩的光芒间，两相白衣，皆是俊逸非凡的难得一见。

　　“你相信因果吗？”带着几分自来的熟稔，无名公子问。

　　“三世因果，六道轮回，纵使经百截，所做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这些就是你要给我的答案。”

　　“四年前，你被人伤重，却毫无线索，半个月前，你查到了线索，却只看到了零碎的红眸，你想问，那双红眸是谁，为什么会叫你二哥？这是你最想知道的问题。”无名公子，最是通人心事，不问便问。

　　“困果轮回，而这却是你的答案。”抽象意境的过于虚幻。

　　“怎么会？”这么有深度，有意境的答案，他倒是很想，“那仅仅是给你的一个提示，你真正的答案是：灯火阑珊。”但由于涉猎范围过广，答案对象明显的对他不着边迹的答案冷光刺锐，缩小范围，现下的他觉得很有必要。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冷冷的弯下眸光，“你要我在这所有的樱花祭的人当中找到那所谓的那人？”

　　“清冷冰语，永远不也不会变的冰霜雪人般的韬智过人”无名公子十分赞赏道：“这点小事对你罗刹少主来说，应该不是难事才是。”眼若簪花，安翔如分明看到毫无表情的冰冷面具下，那恶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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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不能有太多的好奇心的，好奇心杀死猫，樊天若翎很是后怕的拍着自己的胸膛；

　　人不能有太多的好奇心的，好奇心害死人，洛可歆很是后悔的有着撞墙的冲动；

　　古人诚不欺人，定定神思的两人，然后……在不期然的转首间突然看到……了彼此，惊讶的张大口，大眼瞪小眼，场面很冷……

　　得打破僵局，樊天若翎快速的思转；

　　得说点什么，洛可歆觉得不能视若无睹。

　　“那个……”两个人同时开口，再闭嘴。

　　樊天若翎觉得自己很纯良，很无害的，她只是好奇心多了点，爱美之心强烈了点，至于帅哥们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她都会秉承死人的说话原则，这么伟大的高尚思想觉悟，怎么那两位帅哥就没有理解呢？还用那种冰冷毫无人气的目光看她，虽然那两个人的脸上还是笑着的，但是，隔着那么多层的花木，那种如芒在背的针刺感还是很可怕的。

　　洛可歆觉得自己很冤，舞会太嘈杂，陪舞跳累了，她只是随便走到花屋来空空脑，歇歇脚，还没等她在竹藤椅上坐好，就被别人给闯了进来，本来这也没什么，好地方大家共享么，可是，在隐约看到进来的人后，她下意识的……闪了，然后……躲了，你问她为什么？为什么？！她恨自己冠绝天下的敏锐感应，在那两个人还没有出现的时候，强大的交锋气场便立刻顺应在她的感知范围内，在这种危险的感知下，她下意识的躲了，而在她躲了之后，洛可歆马上毁青了肠子，她为什么要躲？！洛可歆狠狠的自问，她可以大大方方的等到那两个人进去，然后，用一种很不巧但她也准备离开的假相飘然离去，管他们信不信，至少不会听到那么多不安全的话，看到那么多不安全的画面啊，安翔天和伊斯•梅文尔那两个是什么人啊，在他们两个人的眼皮子底下藏，藏跟没藏有什么区别？！

　　会很惨的，不能认！樊天若翎和洛可歆再一次想，不能认第一件事，必须寻找同盟！

　　“我什么也没有看见！”有了认知便要有行动，撇清关系是当务之急，樊天若翎深以为，行动最先。

　　“我什么也没有听见！”显然，在思想和觉悟上，洛可歆不遑多让，相差无几。

　　两位少女的眼睛同时一亮，碰到知己了！

　　“我没有见过你。”你一句。

　　“我也没有遇到过你。”我一句。

　　“我是旁边路过的路人甲。”句句合意。

　　“我是赏花看景的路人丙。”就算是擦肩而过，中间还隔了个路人乙，不会有接触的。

　　很好，串供一致。

　　太交心了，樊天若翎和洛可歆再一次心有灵犀，不装不认识都对不起这么贴心的知己！同时，转过身，背对背，她樊天若翎没看到洛可歆，她洛可歆没遇到樊天若翎，往前走，不回头，嗯，一个人，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