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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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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当最后的一抹余晖消失在天空的西边时,夜幕便降临了人间。
萧辛束坐在一条矮凳上,抽着那呛人的旱烟。一阵猛吸之后,从那两个深洞洞的鼻孔里喷出两股浓烟,紧接着袅袅地升起,一团一团的,整座房间已经到处弥漫着浓浓的烟雾。然而他还在猛吸,样子很疲劳,面容苍黄而憔悴。今天大概又是赌场失利的原因吧!这个“烟”、“酒”、“赌”俱全的家伙,已经有无数次是这样了。他穿着黑色的制服,头发斑白、宽大的前额、深陷的双眼、鹰嘴形的勾鼻。
他又猛吸了一口烟,无聊地把头往后一仰,吐出了一串串地烟圈,显得相当的空虚、苦闷、烦躁和不安。他舒了一口气,瞟了瞟他的老婆陈川页,冷冷地说,那声音像从那两个尖深的鼻孔发出。
“敢心这个傻仔,怎么沾不上一个女的。”“这也是,他今年都二十四了,可连一个做媒的人都没登门。”
陈川页的声音很低,愁容满面,揣揣不安。“敢心打光棍倒也没什么,可是我们萧家的烟火总不能就此断绝。想想当年咱们家人兴财旺,何等气派。”萧辛束的眼珠一转,白了陈川页一眼。
“嗯?”
“嗯什么!明天千方百计去找人给敢心做媒,一定要把咱们萧家的烟接上。再告诉你一点,跟媒人说话你一定要聪明一点,不要说敢心今年有二十四岁要多讲一些咱们家里哪些光荣的历史。总之你要尽力把家里讲好一点,骗得过的东西要尽可能骗过去”
“嗯!可是找谁呢?世上无闲人,没有利息是没有人肯早起的。”,陈川页很为难的说。
“难道咱们萧家连一个媒人都应付不起来吗?萧家还从来没有这样丢脸的事。”,他摆出了一副大家族的样子,很威严地说。“嗯!明天去——去——”
“去什么,反正萧家的烟火是一定要接上的。”他好像认为人家的女儿是专为萧家养的一样,那么专横,那么霸道。
“这——”
“别啰嗦!反正这是妇人家的事。”
“嗯——”她近乎呻吟地哼了一声。
“娘,别那么急嘛!明天我帮你去试一试。”从屋里走出一女人,她是亚心地老婆,叫曾一夕。人白净净的,虽说不上苗条,但很丰腴、腿大臀圆、脸宽手粗、眉毛很浓,配着那短短头发,在她的身上更容易让人想到“圆”。但她的嘴巴却比较尖薄。
“你?”陈川页茫然地盯着她,低声地说。
如梦的往事涌开了她思忆的匣门。那年萧亚心才十六岁,年纪虽小,可是吃烟、喝酒、打牌对他来说是亲若爹娘,好过妻子。更有甚者是他与萧辛束还学会了玩赌,一旦染上了这种恶习,就像着了魔似,如饥似渴、不可收拾。不管白天还是黑夜,他总是蹲在几个不三不四的流氓地痞家里。堵得双眼发红,醉如困兽。没钱就做一些偷鸡摸狗,丧尽天良的坏事。
一天,陈川页把他从赌场叫回家,心平气和地说:“亚心呀!你整天这样狂赌烂喝,将来你要怎么样啊?难道你爸爸不能给你做为一个教训吗?那么大的家产都被你爸爸赌得一贫如洗,你看人家趁着现在这个大好时机,想方设法多挣些钱,把家里搞好,你们家还像一个家吗?难道你还要继续走你爸爸走的路?亚心呀!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人家看到我们家这个样子会笑的,我很为你们担心呀!”
她的眼角沁出了点点泪花,亚心盯了她一眼,爱理不理地说:
“你担心些什么?完全用不着呀!人生在世,青春几何,现在不玩哪里玩哪里还有机会玩。谁知道明天会变成一个什么的样子,其实那些一心搞家业的人是傻瓜,根本不懂得享受,只会做一生的守财奴。”
“亚心呀!你不能这样,这样做最终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你就听娘这一句话吧!”
陈川页尽力压制着心中欲窜出的怒火,尽量使语气温和一些,可这些都是徒劳。亚心顾不屑一顾地瞟了她一眼,冷冷地说:
“我早就对你说过,我什么事情都与你无关,你最好不要整天对我啰啰嗦嗦,我最讨厌你婆婆妈妈的。”
“亚心,你心中还有没有母亲!”
“没有又怎么样!”
陈川页本想用母亲这两个字来唤醒她那颗冰冷的心,可话刚说出口,又被冷冷地顶回。气得她五袖暴躁,七窍生烟,牙咬的咯吱咯吱作响。她怒不可遏,咬文嚼字的从嘴里挤出了一句:
“是我前世造的孽,养了你,这个不争气的孽种。好!算我没养你。”
“啪”一记耳光在陈川页脸上绽开了一个脆响,他恶霸的说:
“你竟敢骂起老子来,我早就跟你说过我的任何事都与你无关,可你偏不听!”
那神态、那架势,完全他是父亲,而陈川页即成了他的女儿。陈川页麻木地盯着,仿佛刚从一个遥远的陌生世界来到这里盯着一个毫不相识的“怪人”,只有满眼的泪花不断地从眼角涌出,沿着那苍黄的脸颊,簌簌地滴下,心在剧烈的颤动。他慢慢的收拾一个小包,很潇洒的走了。陈川页瘫倒在地只在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只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满肚子的心酸又能跟谁说呢?
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健忘的人们早已记不清岩石冲。曾经有过一个叫萧亚心的人。因为他们根本不需要去记住那样一些东西,只需要不停地劳动就行了;相反如果用心去记了那些东西往往会使人头疼,叫人心烦。
这是个秋风瑟瑟的傍晚。昏暗的余晖把大地染成了一片灰色。秋风乍起,肆意地横扫那冰冷的岩石,光秃秃的树枝,空荡荡的田野,低矮的屋顶,发出嘶嘶嘶的声响,一切变得那么冷清萧条。这时一个人走向萧幸束的家门。他留着长长的拖发,穿一身牛仔服,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宽大的变色镜,把那张脸孔遮住了一大半。
“你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