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三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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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兰将猫搂进了屋里，戳着它的脑袋玩了许久。
绿眼睛，白毛，正和当年叶折清送她的那只一模一样。
可是找一只猫容易，找到同一只猫却更难，难得他费心思。
萧兰决定收回自己刚刚骂他的话。
……
暮色降临，宫中亮起了明灯。
每年萧兰生辰的时候，曹郁梨都会给她做一碗长寿面，今年也一样。
热腾腾的面端上桌，曹郁梨嘱咐她：“吃的时候不能咬，要一条完完整整的吃下去，这样子才会长寿。”
商华听了以后有些乐了，“小殿下才八岁，还没长全呢，倒是不急于说长寿。”
话可不能这么说，对于萧兰来说，长寿对于谁来说都是有用的。
她眉头一皱，正要争辩，曹郁梨就笑眯眯地伸手，抚平了她的眉毛，“那就祝小兰儿平平安安，快快长大吧。”
说着，萧兰的手突然被抓了过去，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腕上已经多了一对银镯。
曹郁梨亲手给她带上的，不用说她也知道，那是给她的生辰礼。
她低头看去，银镯上正刻着“平安”两个字。
心里头有根弦被轻轻触动，脑海中现出一个念头——若你真能祝我岁岁平安，该多好？
她垂眸凝视着镯子，心想叶折清有句话说得不对，她并没有原谅曾经曹郁梨做过的一切，曾经的她愿意毫无保留地相信自己的至亲，可是现在，她还是没有办法完全信任他，心存猜忌，甚至天天揣摩着他。
曹郁梨见她盯着镯子一动不动，便催促道：“晚些再看，吃面吧，快凉了。”
……
“考核？”萧兰疑惑地歪头，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考核什么呀？”
灵台宫来的女官解释道：“陛下每月都会考核殿下们，从前没有叫殿下，是因为殿下学识尚浅，如今殿下已经在学宫学了将近一年，是该要有所收获了。”
女帝虽然平时不怎么管其他皇女，但是还是会定期亲自出题考核。
“你等等我。”
萧兰明白了，转身跑回屋，披上了自己的斗篷。
听到考核，曹郁梨比萧兰还紧张，一路把她送到门口：“兰儿，尽力而为就好了，要是不懂的就不要乱说，不要卖弄聪明，外面天冷，记得穿好衣服，要不要商华和你一起去？”
那女官打断道：“臣会送殿下回来，殿下熟识的人，还是不必带了。”
“知道了，”萧兰转身安慰啰啰嗦嗦的老爹：“爹爹，不用担心，我这一年我也学了不少东西，学宫的考试我都参加过两次了，母皇的考核而已，没什么问题的。”
……
她和三姐萧槿同时到达了灵台宫。
萧槿仿佛昨天去做贼了，眼底有一大片乌青，眼皮子耷拉下来，都快要合上了。
萧兰了解这个三姐，虽然她们交情并不深。
她喜欢捣鼓复杂的机关，爱钻研《九章算术》《缉古算经》《缀术》一众天书中的难题，甚至平时拿在手上的玩具，也就九连环、十连环、同心锁等玩意，往往为了求一个解而费尽心思，甚至可以做到连续几夜不睡。
可惜她做的这些事情大多被认为是奇工淫技，没有什么用，上不了台面，连女帝也不喜欢。
看萧槿现在这幅这个模样，萧兰推测，她起码又是一晚没睡。
碰面的那一刻，萧兰朝她挥挥手，热络地和她打招呼，“三姐姐！”
出于礼貌，萧槿十分努力地把眼睛完全挣开，轻轻地点了下头，气若游丝地应道：“四妹。”
“我们进去吧，母皇等我们应该等很久了。”萧兰自来熟地拉着她的手往里头走。
萧兰看着年纪小，但力气却出奇地大，昏昏欲睡的萧槿被她扯得一个不留神差点摔倒。
宫人帮她们把门打开，两个女孩进了屋，女帝和二公主已经在里头了。
女帝处理政务时，时常会让萧芷坐在她的身边替她研墨，她有意培养萧芷，通常会就着奏章里的事情询问她的想法。
灵台宫的地炉烧得很暖，屋内燃着浓烈的檀香。
两人走到堂前，齐刷刷地朝高位中的女帝行礼：“拜见母皇。”
女帝一眼将萧槿的疲态尽收眼底，心知她又在倒腾那些不务正业的东西，微微有些不悦，又不好发作，只能强行压了下去。
她合上了奏章，“既然来了，那么就开始吧，阿芷，你也过去。”
萧芷恭敬地放下笔墨，和两姐妹站到了一起。
女帝看着由高到矮排的三人，开始出题：“今年雪虽下得迟，但是来得凶猛，北方四州都闹了雪灾，粮食短缺，民生涂炭，冻死饿死无数，朕想要问问对此你们你们有什么想法。”
北方雪灾，萧兰也曾在上清学宫中听老学究说过一次，说这算得上百年难得一遇的雪灾，千里冰封，大雪摧毁了无数的房屋，粮食，失去家的难民们颠沛流离，寻找一线生机，沿途饿死冻死者无数。
为了活下去，人们甚至直接抢路边尸体吃。
可惜萧兰的同窗们年纪普遍都小，又是金枝玉叶出身，不懂民间疾苦，难以理解学究口中那场景。
老学究知道他们听不懂，怕继续说下去会出现些类似于“何不食肉糜”之类的惊人句子，所以也只是一句话带过，没有再多提。
有的东西，上一刻还只是随口一提，下一秒就成了你的考试题。
说罢，女帝的目光最先转向了二公主，“阿芷，你是长姊，你先来。”
萧芷读遍了圣贤书，思索不久，就有了答案。
“天灾降世，为祸人间，女儿以为，天下万民皆是陛下子民，子吾子以及人之子，如今子民受难，母皇不妨下令开粮仓赈灾，于北方各城中设立粥棚，给难民施粥，一并发放棉衣和柴火，减少死伤，支撑几个月，帮助他们度过这个冬天。”
这一段心忧百姓的话，妥妥的照着书本模板印出来的标准答案。
说得还是挺漂亮的。
“不错。”女帝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看向萧槿，萧槿正垂着脑袋，在打瞌睡，感受到女帝的目光后，立刻惊醒。
她朝女帝行了一礼，迟钝地开口：“母亲，儿臣与二皇姐所见有所出入。”
“如何？”
她说：“北方今年全境受灾严重，儿臣以为，恐怕没有这么多粮发放给百姓。”
听到这话，女帝来了兴趣，“那你说说看，该怎么解决？”
萧兰也转头看向萧槿，只听她这位三皇姐不急不缓地说道：“陛下，北方无粮不代表不发粮，柴米油盐，民生之根本，若失了根本，北方灾民要是没有办法活下去，很容易就会聚众为贼，成为一方隐患，更有可能为有心之人所利用，危害皇权！”
听到最后四个字，女帝的脸色微变，身子甚至不自觉地往前坐了一点。
萧槿没有注意她脸色变化，只是按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然而与北方相比，南方已经连续三年大丰，母皇尽可以从南方调粮北上赈灾，只是这里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南方世家诸多，各州都有自己的想法，如果母皇要调粮，如果不能寻个合适的由头，恐怕不能服众。”
“儿臣私以为，今年北方雪灾，大昭境内都如此严重，那么更往北方的蛮族的日子只怕会更难过，指不定哪日就会挥师南下，侵扰边境，掠夺财物，母皇不若将难民中适龄人编入军籍，以扩充军备为由向南方调粮，也可以趁机建立防线，以期防备北方入侵。”
“这样一来，难民就有了军粮支撑老养家糊口，此外还可以建立畜孤所，将失去依靠妇幼老弱病残等人集中救济，这样一来，可以避免吃空饷，也能防止人假扮难民冒领公粮。”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她停顿了一下，垂眸道：“——这就是儿臣的见解，时间匆促，儿臣所能想到的暂时就只有这么多了。”
话音落下，屋内安安静静的，没有人说话。
端坐在上方的女帝看萧槿的眼光也逐渐变得复杂，而萧兰也观察到，旁边的萧芷的脸色，更是随着萧槿的话而慢慢变白。
如果萧芷提出的期望的是典范，那么萧槿就是老谋深算，将世家，外敌，诸多因素都考虑周到，一点点落到了实处。
按理说，强逼难民为兵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谁有事没事会想着上战场找死呢？
但是这对于朝廷而言，也是极其有利的，而且难民们别无选择，为了养活妻儿，只能走这条路。
萧槿所思考的时间，和萧芷相比不过也只是多了一刻钟，而且还指不定这段时间里萧槿在打瞌睡，便能给出如此完美的一段话，用一个增兵来解决问题
两人高下，显而易见。
三公主，在治国理政上也别有天赋。
女帝久久才开口评判：“老三，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给朕惊喜。”
萧槿颔首，模样好似十分谦虚。
萧兰心里头却泛起一丝同情。
她的三姐呀，明明想什么都周到，就是在情感的感知的方面有些迟钝。
明明母皇属意的是二公主，她还偏偏要抢萧芷风头。
她就看不出来吗？萧芷随便说些什么，都能换来女帝的赞同。而她的意见提得多么好，女帝脸上却一点儿喜色也没有，甚至变得更阴沉了。
她不知道，以后她是要为此付出代价的。
想到她的将来的结局，萧兰心里觉得有些惋惜。
也不知道女帝是不是眼瞎了，一味地想要拥护资质平庸的萧芷。
这时候女帝的发问终于轮到了她，“萧兰，虽然你只学了一年，对政务尚未有接触，但是你是依然是朕的公主，知晓国事是应该的。”
萧兰抬眼，未语先笑，“我的看法和三姐姐的一致。”
作者有话说第43章 三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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