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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震荡 ...

  •   排位定下后,问道碑记录下这一百五十人的气息,原本光洁平坦的碑面上刻印下一个个姓名、和与姓名相对的修为境界。

      而随着碑面上自上而下出现的姓名,问道碑下的修士们也渐次被问道碑摄入其中,领取感悟那份属于他们的馈赠。

      这一去就是一月。

      自第三日起陆续有进入问道碑的修士出现在问道碑周边,到第二十五日时,问道碑中还未出来的只剩下六人:腾龙帝国褚玥、皓天仙宗姜央、霄云剑宗瞿闻、霄云剑宗沈千山、皓天仙宗玉丹阳、霄云剑宗傅夺羿——金丹三人、元婴两人、出窍一人。

      第二十七日,霄云剑宗瞿闻、傅夺羿脱离;两人身形显现一瞬,剑光便乍然而起,问道碑周边、虚空中霄云剑宗的修士为二人护持,剑光如练远去;

      第二十八日,腾龙帝国褚玥、霄云剑宗沈千山脱离;两人气势陡然攀升,自问道碑向外灵气再度暴动,竟又是境界突破的征兆——当此之时,腾龙帝国护法与霄云剑宗长老纷纷出手,携此二人破空而去;

      第二十九日,皓天仙宗姜央脱离;面容俊美的青年御器凌空、紧闭双眼,再度吸引平原上的灵气狂涌而来,绛紫色的身影在他身边显现,转眼之间又消失不见;

      第三十日,皓天仙宗玉丹阳脱离;他离开问道碑时,平原上天光晦暗,远方天际一抹血色残阳正缓慢沉降,霜白色的人影脚踏虚空,碑面印刻的姓名就在他身后,而他身前灵气席卷、再度向问道碑处袭来。

      在问道碑中停留越久,自然获得的好处也就越多;此处平原灵气驳杂,不利于修行,是以众多自问道碑脱离的修士都已回返,或是静心消化碑中所得,或是全力冲击境界壁障。

      最后离开的几人也是如此,他们在问道碑中所获颇丰,有所领悟之下,脱离时依旧处于玄妙境界当中,又得亲友师长相护,使得这玄之又玄的状态不被搅扰,体悟之路顺畅无比。

      而玉丹阳回到宗门时,周身气势就已经稳固在元婴后期。

      这一消息被周边的同门、各宗各派的修士传扬开来,其后又两日,问道碑留名强者突破的消息接连不断地自皓天城与皓天仙宗,传向整个修真界:

      腾龙帝国褚玥突破至金丹后期,皓天仙宗姜央突破至金丹后期,霄云剑宗瞿闻突破至金丹后期大圆满,霄云剑宗沈千山开辟识海、元婴出窍,霄云剑宗傅夺羿突破至出窍后期……

      修真界一片哗然。

      不仅是因为玉丹阳如今年岁不满百就已经是元婴后期境界,假以时日他或是要成为当今修真界最年轻的出窍修士,更是因为在问道碑对决这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光里,姜央接连跨过两个小境界、直接迈入金丹后期的门槛时,不过二十一岁,而与他同时晋入金丹后期的褚玥,甚至比他还要小上两岁。

      少年天才,不外如是。

      相比之下,霄云剑宗那位陆笙真人的弟子瞿闻的突破看起来或许不如何突出,但修真界众人津津乐道时总要提及:这位金丹后期大圆满境界的剑修,如今年岁不过七十。

      而就在眼下以皓天仙宗与皓天城为中心的整个修真界都在议论纷纷的时候,姜宛正在昭明峰的静室中闭关潜修。

      在问道碑排位决出后,他便同今褚瑶告别还要在那处等候各自师尊与师兄的楚临枫与蓝田梦,回到宗门内。途中同行的邱戎机将姜宛的赌资与所得交还给他,两人交谈几句,姜宛发觉这人倒不像是所谓名门大派的内门弟子,反而带着几分凡人市井的烟火气,姜宛很擅长同这类人打交道,同行一路,便算是结识了。

      回到昭明峰后,他开始专心积蓄灵力,每三日探查一次外界传来的消息,如此过了一个月,丹田内积累的灵力却并未发生什么变化。

      练气境界在丹田中储存灵力,并使灵气在筋脉中一次次流转冲刷,实则是一层层打破肉体凡胎修道的壁障,最终实现脱凡,也就是脱胎换骨、构筑道基。

      听起来虽简单,但仅仅是练气这一关,就要拦下一多半因身怀灵根而想要踏上修真之路的人。

      姜宛如今练气四层的修为,昼夜不断的修炼一月,丹田内仍旧空空如也;而此处是昭明峰,作为宗门太上长老的道场,昭明峰的灵气浓度要数倍高于宗门内门,昭明峰山脚静室因设有阵法,内部灵气浓度更是外部的两倍,在这样的洞天福地修炼,灵气冲刷过的筋脉都如针刺般疼痛的情况下,汇入丹田的灵力却如泥牛入海,找不到半丝踪迹,思来想去,似乎只能归咎于自身的资质。

      修真界存在太多姜宛这样的人,而他们中的大多数并不具有如今姜宛这样的条件,修炼一年一年周而复始,境界壁障却遥不可及,耳中听闻的是各域天才数日便筑基的传奇,久而久之自然也就认定了己身先天不足的事实。

      然而这或许便是事实,但姜宛依旧不能认同。

      丹田内的情状他习以为常,回想起在那处只有一棵巨大桃树的黑暗空间中的经历,姜宛已然有了想法。他如今有期望却并不急切,因为想要获得强大的实力首先必定不能焦虑,至少隐迹在底层的那十年已经磨去了他的所有冒进。

      事情一件件解决,路一步步走。

      而眼下,三日道场即将开坛。

      姜宛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施法清除身上尘垢,起身整理衣冠,走出静室查看外界传信。

      今褚瑶传讯于他说憺台论道与三日道场明日便要开始,他若是明日还未消息,她与楚临枫等人便要来扣昭明峰的山门;楚临枫与蓝田梦也送来了传讯符,说的也是同去道场的事;庞子安的传讯符概述了一通修真界这段时间发生的大事,奚小芙的则表示期待在三日道场中见到他的姜大哥……

      ——三日道场为修真界所有元婴以下的修士开设。

      姜宛一条条看过去,拿出传讯符分别给今褚瑶几人与庞子安回了信,又掏出装着辟谷丹的玉瓶正打算倒出服用,猝不及防间,昭明峰剧烈地震荡起来。

      像是被远古上神怒极时发生的冲撞,地面摇晃不休,山林崩裂摧折,原本明朗的天色霎时变得漆黑,地脉涌现、灵气四溢,一派混乱中瞬间便升起了浓重的雾。

      腰间佩着的小钧天尺烫得像是要烧穿一切,姜宛蓦然抬眼,望向昭明峰顶。

      昭明峰顶。

      白衣人按住胸口,闭目靠在桃树枝干上,片刻微微偏头,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泛着浅金色光芒的血液自他的肩袖滚落,渗进桃树根中,须臾之间,满树绿叶与青涩的果实落下,

      在半空中消散,嫩粉色的花苞爬上枝头,一息之间长大、盛放、凋零。

      漫天桃花瓣簌簌飘落,划过白衣人的发梢襟袂,落在地面上,盖住了那被血渗透的泥土,铺满了整个昭明峰顶。

      头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昭明峰的震动平息下来。

      山脚处传来一道声音:“真人?”

      陆迢睁开眼,站直身体。

      一团微光自他体内分离,向山下掠去;他心念一动,地脉沉入地底,天色重归明亮,林木重生,浓雾驱散,一切恢复如常,仿佛刚才那阵震荡只是错觉。

      陆迢道:“无事,你可离山。”

      他看着封顶漆黑的天幕,想到头顶光秃的巨树,显现出一半形状的软塌又被收了回去。

      那守山弟子并无动作,只是不发一言,仍望着封顶方向。

      对方初入昭明峰时,似是将山下那处广阔殿宇内外都探寻了一遍。

      陆迢又看了一眼头顶的枝桠。

      “你可知峰底哪处景致好些?”他道。

      那守山弟子一愣,虽然这丝错愕不着痕迹,但在他眼中仿若透明。

      不过片刻,那弟子垂首道:“弟子以为峰底景致当属问泉宫。”

      他解释说那里有一片野桃树,常年盛开,而问泉宫的窗格开得极为巧妙,从每一面窗向外看去,都是一副不同的画,宫苑中更是移步异景,十分精致。

      陆迢沉吟片刻,身形出现在问泉宫外的野桃树林中。

      山麓这片殿宇并非他之设计,落成后他也不曾分心关注,却没想到在他眼皮底下,此处也生出了一片桃林。

      粉白色的花朵一蓬蓬地盛放着,看起来拥挤而热闹。

      陆迢道:“不错。”

      那守山弟子闻言,转身面朝问泉宫方向垂首道:“但凭真人吩咐。”

      陆迢笑了笑:“你方才倒是胆大。”

      对方沉默了一瞬:“弟子逾越。”

      陆迢抬手在整片桃林外设下数道屏障,随即转身。

      “去吧。”

      低回悦耳的嗓音在姜宛脑海中响起,与往常一般无二;他垂目,又等了半晌,但这次并未再有传音响起。

      “弟子告退。”他躬身一礼,转身离山而去。

      走出昭明峰山门,才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小钧天尺。

      玉尺莹润如常,触手温凉,令人几乎无法联想到那几乎要一路烧灼至灵识的滚烫。

      他无法寻根究底,便只能假作不知。

      姜宛收回目光,乘飞行灵兽抵达宗门主峰外,同接到他传讯符前来的楚临枫几人汇合。

      “得快些了。”今褚瑶道,“太上长老一个时辰前亲临憺台,论道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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