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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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子，在地面上投下斑驳光影。
隔着层层纱幔，厚实柔软的床铺上，睡得脸蛋红扑扑的小家伙拧起小眉毛，带着肉窝窝的两只小手揉揉眼睛，蓬松绒软的大尾巴在被子里面扑腾几下，最后探出被窝卷成了个炸呼呼的大毛球。
直到小家伙伸完懒腰，漂亮的大尾巴才缓缓瘫开缩回被子里。
“还要睡……”
小家伙纤长的羽睫颤呀颤，最终还是放弃了，眼睛都没睁开就软声咕哝着，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说服别人：“都怪被窝……好舒服呀……”
尾巴尖尖懒洋洋地拍了拍身下厚厚的被褥，浑身软绵绵的小家伙打算翻个面继续睡觉觉。
一旁正用剑意蕴养剑胚的谢晏枫察觉到床上的动静，探出神识，恰好瞧见床上那只小奶团子耍赖的小模样，不自觉缓了眉眼。
他无奈中带着一抹好笑地叹了口气，手指微动，将气息愈发圆融明澈的剑胚收了起来。
“杬杬？”白衣剑尊起身拨开纱幔，在床边坐下：“该起床了。”
“嗯……”谢杬听到熟悉的清冽嗓音，还没睁开眼睛呢，就下意识唤道：“爹爹？”
“是我。”谢晏枫音含笑意：“太阳都晒屁股了，杬杬还不起来？”
层层纱幔将阳光阻隔，柔软的被窝仿若厚软的云层，身体陷在其中，舒适而懒怠。谢杬两只肉乎乎的小脚丫在被子里踢了踢——不想起床。
于是，小家伙噘起小嘴，用稚嫩软糯的小奶音拖长了音调软软地撒娇：“爹爹，杬杬还想睡～”
“杬杬昨天就睡得早，若不是昨晚爹爹给杬杬渡了些灵力，杬杬早就该饿醒了，如今怎么还想赖床呢？”
谢晏枫微凉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小家伙白嫩嫩的脑门，心间被幼子的亲近填满，化成一片温软，禁不住轻声哄道：“杬杬不想在镇上逛一逛了？昨天不是还兴致勃勃的吗？”
谢晏枫不提，被睡意占据了大半心思的小家伙还没察觉出异样。可是如今谢晏枫一提醒，困呼呼的谢杬杬立即就注意到了空空瘪瘪的小肚皮。
玉雪团子似的小孩子沉重地叹了口气，唉声叹气地慢吞吞拖着茸茸大尾巴从被窝里爬出来：“为什么杬杬不能长在被窝里呀？风师兄养的乌龟有壳，杬杬为什么没有呢？”
小孩子委屈又困惑：“杬杬可喜欢被窝了，让被窝做杬杬的壳吧！杬杬一定每天都乖乖躺着睡觉觉。”
童言稚语天真无邪，谢晏枫不由得轻笑一声，眼中晕染出温暖笑意。
骨节分明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将小孩子大尾巴上乱糟糟的毛毛捋顺，白衣剑尊浓睫轻垂：“杬杬是爹爹的孩子，自然会和爹爹一样，没有壳。而且如果杬杬天天睡觉，也会厌烦的，也会睡饱了不想再睡。杬杬可以等天黑了再回被窝里，好不好？”
小奶团子歪头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尾巴尖尖就小幅度动了动：“好～”
还有呀，谢晏枫摸尾巴也很舒服哒！
粉雕玉琢的小家伙迟疑了一会儿，又认真地在心里纠正：是爹爹。
爹爹摸尾巴。
而且爹爹笑起来特别特别好看！
直到现在，谢杬也记得昨日谢晏枫听到自己唤“爹爹”之后露出来的那个笑容。
琥珀色眼眸弯起，蕴着粼粼波光，像藏了温暖阳光。眉梢舒展，若梅花上的薄雪融化，每一处皆是俊雅柔和。
是清宇峰！
小家伙苦思冥想，终于找到了一个相符合的感觉。
当清宇峰风雪散去，灰蒙蒙的云彩被暖烘烘的太阳取代，胖墩墩的雪人围着明艳的红围巾在阳光中镀上浅浅金光……
这就是爹爹的笑容啦！
小孩子昨天就是被谢晏枫这个好看的笑容给弄得晕乎乎的，情不自禁就把大尾巴塞进了谢晏枫掌心。
——然后，大尾巴就被谢晏枫温柔地揉了揉。
后面……
谢杬尾巴尖尖翘起来，有点小害羞地扫了扫胖嘟嘟的软脸蛋。
后面杬杬就在谢晏枫怀里睡着啦～只记得谢晏枫似乎问了句什么……
杬杬有没有应下来呀？
想到这里，小孩子目露茫然。
谢晏枫看着皱着小眉毛琥珀瞳里写满了困惑的奶团子，心尖微软。他将杬杬的衣裳从须弥戒中取出来，动作熟练地给杬杬穿好：“杬杬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杬杬昨天睡着了，爹爹说什么了呀？”谢杬翘着胖脚丫要去扒拉自己的小老虎鞋，却被谢晏枫先一步拿起。
望着动作轻柔而细致地帮自己穿好鞋子的眉眼清俊青年，小孩子没忍住凑过去，‘吧唧’一口亲在了白衣剑尊脸颊上：“爹爹，好！”
软软的触感一碰即分，却像是深深地印在了心上，谢晏枫情不自禁柔软了神色，眸光暖煦。他抱起带着甜甜气息的小家伙，语调温和地答道：“爹爹问杬杬要不要到镇上看一看，杬杬答应了。”
“所以我们，在镇上吗？”小孩子声音稚嫩。
“在镇上的客栈里。”帮小孩子洗漱过后，谢晏枫将谢杬放在椅子上：“等杬杬吃完早饭，我们就出去逛一逛好不好？”
伙计端上来又布置好的一桌饭菜都是谢晏枫特意吩咐过的适合小孩子吃的早饭。谢杬如今肚皮瘪瘪，面对着满桌子美味的饭菜，几乎是刚在椅子上坐好，小肚子就咕噜噜叫了起来。
听见小肚子里传来的声音，小孩子尾巴尖尖忍不住悄悄蜷起，肉乎乎的圆脸蛋泛起薄红。
“嗯！好！”似乎是为了掩盖什么，小孩子格外认真地点点小脑袋，大声应下。
然后，嫩呼呼的小手握住了汤匙，啊呜张大嘴巴，大口吃起了早饭。
超认真哒！
看破不说破的白衣剑尊清透冷淡的眸中渗出笑意。
吃完早饭，谢杬杬就被谢晏枫抱着出了客栈。
长街上人流如织，叫卖声不绝于耳。顶着耳朵的狼族、羽翼绚丽的羽族、甩着长尾的魔族……他们或卖或买，皆是神色自若，动作如常。
谢杬看得目不转睛，小表情格外专注。
见此，谢晏枫也不打扰他。
最后还是谢杬杬自己主动提出问题：“爹爹，所有的地方都是这样吗？”
“不是。”谢晏枫没有隐瞒：“元一界五洲九岛中，南荒洲、梧桐岛和龙岛归属妖族，魔渊位于极北冰原，其余洲岛则多为人族。”
“人族并非一心，仙门世家皆有偏颇。我们如今是在东元洲和沧溟洲交界之处，这里对异族最为宽容。”
小家伙若有所思：“所以好魔族都在这里啦？”
谢晏枫却摇头否认：“我还曾在九羽洲遇到过魔族。”
“呀……其实很多地方都有魔族？”谢杬鼓起脸蛋子，慢吞吞猜测。
“没错。”谢晏枫摸了摸小孩子圆润的犄角尖尖，轻声道：“杬杬日后修炼了，四处闯荡时，会见到更多的魔族，看到更多的世间百态。”
“修炼……”谢杬闻言，琥珀瞳变得亮晶晶明闪闪。
小家伙期待地捧着小脸蛋道：“杬杬要好好修炼！”
修炼自然是好的，可是杬杬修炼了就免不了要下山闯荡……
看着满心期待的小孩子，谢晏枫不知为何却突生忧虑。
杬杬是这么乖巧懵懂的小小一团，他一只手就可以抱起……
他会慢慢长大，会在他的教导下长成翩翩少年……可无论如何，下山闯荡总会受伤流血。
“爹爹，看！好看！”小孩子奶呼呼的小嗓音将谢晏枫过早忧虑的思绪扯回，他顺着小孩子充满惊讶与喜爱的目光看去。
狡黠灵动的狐狸，雍容大气的凤凰，威严优雅的龙……摊位上的糖画栩栩如生，难怪会吸引小孩子的注意力。
“这是糖画。”谢晏枫温声询问：“杬杬喜欢哪个？”
“可以都要吗？”小孩子声音小小，但咬字很是清楚。
若是刚被谢晏枫接回身边的小孩子，只会怯生生地犹豫、沉默，可是现在的谢杬被谢晏枫的疼惜与纵容浇灌，在温暖与爱意中感受阳光……虽然有些烙印短时间内还是无法祛除、恢复，但有了“爹爹”的小孩子在闪亮诱人的糖画面前已经足够勇敢。
他小声却坚定地讲出自己的想法：“爹爹，杬杬都喜欢。”
“杬杬昨天哭了，别惊雀和卫徐在，我们一起上课，杬杬哭，所以杬杬要给他们、带礼物。”
小孩子漂亮的琥珀瞳澄澈而明亮，盈着灿烂的光，无物可及：“教习长老也要，礼物。他们是好人，杬杬喜欢。”
谢晏枫微怔。
昨日听到小家伙那句“没有坏人，大家都好”之后生出的朦胧思悟终于在此刻穿破了最后一层薄纱。
原来，是不愿迁怒。
小孩子还不认识“迁怒”二字，心中也没有关于这些的概念，但他已然明白了其中内涵。
谢杬是在恶意与阴暗中诞生的小孩子，是一个无辜懵懂却不断被迁怒的小孩子。
天魔灼凤怨他无法盗取谢晏枫的气运，谢氏族人恨他拥有魔族血脉，恨他阻碍谢晏枫的仙途……
可是也正是这个不断被迁怒的小孩子，这个有着魔族犄角和尾巴的小孩子，在谢晏枫询问时，一直强调“大家都好”。
因为大家都很好，所以不要怪他们。
杬杬的问题，杬杬自己承担。
睁着一双圆乎乎眼眸乖乖地看向他的小孩子，是恶意与困苦中生出的最纯洁天真、最无辜烂漫的花朵。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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